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誰說,人只能做正确的事呢
寧驕陽知道洛津煜說的話是對的。
來之前她雖然知道白真的打算,也知道他想要守護學生的心意,但她并沒有承諾他什麽,也沒有答應他一定會幫他解決此事,她也不過是反過來利用白真重回聖境罷了。
她想要找那些圍剿她的算賬,她想帶寧珍回家,但這一切都和換靈脈的事沒有關系。
因為她有足夠的能力自保,讓這些事情永遠都不會牽扯到自己身上,只要報過仇後,從此天高海闊任她暢游,她可以徹底舍棄從前的事,從前的生活,好好享受人生。
可奇怪的是,她下不定這樣的決心。
因為那些被換走靈脈的人,總能讓她想起堕神崖上的那一幕,她被道玄逼到走頭無路,道玄想要搶奪她的咒術。
嚴格來說,她當時的處境和這些被換靈脈的人有什麽不同嗎?
同樣都是待宰的羔羊,同時都是可憐蟲。
只不過她這只羔羊有能力反撲一口,而他們……沒有。
寧驕陽心中的聖境不該是這樣的。
這裏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在她眼中,這裏從來都是充滿溫馨和美好的地方,這才應該是真正的聖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肮髒、血腥、冰冷,處處透着令人森寒的冷意。
她真的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曾經的“家”變成這樣,而她卻心安理得的視而不見嗎?
雖然是在問自己,但寧驕陽心中早就有答案了,
她做不到。
她想要将聖境打造成自己一直以為的那樣,她想讓聖境變成理想中的美好模樣。
【雷老,我的想法……是不是太蠢了?】寧驕陽都覺得自己好笑,她現在這副模樣,和蕭岑璟曾經開玩笑所說的“聖母”有什麽區別。
大師兄說了,“聖母”就是一種善良到愚蠢的人,他們往往會因為自己的“善良”,而使自己或者使他人陷入危險中,不僅救不了自己相救的人,還會造成更大的後果。
她還記得大師兄說起這種人時,表情有多嫌棄。
她覺得自己現在也是那種令人生厭的人了。
【唉,】雷老輕嘆一聲,并沒有一味的安慰她,勸解她,而是只說了一句,【做你想做的事吧,修者之心,就是要勇往無前才對。】
修者之心,勇往無前……
寧驕陽在心底默念着這八個字,随後,她忽地笑了。
“洛津煜,你說得對,現在我最應該做的事就是找到我娘,殺了道玄,然後帶着我師兄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任由它變成什麽模樣都可以不在意。”
“這才是正确的,”寧驕陽喃喃的說着,随即揚起頭,看向洛津煜,“可誰說,人,只能做正确的事呢?”
少女仰着頭,眼底清澈如水,閃爍着堅定的光。
洛津煜愣住了。
以他極致理智的頭腦,他再清楚不過,寧驕陽做了個最錯誤的決定,可是卻說不出勸解她的話來。
因為此刻,他終于又看見了那個讓他銘記終生的女子。
當日讓他傾心的,不就是這樣的她嗎?
他喜歡這樣的她,卻想讓她變成同自己一樣的模樣。
那他有什麽立場說是真的愛她呢?
罷了,既然已經決定不論她做什麽都無條件地站在她身邊,此時她已經做出決定,他又為何要阻止呢。
洛津煜直接說道:“一會兒肯定會有人進出,我們等着便是。”
這次輪到寧驕陽愣了,她本以為洛津煜還會再說些什麽,結果這人竟然這麽痛快就同意了,還給她出了個主意。
她頓時覺得此人若不是對她有所算計的話,倒是不失為一個同伴的好人選。
正說着,身後就有腳步聲傳來。
二人對視一眼,身形極快地躲到了暗處。
來人是個穿着神霄閣服飾的年輕弟子,手中端着個托盤走到玄鐵門前,手指在玄鐵門前畫了個複雜的圖案,玄鐵門便應聲打開了。
沒等寧驕陽提醒,洛津煜便動手将人給敲暈了,同時幹淨利落地将那人的外袍給剝了下來,遞給寧驕陽。
“換上這個,好歹有點混淆視線的作用。”
寧驕陽也沒在這個“為什麽他自己不換”的問題上糾結,直接當着洛津煜的面就将自己的外袍脫下,換上了他手中的那個。
洛津煜想讓她到僻靜處再換的話直接堵在了嗓子眼裏,下一秒,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個底掉,眼神也飄忽的移到了一旁,半點也不敢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好像只要看了,就能把自己燙傷一般。
沒一會兒,寧驕陽就換好了衣服,她端起弟子捧着的托盤,沖洛津煜一招手,自己率先走了進去。
待二人走進去,身後的玄鐵門“嘭”的一聲又關上了。
與此同時,眼前卻有火光一個接一個地亮起,直接照亮了前方的路。
這是一處和暗幽石林的山洞一樣的環境,只不過前方不是漆黑的甬道,而是一條不斷向下延伸的樓梯。
一直看着,能讓人産生一種這條樓梯會直通地獄深處的錯覺。
不過已經站在了這兒,除了前進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繼續往前走。
兩人對視一眼,慢慢順着臺階走了下去。
而此時,地底深處一間密室裏,若家父女正恭恭敬敬的站着,面前不遠處的床上躺着昏死過去的蘇洛雪。
而在他們對面,一道修長的身影背對着他們。
那道身影穿着一身寬厚的玄色黑袍,只是一個背影,就透露着無人能匹敵的氣息,讓人在不由自主間氣勢就低了一大截,下意識就想臣服于此人。
就算若長老自恃身份尊貴,在面對此人時,也生不起半點反抗的心思。
密室裏寂靜的過了分,良久,那人都沒有動作。
若水有些等不及了,她不住地用眼神示意父親。
若長老也同樣着急,無奈之下,只能硬着頭皮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閣,閣主大人,您,您什麽時候開始?”
本來因為忐忑他就刻意放低了聲音,但是密室裏實在是太安靜了,靜得哪怕他用的只是氣聲,但這句話依舊像雷聲一樣在密室中炸響。
終于,那人終于動了,但卻沒有回頭,只是聲音傳了過來。
“若長老想讓本閣主壞了規矩,那你,想付出什麽代價來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