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瑁和扈櫻正在樹間飛速地逃離。
她們在這山裏住了許久,對葫蘆山了如指掌,熟悉此處的一草一木。雖然有下山小路,可擔心路上有埋伏,兩人只往人煙罕跡處走去。密林中多是參天大樹,大樹下多灌木,長得濃密,将地面遮得嚴嚴實實。她們就飛在這灌木叢上參天樹枝之下,不踩灌木,也不碰頭頂枝條,盡量不留下任何痕跡。
逃出一段距離後,後面的人聲漸漸小了。直至身後再聽不見人聲後,她們知道自己暫時擺脫了後面的追兵。
白瑁停了下來,她肩上的傷此前一直沒有處理,只是封住了穴道暫時不流血而已。現在她覺得有些疲累,不得不停下來稍作休息,順便包紮一下傷口。扈櫻則趁機離去了一段時間,她想回去來路上布些迷陣,留下了些小機關,盡量将追兵們分散減少。
等到扈櫻再回來時,白瑁已經将傷口包好,坐在參天大樹上休息。
扈櫻也飛了上去,挨着白瑁坐下,笑道:“我布置了幾個陷阱,他們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來,你還能繼續休息。”說着,她又仔細的檢查了白瑁的傷處,嘆氣,“這傷口真深,怕是要養好長時間呢。”
白瑁坐在樹梢上,擡頭遙望山頂,又轉頭看向扈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能堅持住。在休息期間,她想起了一些往事,想明白了那個聲音為何有熟悉之感。她表情嚴肅,告訴扈櫻:“我想起那個人是誰了,他是幾年前被你一扇子扇得沒有蹤影的那個佘城。”
扈櫻立刻回憶起幾年前的事,那是她第一次動用鳴風扇,也是這幾年除了今天之外的唯一一次。自那次後才知道鳴風扇威力強大,後來再也不敢随便動用了。想到鳴風扇,她不由得又嘆了口氣:“如果我爹爹媽媽在這裏,鳴鳳扇一定不會這麽輕易被克制住的,我們也不會這麽狼狽地逃跑。” 她只會幾個偷聽來的簡單法訣,從沒正式學過如何使用鳴風扇。她偷出了鳴風扇,卻不能發揮出鳴風扇威力的十之一二——這讓她很懊惱。
白瑁卻笑着安慰她:“這樣也很好了,至少我們以少勝多,從二十人的包圍裏沖出來了。”說着,她豎着耳朵仔細傾聽了一會。遠處傳來了幾聲慘呼,這是扈櫻的小手段起作用了。她從樹上躍下,向前飛去,道:“走吧,趁現在還沒追來。”
扈櫻也随之跟上,笑道:“我帶你回家,到我家了,我們就安全了。”
兩人相交多年,白瑁從未打聽過扈櫻的家族。她自己是個孤魂野鬼般的人物,無父無母無師長親友,孤伶伶的活了幾百年,也就自然而然的以為扈櫻與她相似,根本沒想起來打聽這些事。聽見“回家”二字,她甚感新奇與向往,逃亡的緊張感也消失無蹤了,她略帶興奮的回答:“好!你家在哪裏?都有些什麽人?”
扈櫻向白瑁簡單介紹了一下。于是,白瑁方知扈櫻來自一個龐大的家族,塗山狐族,親族衆多,距離此地也十分遙遠,有數千裏之遙。白瑁很是羨慕,恨不得能立刻飛到塗山去,急切地想見識見識這個妖中望族,又想到距離,不由心生感慨:“幾千裏好遠啊,如果會縮地成尺的法術就好了,眨眼間就能到你家了。”
“本來以我們的速度,向西北方飛五日功夫也就能到了。”扈櫻抿嘴一笑,透出狡黠,道,“你到我家好好耍耍,多住些時日。有客人在,我爹爹媽媽應會免了我偷扇之罪。等這外面的事了了,我倆再偷跑出來游玩。”可惜,她們二人現在只是在這葫蘆山內不停的繞圈,擺脫追兵,出了葫蘆山有很長一段路程是一望到頭的平原,無處躲藏,只有盡量擺脫這些人才能更安全逃離。
五日功夫就能到了!
五日在當時已活了幾百年的兩人而言聽着并不長,相較于幾百年,這不過如彈指一揮間,可就被追殺而言三日卻漫長如萬年,實在難熬的緊。
到了子夜時分,兩人不得不再次停下來休息。幾個時辰連續高強度的飛行消耗了她們太多體力,即便是修煉幾百年的兩人也已經疲憊不堪,兩人都需要休息調息一番。此時,兩人已經到了葫蘆山的山谷中。一條山澗蜿蜒曲折,水流清澈,水聲潺潺。兩人在澗邊取水洗了洗臉,清涼的水拍在臉上感覺滿身的疲憊也消失了許多。
休息了片刻後,扈櫻留下白瑁又一次離開,去布置更多的陷阱迷惑對方。
白瑁左肩一陣陣的劇痛,包紮的白色布帛上也有絲絲縷縷的鮮血滲出來。白瑁知道一定是在剛剛的逃亡過程中迸裂了傷口。她在水邊撿了塊幹淨的大石坐下,将傷口處的布帛拆開,重新上藥包紮。重新包紮後,白瑁覺得疼痛感減緩不少,滿足的呼出一口氣。這時,她聽到了不遠處發出一聲極輕的咔嗒聲,像是什麽被踩斷了一根樹枝。
她臉色大變。
扈櫻在離開前,就地取材,在外圍用樹枝、絲線等物布置了簡單有效的警戒線。白瑁聽到的聲音正是從警戒線處發出的。她雙眼銳利地搜尋聲來源處。那裏幽深一片,即便眼神明銳如她,也只能看見一樹枝桠。她決定詐一詐那人,道:“蕞爾鼠輩,還不現身!”
果然有人!
話音剛落,就聽得一陣樹枝抖動的沙沙聲,緊接着一聲不同尋常的鳥鳴傳出。在這本該萬籁俱靜的時刻,這聲鳥鳴實在是太突兀了,不一會兒在不遠處也傳來了一聲同樣的鳥鳴相合。
被人發現了!而且不遠處還有同夥!
原本有些懶散的白瑁繃緊了身體,滿心戒備地盯着鳥鳴處。
遠處,漆黑的森林裏慢慢浮現出兩個人影來,其中一人正是那個領頭人——佘城!他帶着另一人出現在山澗上游,風馳電掣,迅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