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修真記 — 第 349 章 330.329

天劍峰峰主洞府內。 “師姐已經這般模樣好些天了。” 秦綿看着客舍內一動不動抱着白骨骷髅的傅靈佩, 擔憂地道。 距離元嬰大比之日已有半月,當時歸一劍尊與淩淵…

天劍峰峰主洞府內。

“師姐已經這般模樣好些天了。”

秦綿看着客舍內一動不動抱着白骨骷髅的傅靈佩, 擔憂地道。

距離元嬰大比之日已有半月,當時歸一劍尊與淩淵真君當場隕落, 歸一派損失巨大,在玄東界失了顏面,灰溜溜敗走。

陸玄澈将陸天行屍身一并帶回了門派,而傅靈佩自打見了那具白骨骷髅便日日摟着不放,失了神似的,不言不語, 被她與師尊帶回了天元派。唯獨一個乾坤造化鼎,被人争奪來去, 最後便宜了雲滌道君。

白毛狐貍與灰兔子一邊一只蹲在門前守了半月,嬌嬌七條神氣的大尾巴耷拉下來,哭喪着臉道出了這許久以來的擔憂:“淩淵真君就這般去了,老大如此傷心, 不會也跟着想不開吧?”

“呸呸呸!”秦綿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她跳腳道:“胡沁些什麽呢?我師妹只是一時傷心,萬萬不會想不開的!”

“說的極是。”

楚蘭闊負手走近, 面上的冷凝之色比往常更甚, 光站在他身旁,便讓人覺得寒意沁人。他剛剛才将歸一陸家之人打發走,心下本是不快,看傅靈佩一副傷情模樣,便更是氣悶,沉聲道:“本君的徒兒不會這般無用。”

嬌嬌不自覺往旁邊挪了挪, 對着這冷面師尊她素來都敬畏有餘,親熱不足。

“可還有半月,便是去雲昬界的時日了。師妹這般模樣,該當如何?”

“若她這般不争氣,那雲昬界,不去也罷。”楚蘭闊冷冷地哼了一聲,“如自己想不開的話,去哪兒都一樣。”

秦綿“哦”了聲,不再與師尊争辯。

師尊這人待徒弟待友人都算得很好,偏對男女情愛,天生少了一竅,委實不通。

若真這般容易看開,世間又為何會有癡男怨女的說法?

如紫脩峰峰主妩清那般對情愛灑脫之人,不也大變了模樣?鎮日守在峰內不再外出,妩媚張揚的衣着收斂許多,連話都輕易不往外蹦一句,滿面肅容,跟守清律的尼姑似的,整日裏守着武曲峰主的兩半屍身。

便清玄道君的開解也不管用。

紫脩峰如今是大弟子管事,天體峰青黃不接,體修還未出個元嬰,也便由武曲的大弟子代管,聽消息是要從上頭挑個人下來鎮着。

秦綿一肚子的消息沒法對人訴說,心中本就煩躁苦悶至極,人生太過無常,前陣子還在身邊蹦蹦跳跳歡樂快活的陸師妹已然沒了性命,連屍身都沒得,偏傅師妹又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想勸亦無從勸起。

“師尊,陸家那邊來人,可有何要事?”

“別無他事,只是問一問姝兒的一些舊事。”楚蘭闊頓了頓,才道:“為師與掌門商量過,待為師離開前往雲昬界後,天劍峰将由玉白擔任峰主。”

“可……”秦綿有些為難,“玉白他生性腼腆,不善長庶務,怕是不成。”

“倒也無妨,些許不懂可以去問過你魏師兄,他熟悉得很。”

楚蘭闊言下之意很明白,魏園庶務是強,可惜差了些底氣,鎮不住這天劍峰數百弟子。倒是朱玉白,一手劍術和修為彈壓得住。

“如此,等玉白出關後,綿兒自會将話帶到。”

“好,你很好。”楚蘭闊輕輕拍了拍秦綿的肩,嘆道:“在為師收的這些弟子裏,綿兒你才是最穩重最不讓人操心的。”

他擰着眉往房內又瞥了一眼,這才提步走出了洞府,自去與穆亭雲擠。

秦綿忍不住踮腳,又往房內看了一眼。

房門輕輕掩着,陳設清減,一榻一椅一蒲團,沿襲楚蘭闊一貫的清修風格。因最近傅靈佩住着,在牆角處還特地添了幾盆清雅的盆栽,微風過處,便有暗香盈鼻。

可惜,房內的女子一無所覺,對外界地感知降到了最低點,依然傻呆呆地抱着一具皚皚的白骨。

白骨潔淨,看得出身前肩寬腿長的架勢,血肉俱是風幹得徹底,即便是元嬰修者,在死亡面前,也并不高貴。

傅靈佩怎麽也不相信丁一死去的事實。

不久前,他還抵着額與她說,“他不會有事。”他告訴她,會為她報了仇,他确實手刃了仇人,贏得漂亮,可苦心孤詣這麽多年,莫非只綢缪出以命抵命這一條道?

她漸漸有些想明白了。

為什麽在滄瀾界,丁一不肯服食她煉制的那些靈丹,偶爾見之身上總有蕭瑟之感,因為他早先便打算好了,要以命換命。可若這樣,他又何苦來招惹她?何苦許下那許多承諾,将她棄到一旁?

她想明白了,靈犀蟲的死亡,不過緣于再一次被植入道紋——陸天行既是能憑着莫語闌的威脅,重新在他身上下這等道紋,又如何會發現不了靈犀蟲的存在?

一只小小的,不值一提的蟲子,在陸天行手裏,不堪一捏。

傅靈佩覺得很奇怪。

她并不覺得如何撕心裂肺,除了一開始滴的幾滴淚,這感覺甚至不如陸籬姝之死來得強烈。可偏偏腦子被不知名的情緒塞得滿滿的,再騰不出空間來思考旁的。

這痛一點點纏着她的心髒,擠壓着她的腦袋,讓她坐立難安。

傅靈佩知道自己被師姐與師尊帶回了天元派,也知道自己被安置在了師尊的洞府,知道秦綿在門外念叨的那許多瑣碎事,甚至知道歸一派亂成一團,知道妩清變了模樣,知道魏園來了許多趟。

可她像活在另一個世界裏,呆呆地看,卻怎麽也觸不到現實。

夢境與現實交彙。

她眼前又一次出現了那一片昏黃的天空,和枯敗的田地。丁一穿着侬麗的紅衣,大睜着雙眼躺在草地上朝她笑,胸口的大洞發出桀桀桀的嘲笑,仿佛在對她說:“別做夢了,這麽多年來,這兩世人生,你改變了什麽。”

“陸籬姝死了。可她原本就不存在。”

“我也死了。帶着胸口的破洞。”

“将來,最終你也會死,走入你前世最終的歸途……”

“一切,不過是宿命。”

宿命?

不,不是宿命——

傅靈佩猛地驚醒過來,手心被白骨硌得生疼,渾身都微微發起抖來。不,不是宿命!一切都不一樣了。

對,不一樣了。

師尊還活得好好的,傅家沒事,她結嬰了,師尊結嬰了,許多事,早就不一樣了!

白骨被她的抖動震得咔咔作響。

傅靈佩一把将它摟住,真正嚎啕大哭起來。斯人遠去的真實感漸漸将她湮沒,她終于明白過來,她錯了。

将丁一看得太過無所不能,是她的錯。

他不過比她大了幾歲,在最初,也不過是個孩子。

這個孩子一生孤苦,在這漫漫長夜裏,舉着一只生鏽的鐵鏟,與一只身輕力壯的野獸搏鬥,這野獸有剛硬的皮骨,有鋒銳的獠牙,只需輕輕一擊,便能将他肚皮撕裂,将他粉身碎骨。他用了近乎一生的時間去綢缪,去算計,只為從野獸的口中獲得自由。

最終,他也自由了。

野獸死了,他也死了。而作為這個孩子極少的夥伴之一,她不曾真正窺探過他的內心,不曾真正幫助過他,甚至,一直盲目地倚靠着信賴着他,卻不知,他早已不堪重負,将生死做了籌碼。

陸天行死了。

她自然不用再比了。這是他為她掙來的生機,傅靈佩覺得自己的心,被一道重鼓時刻擊着,痛得她想滿地打滾,痛得她喘不過氣來。

“淩淵,淩淵……”

傅靈佩千百遍地喚,眼前卻只有那具孤單單的屍骸,咧着嘴,仿佛在說,“靜疏,莫哭。”

她抽噎着,從玉戒中取出一套丁一曾留在她這的法衣,幫白骨一件件地換上,素绫裏衣,豔紅長衫,腰間松松束起,一件件,有條不紊,絲毫不亂。

秦綿在外吓了一跳,只見房內女子動作輕柔地幫塌上白骨一件件地套上衣裳,似瘋魔了一般,嘴裏還哼着不知名的曲調,異常怪異。

“完了完了,老大瘋了!”

嬌嬌急得跳腳,彌晖将她按在腦門上,睜着一雙霧蒙蒙的眼,撅屁股往裏頭看,也被這情景滲得出了一身冷汗。

“且等我去探探情況。”

秦綿強自鎮定下來,清咳了一聲,幹脆推門進了去,做出驚訝的表情:“師妹,你這是在幹什麽?”

傅靈佩并不應她,将最後的一個結細細打好,才轉過身道,“淩淵素來好享受,我為他加件衣裳。”

見秦綿額間冒汗,驚魂未定的模樣,還鎮靜地笑了:“師姐莫擔心,靜疏并未瘋,他為我掙得的命,我自要好好活着享受才是。”

“那,那你……”

“等靜疏稍作些安排,便帶着他——”傅靈佩眼波溫柔,“一同入雲昬界。”

此後,山高水遠,兩人再不分開。

秦綿被噎住了,“師妹,你要帶着這具屍骸——”

“他叫淩淵,有名字的。”傅靈佩強調,面上帶笑。

“好,好,就叫淩淵,你是說,你要随身帶着他去雲昬界?”秦綿只覺眼前師妹看似正常,卻讓她毛骨悚然。

“晤,我與淩淵自是要一塊的。”

傅靈佩垂頭将白骨擺弄好,眼睫在燈下出了一層重重地濃密的暗影,剪影溫柔,嘴角含笑。

秦綿無語,一時洞府內只有衣物摩擦的窸窣聲。

“師姐,靜疏此前一直忘了問,淩淵的四方鼎,你可知,去了哪兒?”

秦綿一愣,半晌才撓着頭道,“這确實沒留意,不過約莫清玄道君是知道些的,不如我幫你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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