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作為一名好學生,上學一直都很早,他到教室時,晨讀課還沒開始,教室裏才零零落落幾個人。
這幾位同學看見好久不見的同學出現在教室裏,紛紛跑過來發揮同學愛,關心了他一番。沈先不擅長于人打交道,頗有些不自在,連表情都有些僵的表達了感謝後忙抽出了英語書認真看書,以此來避開更多的關心。
一見這位學委如此認真,其他同學們也覺得心靈受到了震動。
看,人家成績好不是沒有理由的,多用功啊!
原本在聊天的同學們也認真地讀起書來。
其後陸陸續續到校的學生們被教室裏前所未有的良好氛圍帶出積極性,一個個剛坐到位置上就開始讀書。
帶動了良好氛圍的領頭人沈先其實并沒有将全副心神放在書上,他一面朗讀課文,一面不停地透過書本望向前面。
前面的位置一直是空的,白瑁還沒到。
沈先擡頭看了看黑板上方的鐘,還有五分鐘才算是遲到。
白瑁今天起得有些晚。
前一天是周日,時間充裕,白天就将功課結束了,下午還美美地睡了個午覺。一覺醒來,就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吃過飯後的她與薛潇潇閑聊了一會兒後就回房沐浴了。
兩個女孩聊得內容自然私密,洗過澡神清氣爽的白瑁還想着聊天的內容,心動了一會兒,就溜達到了扈栎書房內找人膩着了。
扈栎的書房內有一整面的書架,書架上滿滿的都是書,各式各樣的書。
白瑁散着發懶懶地坐在沙發上翻閑書,扈栎陪在一邊拿着筆記本處理狐族事務。
吃飽了的貓兒看着看着就枕在扈栎身上睡着了,等她再醒過來時已經是半夜了,扈栎已将她抱回了房間放在了床上。
頭剛一沾枕,白瑁就醒了。她窩在被窩裏,眨着眼看着剛剛幫他蓋好被子的扈栎,還有些糊塗。
扈栎吻了吻她的額,替她關了燈:“半夜了,趕緊睡吧。”
白瑁閉上眼繼續睡,可是實在是睡得太多了,她睡不着了。
半夜睡不着的白瑁在床上翻了幾次身後爬了起來,從抽屜裏拿了一套刻刀和一對紫檀木鎮紙出來。
當初在紫府洲時,孤寂的她除了修行,就是用各種手工活來打發時間的,釀酒、雕刻——當年扈櫻喜愛買各式奇巧小玩意,兩人就偷偷地跟着木雕師傅學了一陣。到了紫府洲,閑來無事的白瑁就雕了各式的小擺件,雕工已經很娴熟了。
刻刀是前段時間網購回來的,鎮紙卻是她用自己收藏的一方紫檀木打磨出來的,早就被她摩挲得圓潤光滑。鎮紙上已經淺淺地描了一幅圖案,也已經雕出一部分。她坐在書桌前,拿着刻刀開始專注雕刻。
越雕越精神,一眨眼就過去了幾個小時了。
等到睡意襲來時,天光都微亮了。
白瑁收拾了書桌回到床上想眯一會兒,一眯就睡過頭了,還是扈栎察覺不對将她喊起來的。時間太緊,她連早飯都是帶在路上随便吃的。
緊趕慢趕的白瑁終于在晨讀課鈴聲敲響時踏進了教室。
幸運的是,素來愛抓遲到的老宋不知什麽原因還沒有到,白瑁有驚無險地過了關。她剛剛坐穩拿出了書開始朗讀時,老宋進教室了。白瑁暗自大呼僥幸,與簡可兩人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
沈先在背後看着兩人的小動作,心裏就像是住這個不安分的小動物,蹦蹦跳跳的,一直平靜不下來。
但,沈先又不知該怎麽開口,在猶豫間一上午就過去了。
到了中午午休時,沈先收到了一條信息,是白瑁發來的,約了他在樓頂天臺見面。
沈先看着那條信息愈發緊張了,連呼吸都不穩起來。他看了看前面空着的座位,起身就要往教室外走去。站得太急,他的椅子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聲響,嘈雜如菜市場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變得更不自在了,匆匆地往外跑,腳下被什麽東西一絆差點兒跌倒。勉強穩住身形的他不可避免的撞上了一張課桌,撞得他龇牙咧嘴的疼。
不過,好歹是活了幾百年的仙了,沈先繃緊了神經,盡量面無表情地跑了出去。
師英高中的教學樓成“口”字形分布,南北兩棟分布了教室,東西兩棟則安排了衛生間和其他輔助功能房間。四棟樓的頂樓都是通的,沈先随便走了一部樓梯。
頂樓通往天臺有道鐵門,學校為了安全記一般是不開的。
鎖住的鐵門難不倒沈先,他輕松地越過了鐵門到了天臺。
天臺上,白瑁正和扈栎兩人對着手機在聊着什麽。看見沈先到了,兩人停下了話題,轉而都望向了沈先。
沈先立時愣了一會兒,他更不知該怎麽面對扈栎,總覺得自己撬了人牆角。雖然他沒撬成功,還被重傷了,但他還是心虛的很。
扈栎卻是一點愧疚的心都沒有,完全不想道歉,仿佛傷了他就是天經地義一般。他見沈先一副眼神無處安放的心虛表情,倒是先笑了:“你們談。”說完,他越過了鐵門出去了,将天臺留給兩人。他此番出現不過是為了設結界,不讓他人發現天臺有人,免得引起圍觀。
沈先略感輕松了些——扈栎給他的壓力實在有點大。
白瑁将手機收起,沖他笑了笑。
沈先的心就猛地一跳,他不知道白瑁這笑容是什麽意思,他覺得總歸不會是什麽好事。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那天就後悔了,卻一直沒能當面道歉,他率先開口了:“那天的事,對不起。”
白瑁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你不用道歉,雖然我當時心裏不好受,失态了點,但我沒有因為你說的事損失什麽。相反,我還要謝謝你告訴了我,我受了大恩卻不自知,也幸虧你說了。我找你來,只是想請你回去跟貪狼星君說一聲,這件事你也好,貪狼星君也好,我想你們不應該再插手了。”
沈先不知該說什麽,只是有些呆地看着白瑁。
“我明白你的意思,貪狼星君的意思我也明白。但是……”白瑁瞧向阻隔了視線的鐵門,笑得很甜,“我愛狐貍。”說完,她擡頭望了望遙遠的天空。紫帝的恩情太大,難以為報,口頭的道謝根本毫無意義,她只能暗暗發誓但凡有什麽需要自己做的,自己願意舍生忘死以報之。
這就夠了!
沈先想,只那四個字就足夠回應了,她已經明明白白的說出了她自己的選擇。
在這場糾纏裏,其實早已分清了。
不過是貪狼星君不死心罷了。
隔着一道鐵門,守在外面的扈栎聽見這話也露出濃濃的笑意,笑看着白瑁從鐵門那邊過來,揉了揉她的頭告白:“我也愛你。”
白瑁雙臂環上他的頸,将下巴壓在他的肩上,附在他耳邊,笑得嬌媚:“嗯,為了你放棄了紫帝,想想還有些可惜。”
扈栎捏了捏她的臉:“你這是在引我吃醋嗎?”
白瑁睜大了眼好奇:“那你會嗎?”
“不會。”
這麽幹脆的回答讓白瑁有些說不清的異樣情緒。這是什麽意思?算是自信呢還是愛得不夠深呢?
扈栎笑着繼續:“你不曾喜歡過他,我醋什麽?我反而還要謝謝他。如果沒有他教你,你根本不會走上修行之路,我也就見不到你這樣可愛的小貓了。”
白瑁的思路被帶偏了,抱着扈栎沉思了一會兒,道:“被你這麽一說,他真的可以算是我師父了,不過估計他也不會認我這個徒弟呢。”
“不管他認不認,你心裏就把他當師父一樣敬着就行。”
趴在肩上的頭點了點,扈栎如願地笑。
紫帝在白瑁一千多年的生活中占着極重要的位置,幾件大事都有他的參與,是不可能完全消除他的影響。但是,狡猾的扈栎三言兩語就将紫帝從情敵的位置踢到了師父的尊位上,順利地把白瑁從男女之情中拎了出來。
白瑁越想越覺得扈栎說的挺對的,不管怎樣以後都應該好好孝敬。她想着,腦袋便不自覺地在他肩上蹭了蹭,道:“你說得對。”
相處時間長了,扈栎發現她與家裏養的那只貍花非常像,本性就是只愛撒嬌愛求撫摸的貓,笑着摸了摸她的發,收了結界,拉着她往樓下去:“該回教室了,你今天早上起不來,現在還是回去補眠吧。”
愛睡覺的白瑁上課時不偷睡了,如今只有午休可以補眠了。
白瑁蹦蹦跳跳地往下,笑:“都怪我昨天睡得太多了,半夜醒了就睡不着了。”
扈栎無奈地笑:“下次我不會讓你這樣睡了。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半夜精神十足,你真當自己還要半夜抓老鼠啊?”
老鼠沒抓,全用來雕刻了,而且,她雕着雕着就把時間給忘了。
白瑁吐了吐舌:“……”
白瑁的教室在一樓,扈栎則在三樓。
扈栎将她一直送到教室門口才折返,臨走前叮囑她:“趕緊趴桌上睡會兒。”又順手摸了摸她的頭。
“好。”聲音婉轉甜膩。
教室裏還在瘋狂做題的同學們默默地擡頭又默默地低下頭去,感覺受到了一萬點的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