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恭喜
花魁穆嬌嬌俏生生站在破廟門口, 便點亮了整個世界。
老乞丐眯着眼睛看穆嬌嬌：“美啊……”
穆嬌嬌很美，身着一襲粉色衣裙，就像是一朵嬌豔欲滴的粉色花朵, 惹的人睜不開眼睛。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她舉着一把油紙傘，站在門口，聲音裏似是一掐便是一把水：
“你就是沈七棄？”
沈七棄都看愣了：
“啊……我是, 我是。”
不用她自報家門, 沈七棄便知道, 這就是聞香樓的花魁穆嬌嬌。
整個極樂城都知道，穆嬌嬌喜愛穿粉色, 總是舉着一把油紙傘，她袅袅婷婷走在城中青石板路上的時候, 路過的人都會屏住呼吸。
太美了。
這麽美的美人，心底只住着一個人，那就是西門醫館的西門大夫。
現在，西門大夫想要娶破廟裏的小乞丐, 這件事，亦是全城都知道了。
穆嬌嬌，當然也知道了。
“你不許嫁給他。”
她的聲音很好聽，這話說起來是帶着命令的語氣, 卻透着些嬌嗔。
沈七棄聳肩：“恐怕不行。”
穆嬌嬌怒道：“他只能娶我！”
沈七棄擺爛了：“你去跟他說吧，他同意娶你, 你才能當新娘子啊！”
穆嬌嬌對如今情況早有預料，她冷哼一聲, “只怕你有命嫁人, 沒命享福！”
老乞丐淡淡看了一眼沈七棄, 沈七棄便明白了。
“怎麽？你還想殺了我？”
穆嬌嬌蓮步輕移，走在成箱的聘禮面前，打開了首飾箱子。
穆嬌嬌冷哼道：“限你三日內主動退婚，否則你便猶如此珠！”
纖細的手指捏着一枚滿綠色的翡翠珠子，那珠子赫然被凝實的黑霧籠罩，轉瞬間粉末便簌簌而下。
沈七棄都傻了。
她咽了一口吐沫。
穆嬌嬌撐着油紙傘，袅袅婷婷離開了。
她對于吓傻了沈七棄的表現很滿意。
破廟裏，老乞丐：“看出來點什麽了吧？”
沈七棄點頭：“尋常人都會認為穆嬌嬌用的是魔氣，但是它跟尋常的魔氣卻有細微的不同，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來，因為他們沒有概念。”
“可是我見過西門用過黑蓮，他一張手，裘白衣看到黑蓮瞬間便跪下來了。那是冥域冥宮的功法。”
穆嬌嬌也會用冥宮功法！
……
景口眯着眼睛笑起來，他笑起來的時候有些孩子氣，有些俏皮：
“我總不能什麽表示都沒有，你放心，這都是死當的東西，不會找你要回來的！”
沈七棄要與西門大夫成婚的消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傳遍整個極樂城，就連總是黑沈七棄銀子的當鋪掌櫃景口都來了。
他倒是不像是之前那麽坑沈七棄的銀子，而是給她送了賀禮：
“我跟魏大人打了賭，說西門那家夥絕對要孤老終生，沒想到他這麽正經的人，竟然會娶你這麽不正經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沈七棄不高興了：“我怎麽不正經了？”
景口詫異：“你哪兒正經了？”
沈七棄：“……”
她就知道景口的嘴都不能要！
景口送給沈七棄的是一對翡翠平安扣，色澤爆滿，綠到晃眼。
沈七棄看愣了：“這要很貴啊……”
景口掏出一把扇子，得意地搖了起來：“我景掌櫃，什麽東西沒有？”
……
沈七棄托着下巴，看着破桌子上的東西。
桌子上擺放着她收到的帝王綠翡翠，各式各樣都有。饒是破廟凄冷，在珠寶的映襯下，卻顯得格外明亮。
可謂是蓬荜生輝。
“看出來點什麽了？”
沈七棄點頭，又搖頭。
“他們的态度各不相同，送的東西卻有點異曲同工……”
“哦？”
“西門送的聘禮裏，有頂級的玉石珠子。景口送過來的平安扣亦是如此……魏大人也找過我，他給我送了一對翡翠帝王綠葫蘆！”
沈七棄的眼睛都瞪大了：“這些東西都是天價，尋常人不會輕易送這些的，更不會存着這些東西……可是自打我要嫁給西門大夫，他們便毫不猶豫地送給我了！”
沈七棄說着說着，緊鎖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仿佛他們這裏的習俗便是新婚送龍石種帝王綠翡翠一樣！”
“我懂了，怪不得穆嬌嬌要捏碎我的聘禮珠子，因為這是他對我的認可。”
老乞丐若有所思：“我隐約記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這樣的記載……”
“等等。”
他旋即從儲物錦囊裏掏出來一本又一本的書，開始翻找起來。
沈七棄看着老乞丐翻找書籍記錄，一會兒便堆起來山一樣的書，看來老乞丐一時半會找不到了。她想了想，慢悠悠地走出破廟。
外面又下了小雨。
春雨潤如酥，她的頭發上很快便籠上一層細細的煙雨。
昏暗的路邊，有人。
沈七棄的眼神微凜。
“阿彌陀佛。”
沈七棄愣了一下，這是跟在魏大人身邊的和尚。
她亦是還禮。
這麽晚了，大和尚來這裏做什麽？
大和尚法號持一，一直跟在魏大人身邊。
他輕聲道：“我只是前來提醒施主幾句，僅憑本心罷了。”
沈七棄心頭一動：“願聞其詳。”
“我見施主身着破衣，心有支柱，不被外物所擾。然心底明臺明澈何其困難，人生路上定然有諸多誘惑，或是財、或是色、或是炫耀、或是妒忌……”
“種種癡怨、糾葛，迷茫，彷徨，俱都在消耗施主的心智。時間并非一成不變，施主走在安然大道的時候，切莫貪戀。也該問問本心。”
“施主，你要想想，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沈七棄聽迷糊了。
卻又感覺到他的話裏暗藏玄機，她這些時日被這些事情搞得頭都大了，線索太多，仿佛成了一團亂麻，理都理不清楚。
大和尚的話隐約暗示着什麽，可是他明明只是魏大人身邊一個和尚而已！
“惡鬼還陽，玉石俱焚。施主千萬不要被迷惑心智，以善行，以高潔，以堅韌破之，必有生機。”
他深深看着沈七棄：“需知，萬物皆有代價，走錯路不要緊，要緊的是，找到正确的路。”
沈七棄被大和尚給說蒙了。
蒙圈到大和尚持一走了都沒反應過來。
切莫貪戀……
切莫貪戀……
她擡起手，掌心落下些微的細雨。
她總感覺，似乎忽略了什麽。
是哪裏不太對呢？
……
“你在想什麽？”
西門的聲音冷冷清清，沈七棄卻從中聽出些許的溫度。
自從兩個人定親之後，她便覺着西門不再是一顆冰冷的石頭，而是一塊稍微有些許溫度的石頭了。
比如說現在，兩個人漫步雨中的時候，他會給她打傘，并且問她在想什麽。
兩個人平平靜靜走在雨中，竟然有些歲月靜好的感覺。
時間仿佛過的很慢很慢，沈七棄在這種靜谧中感覺到些許的安心。
也許她不在乎時間，便才能感覺到快樂。
沈七棄擡頭看他：“沒什麽……”
只是她的眉眼上，籠着一層煙雲。
西門的臉上滿是了然：“穆嬌嬌前去找你了，你把她揍了一頓，還不解氣？”
沈七棄摸了摸鼻子。
穆嬌嬌果然在三日後來找沈七棄的麻煩，然而沈七棄不是尋常的小乞丐，對付這種找上門尋仇的，她一向奉行以牙還牙政策，将穆嬌嬌打的嗷嗷叫，倉皇失措地舉着傘跑了。
“大婚就定在半個月後，會不會太早了些？”
“還有什麽欠缺的嗎？”西門的聲音很冷，他的面容也很冷，在細雨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蒼白脆弱。
沈七棄深深看了他半晌，搖頭：“沒什麽……只是總覺着穆嬌嬌不會善罷甘休的，不如好好解決這件事情再說。”
西門摸了摸沈七棄的頭發：“她的事情，與我們又有什麽關系呢？”
沈七棄忍不住：“你真的确定要與我成婚嗎？你可要想清楚啊！”
西門淡淡道：“我想的很清楚。”
瘦削而高挑的身影也在夜幕下籠着一層淡淡的漠然，他将她抱在懷裏。
沈七棄被他的氣息整個籠罩住，不知道多久，西門道：“你到了。”
她有些昏昏的頭腦猛然一激靈。
眼前赫然便是破廟了。
他将她送回家了。
似乎呆在西門身邊，她總是容易感覺到時間過得很快。
……
半月後。
極樂城中有了大事，西門醫館的西門大夫要成親了，新娘子便是常常喊他小師父的小乞丐沈七棄。
沈七棄在城中一向邋裏邋遢，這些日子常與西門在一起，換上了好看的衣衫，倒也像是有幾分郎才女貌的模樣。
西門醫館已經系上了紅色綢緞，挂上了紅色燈籠，随時可以歡歡喜喜拜堂成親。
極樂城的大婚俱都在晚上，落霞剛剛曾聚，西門醫館便成了熱鬧的場所了。
來往賓客俱都面帶笑顏，三五成群笑着進入宅院。
西門大夫為整個極樂城貢獻頗多，他的大婚當然是整個極樂城的大事，便是連城主魏大人亦是來了。
他的身後，跟着大和尚持一。
“恭喜恭喜！”
魏大人笑呵呵拱手，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褶子。
西門迎上來，今日他沒有穿着素白的衣裳，而是身着紅色喜服，襯得冷若冰霜的臉都有了些許溫度。
“多謝。”
魏大人：“新娘子呢？”
西門的臉上有了些許的溫度：“快要到接親的時刻了。”
他看了看時辰，忙帶着大隊人出門去了。
庭院裏冷落了些許，一陣香風撲來，粉衣裙的穆嬌嬌撐着油紙傘，怔怔看着前去接親的隊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