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語童話 — 第 39 章

“一定是死了!”山雞精再次加重語氣,斬釘截鐵,似乎是為了讓白瑁相信更是為了讓自己相信這謊言。 “走了?死了?哈,死了。”白瑁冷哼幾聲,灰心地擺手讓他離開:“滾…

“一定是死了!”山雞精再次加重語氣,斬釘截鐵,似乎是為了讓白瑁相信更是為了讓自己相信這謊言。

“走了?死了?哈,死了。”白瑁冷哼幾聲,灰心地擺手讓他離開:“滾,別再讓我看見你!”山雞精忙不疊地連滾帶爬地迅速消失在樹林裏。酒勁上來終于支撐不住了,白瑁跌坐在了地上,看着山雞精消失的方向,怔愣良久,方欲起身,手向下一撐,卻覺得手指濕濕的。她忙将手擡起至眼前,盯了半晌,又舔了口,細細咂摸,傻笑起來:“原來是酒,你是在提醒我,我們說好不醉不歸的,來,我們喝酒。”

白瑁扶着樹幹站起來,昏昏沉沉的,自語:“喝酒,喝酒,噢,我要去葫蘆泉,扈櫻在那裏等我一起喝酒呢。”她拎着酒壇,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也不管是否有路,一路披荊斬棘闖向前去。

幸而葫蘆泉不遠,走了不多久,就到了。

葫蘆泉仍是一地碎石,泉水從碎石中汩汩冒出,緩緩流淌,将污泥與碎石沖刷得幹幹淨淨,沖出新的小溪,重新形成了一個小水潭。橫卧的大樹枝葉都已幹枯,只有光禿禿的樹幹,青苔已爬滿了樹幹,生機勃勃。

火焚之處也已長了一層細膩的青苔,白瑁蹲下身,摸了摸那絨絨的青苔,将酒壇一傾,清亮的酒液立時從壇中傾瀉而出,流了一地。白瑁望着流淌的液體慢慢滲入地下,道:“這壇還是我們剛來葫蘆山時釀的,當時釀壞了好些糧食,這是第一批釀成的。”她收回酒壇,就着壇口又猛灌了一口,“口感柔和,綿甜濃郁。”

這八字正是當時扈櫻的評價。

白瑁席地坐下,又笑了:“這還是你說的,我就知道我喜歡這略帶了甜的酒味,我可說不出這麽貼切的詞來。來,多喝些。”她又傾倒出一些酒來,如此反複數十次,不一會兒酒壇空了。白瑁看這最後一滴液體滴下後,将酒壇狠狠的砸向泉眼處。

随着一聲脆響,酒壇碎裂成幾片。

“有你何用,除了能釀酒,你連火都滅不掉。”白瑁仰面躺下,留下兩行淚,“不,不對,扈櫻喜歡你這水釀的酒,你還是有些用處。你就這麽細細的小小的一個小水窪,釀酒可不夠,我要很多很多水,釀很多很多的酒。”

白瑁一骨碌爬起四下尋找大石,欲用大石砸開那泉眼。大石早已被打碎了,沒有趁手的東西,白瑁晃晃頭,告訴自己:“一定有的,我要好好找找。”頭晃動時,頭頂傳來一陣輕響,叮鈴鈴,清脆而悠長,她想起了心塵子的話:

“這串金鈴我已重新注入法力,有開山裂石之能,可助你抵擋魔怪。”

白瑁從頭上摘下那串金鈴,盯着瞧了許久,腦中漸漸就只記得“開山裂石”四字,她低聲呢喃:“開山裂石,開山裂石,我一定能砸開那泉眼,引來更多的水,扈櫻,你等着。”說完,她用力将金鈴砸向那泉眼。金鈴發出清脆聲音,流星般飛向泉眼,與碎石碰撞後跳了起來,滾落在一邊。

碎石和泉眼沒有任何動靜。

白瑁搖晃着撿起那串金鈴,眯着眼打量着。一根細繩串起了七個小小的金鈴,金鈴上面還刻着圖案,圖案抽象,她完全沒看懂,也不知像什麽。手微微一動,金鈴就能發出一陣響聲,煞是悅耳動聽。她瞧了半晌,也想了半晌,想不明白為何這據說能開山裂石的金鈴沒能如自己所願。又發了會兒呆,白瑁一拍腦袋,想明白了,責怪自己:“我真傻,沒有施法術,就這麽一扔那能發揮出威力來!”

白瑁念了心塵子教的法訣,那金鈴果然顯出不一樣來,發出淡淡的白光,閃閃點點宛若夜空繁星。她心中一喜,默念着法訣,鼓足了勁,将金鈴再次砸向泉眼。

這次金鈴沒有被撞開,深深的嵌入那堆碎石中。那碎石起初似乎沒有異樣,但漸漸傳出“咔啦咔啦”的聲音,開始時那聲音需要凝神細聽才能聽見,慢慢的聲音變得大了,最後竟有些震耳欲聾。白瑁不得不捂住耳朵,退後了幾步。再細看去,金鈴鑽入的地方也慢慢顯出一個孔來,那個孔也漸漸擴大成一個井口般的洞,那洞口仍在擴大,碎石窸窸簌簌地不停滾入其間,似乎總是填不滿那個洞,泉水卻從中噴湧出來,水不一會兒就漫開來,沒過了白瑁的腳面。

白瑁又想起了些什麽,忙又起了個法術。她要将屋中的藏酒都運過來,全部倒入這泉眼中。扈櫻喜愛這酒,那麽她要将這酒釀得遍地都是,這樣扈櫻一定會開心的。

一定會的!

白瑁這樣想着,法術施展得更快了。

藏酒一壇接一壇地從屋中飛出,快若流星般飛向葫蘆泉。第一個酒壇到時,泉水已浸至白瑁的小腿了。白瑁踩在水中,很開心的抱住第一壇酒,拍開泥封,将酒壇狠狠砸入泉眼。酒壇入水,濺起了老大的水花,兜頭兜臉地澆了白瑁一身。空中接着飛來了第二壇、第三壇……白瑁無畏的抹了把臉,将臉上的水抹幹淨,大笑起來,将飛來的酒壇一個接一個的砸入水中,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淋了個濕透。

這時,泉眼中的聲音變得更大,山崩地裂一般的突然一聲巨響。

白瑁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震得耳中嗡嗡直響。

那泉水也湧出得更厲害了,噴出有五丈來高的水柱,直欲淹沒整座山一般。

心塵子趕到時,就看見水已經淹過白瑁的心口,白瑁似乎仍然無知無覺,在水中手舞足蹈,開懷大笑。心塵子忙将白瑁從水中撈出,渾身濕透也掩蓋不住撲面而來的濃烈酒氣。心塵子搖頭嘆氣,道:“白瑁,你喝了多少?”

白瑁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語,人雖被拉至半空中,卻仍在大笑。心塵子不由得皺了皺眉,面對白瑁,緊盯着她的眼睛,又道:“白瑁?”

白瑁似乎仍沒有聽見的話,笑嘻嘻的喊出聲來:“你在跟我說話嗎?大聲點,你的聲太小了,像蚊子叫一樣,嗡嗡的聽不清。”不等心塵子回答,她伸手指向水面,又大聲道:“你來得真好,我請你喝酒,好大一壇酒,可以喝個痛快。”

心塵子聽着白瑁那高亢的聲音,知道她被剛剛的巨響震得一時失聰了,只能深深地嘆息:“你醉了。”他手中捏個訣,将白瑁定在空中。白瑁倒也好說話,在空中舞了一會兒,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這能開山裂石的金鈴交給白瑁本是只做防身之用,哪知白瑁竟真地用這金鈴開山。

這泉眼暗中連通着東海水脈,本有整座葫蘆山山石鎮壓,只能汩汩而出,如今被白瑁砸開了山石,水噴薄湧出,如若不趕緊制止,不僅葫蘆山塌陷,葫蘆山附近方圓百裏也将成澤國。

心塵子先用術法将金鈴從泉眼中取出,金鈴升起,那五丈有餘的水柱終于矮下去一半距離。心塵子心中仍不敢放松,專心用法術壓制那水柱。

待到白瑁醒來已經是翌日,日上中天了。她揉着頭痛欲裂的腦袋,朦朦胧胧的睜開眼,先吃了一驚,葫蘆山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汪洋般的水面。

心塵子立在水面上,右手托着那串金鈴,左手不停地變幻法訣,拇指依次從左手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關節處壓過,極有規律。那串金鈴上七個鈴铛也随之依次放出光芒,比昨日白瑁念訣時的光芒勝出百倍,金鈴的光芒彙在一起形成一道如有實質的光柱死死地壓在水柱之上。那水柱已沒有昨日那般高了,但仍有将近兩丈高。

白瑁的目光落在那洶湧的水柱上,終于模模糊糊地回憶起前一日的事,霎時明白自己闖了大禍。

心塵子見她清醒過來,倒也沒有過分責備她,只輕描淡寫地說了句:“白瑁,當年你在道觀就是個愛闖禍的性子,如今看來還是一如既往。”

白瑁飛紅了臉讷讷無語。當年在道觀中,她的确是活潑好動了些。那時道士們不像現在的道士,戒葷戒的并非肉食,乃是蔥、韭、薤、蒜、芫荽五樣,除了每月初一、十五茹素外,其餘時間并不忌,道觀後院裏便也養了些雞鴨。那時的白瑁貪吃,經常趁道士們不注意去鬥雞捉鴨,又會上樹捉鳥,下河捕魚,甚至會跳入廚房竈間偷吃。別人還好些,很少能抓她個現行,但心塵子卻常常能在她犯事時逮住她。那時,心塵子就會很無奈的嘆氣,輕輕地摸摸她毛茸茸的腦袋,放她離去,甚至會幫她掩飾過去。

白瑁自覺這次和以前不一樣,這次的禍事實在大了些,臊眉聳眼地在一旁,滿心以為會聽到心塵子嚴厲的批評。

心塵子不想苛責她,還是如以前一般嘆了口無奈的氣,只交代了讓她獨自去塗山還回鳴風扇後再回此處,“你這一去一回後,估計此間的事也就可以了了,恰好可以帶你去紫府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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