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語童話 — 第 243 章

白瑁望了望扈栎,又望了望已經醉倒的敖仲,從口中取出了解酒石拿在手裏摩挲着。那原是黑黑小小的解酒石因為吸飽了酒氣的緣故變得有些微紅發燙,燙得手有些承受不住。她垂眸…

白瑁望了望扈栎,又望了望已經醉倒的敖仲,從口中取出了解酒石拿在手裏摩挲着。那原是黑黑小小的解酒石因為吸飽了酒氣的緣故變得有些微紅發燙,燙得手有些承受不住。她垂眸看着這顆解酒石,想通了:“你的确有事瞞着我!”

敖仲的答案已無關緊要了,扈栎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一切。

扈栎沉默地放下手中的碗。

歪着頭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敖仲突然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話。

那聲音被含在喉中聽得不甚分明,但白瑁隐約聽見了“輕……重傷,重……”幾字,她跌在椅中問道:“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嗎?”

扈栎搖了搖頭。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龍渭已将所有的事都告訴了蛟老爺子,蛟族傳來消息,蛟老爺子調兵遣将,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九嬰被解封印之時。

九嬰封印處的大陣也都已準備好了,封印也已開始慢慢松動。

這些,白瑁都知道,她努力笑了一下:“我不過是白問一句。”她扶着椅子站起來,認真地看着他,問:“你會死嗎?”

“不會。”扈栎靠近白瑁,抱住她,“沒有你想象中那樣嚴重,蛟族還沒到滅族的地步。”

白瑁在他懷裏仰起頭,看着他:“我曾說過,你若真有事,我想跟你一起分擔。”

扈栎嘆氣。

白瑁仍定定地看着他:“可是,你會受很重的傷,是嗎?”

“是。”扈栎緊緊攬住她,輕聲安慰她,“只是受傷而已,別擔心。”

白瑁覺得眼睛有些酸,聲音也有些哽咽:“真的避不了嗎?”她的心底突然生出些許怨恨,悶悶地責問:“為什麽是你來承受這個反噬?”

扈栎輕聲解釋道:“塗山能獨立于天庭之外得益于我父母的修為境界高深。塗山與天庭的平衡一直都很微妙,若讓我父親來承受這道反噬,在我父親養傷期間,很容易被趁虛而入。”

塗山妖神數量衆多、實力也不弱,但畢竟不如天庭幅員遼闊,所以修為最高深莫測的狐帝才是塗山真正的保護神。

仙界與凡間相似又不相同,凡間各國的實力平衡來源于軍力,各國的軍力又是由方方面面構成的,仙界也同樣如此。塗山與天庭的實力對比又來自修為境界最高深的那兩位,真正是一夫當關、碾壓衆生,猶如凡間各國的核武器,相互牽制、相互震懾。

塗山與天庭就是如此相互制衡,維持了多年的表面和平。

“只有絕對的實力才能保證和平,所以我父親不能受傷,那麽這道反噬只能由我們來承受。但是扈楓與扈析修為不夠,承受反噬必死無疑。大哥還在閉關,所以只有我。”

白瑁擡手抹去了含在眼眶中的淚,咬着唇沉默了很久。她知道無法改變任何計劃,只能接受,道:“好。可是,你之後該回塗山養傷。”

扈栎在後續計劃中将餘下的事宜安排得明明白白,但是唯獨沒有他回塗山一條。

“你若受了重傷,你該回去養傷。”白瑁睜圓了眼,仰頭看着扈栎,努力不讓眼中的淚流出來,“你以前想瞞着我,所以想裝作完好無事的樣子繼續陪我。可是,我現在知道了,你不用再顧及我,端午之後,你回塗山吧。”

扈栎有些躊躇不定。

白瑁續道:“佘家已亡,蛟族也翻不起風浪來了。我已經歷了劫,且每日裏被你用各種丹藥喂着,修為已是大漲。便是扈析和貂兒他們也不用你擔心,只有扈櫻修為低了些。可是如今凡間正是太平時期,想來也沒什麽可威脅我們的。”

扈栎神色有些松動。

白瑁将頭埋在他胸膛上,遮去了流出的淚:“就算是有什麽事,還有敖仲呢,他就住在這附近,我想我們向他求助,他看在你的面上是會幫我們的。”

扈栎抹去她的淚痕,應道:“好,端午之後我回塗山閉關養傷。”

爛醉如泥的龍太子迷迷糊糊間聽見了自己的名字,猛地從椅子上擡起頭來搖頭晃腦地喊了一聲:“是。”

白瑁吃了一驚,以為敖仲醒了,飛紅了臉,忙不疊地從扈栎懷裏掙脫出來。

哪知敖仲不過就是擡頭喊了一聲,一聲後頭又砸在了椅背上繼續呼呼大睡,兩只龍角晃了數晃。

白瑁被逗得笑起來。

笑了片刻,她又緊緊拽住了扈栎的衣領,惡狠狠地說:“你記住,你說過你要娶我的,你想讓三界都知道我是你的妻的。你不準死,你若是死了,我就……就……”

她咬唇想了許久,終于賭氣道:“我就去這世上最腌臜之地中找個最腌臜的人嫁了,讓你死後都不安心。”

扈栎揉了揉她的頭,輕笑:“放心,我們的婚期都定了。”

白瑁如今無比地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些,每日都能慢慢一點點地過去,可是事實往往不盡如人意,時間飛速地逝去,轉眼間就進入了農歷五月。

農歷五月已是初夏,天氣悶熱,窗外蟬鳴陣陣吵的人愈發心浮氣躁。

白瑁有些蔫蔫趴在課桌上,看着日歷想心事。

還有五天!

白瑁幽幽地嘆氣,在家裏她不敢露出這般模樣,怕被扈栎看見了不安心,到時在對九嬰時分心出錯。

扈櫻看着她有些不解:“你最近怎麽了?”

白瑁笑了笑:“沒事,就是天熱了心情煩躁。”

扈櫻不以為意,笑:“天這麽熱是很難受,不過再熬幾天,聽說馬上要下暴雨了,天一定能涼快些。”

這是本市目前最火熱最普遍的話題了,端午節前後有大暴雨,氣象臺早在幾天前就在各大媒體上宣傳預警了。

師英高中的學生們課餘也都在讨論這場即将到來的暴雨,順便可惜這場暴雨是下在端午小長假中的,不然還能因為大暴雨多休息一天。

白瑁聽見扈櫻提起暴雨,不由地又長長地嘆氣,然後認真地看着扈櫻道:“大暴雨那天,你一定別出門,就安安分分在家裏待一天。”想了想又補充道:“最好讓你爸媽也別出門,提前一天把菜什麽的都屯在家裏。”

扈櫻狐疑道:“那天是有什麽事會發生嗎?”

白瑁看了看周圍,周圍的同學們都在各忙各的,她趴到扈櫻耳邊輕聲道:“是他們動手的日子。”

扈櫻恍然,又道:“那麽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千萬別硬拼。有句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次不成還有下次,千萬別把自己折在裏面。我在家等你們的好消息。”她是知道分寸的,以自己這點微末的法力,去了也只有當炮灰的份,還要累得別人來分心保護。

白瑁又嘆:“嗯,你在家就等着好消息吧。”

白瑁本來也是被要求待在家裏的,但她不願意。

扈栎這樣安排自然是有他的私心,現場太危險,他不願意白瑁受傷,也不願意讓白瑁親眼目睹自己受傷。但白瑁不肯,她想看着扈栎,看着他只是受傷。

白瑁很堅持:“你便是不同意也無所謂。除非你打暈我,否則我可以自己偷偷過去。”

扈栎真的動了将她弄暈的念頭,但在看見她那倔強的眼神後放棄了。他知道若是真的施術法使她暈過去,醒來後她一定會很生氣。最終他拗不過她,勉強答應了她的要求,但也提了自己的要求:“只能在外圍看着,別靠得太近,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許沖進去。”

“好!”白瑁笑着,“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分心的。”

五月初四還是一如既往的悶熱,到了下午天氣驟變,烏沉沉的雲突然就壓在頭頂遮去了烈烈陽光,然後有風拂來,頓時掃去了教室中的暑熱。

學生們燥熱不安的心被這涼風吹得開懷起來,聽着老宋最後的叮囑:“……明天有大暴雨,同學們一定要注意安全,盡量減少外出,避開積水處……”

老宋很負責,關心學生們的安危,特別做了功課的,将這些注意事項一二三條的一點點列出來,生怕學生們不知天高地厚就出了危險。

白瑁已經走神了,雙眼放空,看着老宋一張一翕的嘴完全沒有聽進去。

老宋将白瑁最近的表現一一看在眼裏,将她喊了出來拎回辦公室單獨訓話。

白瑁可以算是老宋帶過的最不讓人省心的好學生,仗着自己腦子好,上課不專心,上學談戀愛,作業馬虎應付。當然後來她是改了不少,但最近一段時間似乎又有故态複萌的跡象。

白瑁便是站着老宋面前也是心不在焉的,迷瞪着雙眼看着窗外。

老宋想到了從昨日開始在學校傳的沸沸揚揚的一件事,指着白瑁半天沒有說出話來。最後,他長長地嘆氣,無奈道:“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是,你現在是學生,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學習,一切都要以學習為重,其他的都要放一邊。你的人生才開始,不能為了一點點挫折就灰心喪氣,現在你眼中的大事等過幾年你們心智更成熟了回頭再看就會覺得這不過都是人生中一段美麗的風景而已。”

白瑁眨了眨眼,點點頭。

自己前世魂飛魄散,最後還是找到他了。她想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時間對于修行者而言恰恰是最廉價的。

況且,他都說了他只是會受傷,并不危及生命。

但是,還是止不住地擔心……白瑁再次覺得心慌慌的,總害怕他只是告訴了自己最好的結局,而最差的……。

白瑁不敢再想。

這時,汪昌平也恰好過來,站在一邊看了看白瑁又看了看老宋,只覺得這兩人間正是愁雲慘淡,笑着插科打诨:“你現在還小,見的人少,才會覺得他哪裏都好,覺得離不開他,等你以後見識多了,見了更好的人,就會覺當年的人也不過如此。我當年高中也早戀過,當初也被老師家長打壓過抗住了所有壓力,後來上了大學卻分開了,為什麽?因為找到更合适的人呗。”

老宋在一邊連連咳嗽。

汪昌平見老宋反應激烈,忙努力扯回話題:“所以你現在還是應該好好學習,加強自身的能力,就能找到更好的人。”

老宋瞪着汪昌平,這是一位老師該說的話嗎?這是來添亂的!老宋氣不打一處來,有什麽樣的班主任才有什麽樣的學生,沒事招惹了人家小姑娘轉頭就辦休學出國去了。

白瑁同樣睜大了眼看着汪昌平,這是在勸自己跟他分手嗎?但她知道這兩位老師都是好意,于是笑了笑。

老宋忙道:“我們現在說這些你也不定能聽進去,不過如果心裏不開心,你也可以心理咨詢室去找那裏的鄭老師聊聊,她會幫助你的。”

白瑁深吸一口氣,看着兩位老師笑:“我沒事的,謝謝宋老師、汪老師。”

他就是最好的,她會等他,等他來娶她。

到了夜裏,屋外已是狂風大作,白瑁聽着呼嘯的風聲更是坐卧難安。

扈栎看在眼裏,拉了她坐了,慢慢地引她說些平日的趣事。白瑁略略放松了些,也知道扈栎的好意,順着話題提了提白日裏兩位班主任談心的事。

白瑁認真地看着扈栎,“我想通了,無論怎樣,我都等你回來。”

扈栎知道這是自己瞞着她的後遺症,她不相信自己會沒事,只是道:“我明日過後開始閉關養傷。我讓薜荔過來跟着你,她是我手下得力的女官,做事極穩妥。”

“我不需要,我一個人可以的。”白瑁直覺地拒絕了,這話讓她覺得就像是在交待後事一般,心情愈發糟糕,“除非是你來照顧我,否則還不如讓我一個人。”

扈栎笑了笑,他不過是給她找事做省得她一直胡思亂想:“我們的婚事雖說是簡化了,但其實還是很繁瑣的,你一向閑散慣了,白叔和殷姨他們只有兩個應該也管不過來,所以我讓薜荔來幫忙。你若有些儀式禮儀實在記不得就別記了,都讓薜荔記着,到時讓她跟在你身邊随時提醒你即可。”

白瑁憂郁的心情頓時變得好了些,既然還能如期舉行婚禮,那意味着他一定會沒事的。她開心地笑起來:“你記住,明年你是要娶我的,一定不能食言。”

窗外忽然閃起一道耀眼的光,剎那間将黑夜照得雪亮,緊接着就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雷聲下是掩蓋不住的滔天巨浪的怒吼聲。

時辰到了。

白瑁率先站起身,緊握雙拳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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