記者實習生 — 第 131 章 工錢

馬上要到春節了,在城裏打工的我的親朋、我的老鄉,都開始陸續回來了。這些回來的人之中,能把自己全部的工錢帶回來的并不多,有的是帶回來一小部分,等工頭要到錢回來之後…

馬上要到春節了,在城裏打工的我的親朋、我的老鄉,都開始陸續回來了。這些回來的人之中,能把自己全部的工錢帶回來的并不多,有的是帶回來一小部分,等工頭要到錢回來之後,在臘月二十八二十九的時候發給大家。

頭一天回來,第二天肯定得發錢,你不發就會有人到你家裏去催去問。你要是臘月二十三回來了,你是肯定不能拖到臘月二十八的,跟着你幹活的都指望着這個過年呢,還有年後孩子的學費。

所以,包工頭沒跟公司或者上一家的承包商要到錢,他是不敢回來的。他要回來肯定是帶着錢回來的。真要沒錢要麽不敢回來,要麽過年那天晚上偷着回來。因為讨要工錢的人是真缺錢,自己村裏的肯定會随時留意,外村的人,要不到錢臘月三十上午還會再來一次。年前最後一趟。

當然,也有那些真沒錢也真沒臉的包工頭,都是年後回來,初五之前是沒人來要錢的,大家也要忙着拜年走親戚,這些只是一方面,約束人的還是一些老規矩,破五之前大家不會去幹什麽事。要工錢的再着急他也知道規矩,他也怕把關系弄僵了,徹底撕破臉,錢就更不好要了。

因為不給錢的工頭,之前都是躲着你,你見不到他,也不接你的電話,他雖然沒臉,不要臉,但面對面碰上了他還不敢說不還,只能說想欠着,沒錢,你去了還是的客客氣氣地,不敢甩臉子。可真要是把臉撕破了,你讓他抓住了把柄,比如正月初一你去他家要錢,他要心一橫。耍起賴來,就不還,有錢也不還,幹活的能賴的過包活的嗎。

你能因為八千一萬的去殺人嗎,自己三個孩子學費誰拿,地裏的莊稼誰收,孩子将來結婚的房子誰蓋,孩子找不到媳婦怎麽辦,只能是忍着,等着,年年去要一回,跟着別人幹活,繼續掙錢,日子還要過,還有十萬二十萬得給孩子掙回來,在這八千一萬上耗着不知道耽誤多少事。

不知道有沒有民風剽悍的地方,直接到工頭家搬東西抵工錢的,我們那邊沒有,所以給工頭打工的一點辦法沒有,工人治不了工頭,有人能治他。跟他一樣的人,別的工頭,跟他派活的甲方。你如果錢別的工頭的錢,不還,你肯定在圈裏沒法混了,你如果透支了甲方的錢,以後可能就接不着活了。而且他們的錢你賴不掉,扣你的車,找人打你,拉你設備,到最後還要起訴你,往死裏整你。所以那些沒錢又沒臉的工頭有了錢,會先還甲方和其它的工頭,基本上還完也就沒錢了,工人們就別想了。

有錢總能找到工人,價低總能找到願意給把活報給你的甲方。價低不掙錢,還往裏貼錢,錢從哪來,很簡單。一是甲方的錢,按工程進度給的,一是高利貸的錢,随時借随時有。所以那些包大活的工頭們,一般都欠着高利貸呢。高利貸他們更不敢不還了。這些工頭過一天享受一天,吃喝嫖賭全幹。包活幹不為掙錢,為享受。拆了東牆補西牆。

多少人罵,多少人詛咒,擋不住他享受生活。我三舅就是這樣一個包工頭。

前兩天在街邊抻面館館吃飯的,聽老板娘跟服務員聊天,服務員問她,“剛才那一桌是要什麽工錢的”“他們是來一四年的工錢的,一四幹的活,現在還沒要到錢呢”

說個熱線,這一個是工頭打來的,是甲方不給錢的事,跟我三舅的性質不一樣,我到挺好奇,我三舅那樣的人品,怎麽甲方都不欠他錢呢。

我:喂,你好

他:喂,你好,你是那個生活頻道《五味生活》那節目吧

對對對

那個我聽說你們能幫老百姓解決難事啊

嗯,您說,什麽事您說

我是撫順青山鄉土河口鄉的一個農民,我在一二年,一三年吧,和當地的老百姓,有二十多個人吧,在JL興隆鋼廠,包點活幹,就是啥呢,當時活幹完了,錢沒給。以後我們多次要也沒給,後來沒辦法我們就起訴到那個他們當地的法院,完了法院當時是直接給調解的,我們贏了,贏了說給我們錢,贏了啥呢,我們是一四年就贏了,一四年十二月份贏的,完了說到一五年一月十五號給錢,完了也沒給,沒給呢完了我們到執行庭了,到執行庭強制執行嘛

但是一直到現在,到現在一分錢也沒給執行來,并且那個

我打斷一下,這是勞資糾紛是嗎

你們給老板幹活,老板不給錢是嗎

是,他們是JL興隆鋼鐵有限公司

你們多少人總共

我們是二十三個人

一共多少錢

總共是,本金是八十三萬四千六百九,

你們幹的是什麽活

我們就是包的裏邊就是建築,有的是管道了還有就是一些維修啥的

活幹完了,人家不給錢是嗎

是是是,當時吧一四年這個廠子倒閉了,停産了兩年,停産了一年多,它是一五年過完年以後停産的

完了停産了我們也尋思了,法院也說停産了也沒啥執行的,也執行不來,咱也沒那啥。這現在廠子又開始生産了,生産了他這怎的也得給咱一點錢,咱這老百姓還得活啊,這現在工人天天朝我要錢,我這也實在沒辦法了。

這個廠子在JL嗎

這個廠子是在農村,在農村,但是它歸NF縣管,這NF縣法院我去了老多趟了。法院就是說這個廠子它現在改名了

您貴姓

我免貴姓吳,我叫吳鑫

這是你手機號碼

對對對,這就是我手機號,由我牽頭,和廠子幹活必須都得簽合同,簽完合同吧完了還得交稅,光這個稅錢我就交了好幾萬了。

行行,這是我們都記下了,往上報一下,看能不能去,如果能去就有記者跟你聯系,行吧

嗯,求求你們了,我現在實在是沒辦法了,幾乎現在是家破人亡了,沒說嗎,家裏誰也不敢待了,我這也不敢在家待,工人天天朝我要錢啊,你說我牽頭的,你說咋整

嗯,行行,如果能去的話,我們就有記者跟你聯系,行嗎,您就等電話吧

嗯,行,求求你們了

嗯,沒事兒沒事兒

我現在突然有些好奇,那些給我們欄目打電話求助的人,撥號之前有沒有思想鬥争,在接通之前是什麽樣的心情,在接通的那一瞬時間,又是什麽樣的心情,在确實是我們欄目之後是什麽樣的心情,在我們告知不一定去,等電話吧又是什麽樣的心情,在通話結束之後,又是什麽的心情。

還有在等我們記者電話的時候,手機鈴聲調到最大,一會掏出來看一眼有沒有未接電話,等一天沒打,又等一天還沒打,第三天還沒打,好不容易接到一個電電話,還是宣傳砝淪功的。這個等待過程中的心理的變化,會是什麽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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