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澤結夢游 — 第 46 章 若是當時成雙對,何以今日苦白頭

谪羽艱難的把兩個玉匣遞過去,兩個人趕緊伸手來接,也許是谪羽手僵硬了,也許是谪羽不想給又不得不給她們,她們倆居然沒拿動。谪羽一直看着蕭澤,看着看着他的眼睛裏居然滾…

谪羽艱難的把兩個玉匣遞過去,兩個人趕緊伸手來接,也許是谪羽手僵硬了,也許是谪羽不想給又不得不給她們,她們倆居然沒拿動。谪羽一直看着蕭澤,看着看着他的眼睛裏居然滾落了一滴眼淚,然後好像嘆了一口氣,緩緩松開手。

谪羽用最嚴肅的聲音說道“雪兒,雲兒,這兩個玉匣要貼身放好,終其一生不得離身半步,而且我要你們兩個發誓,不到天毀地滅,蒼生浩劫的危險時刻,這兩個玉匣永遠不要打開,切記,切記,切記!”

兩個人都發了誓,谪羽才顯得安心一點,然後擺擺手,你們倆出去吧!我還有話對澤兒說!”兩人含淚離去,聽到谪羽對他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估計莫白要回來了!你們兩個去迎一下。”

兩個人走了之後,谪羽慈愛的看着蕭澤,眼前好像浮現出九十多年前第一眼看到蕭澤時的場景,他笑着說道“澤兒,師父的徒兒中你最出色了,師父很欣慰”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澤兒,你不是總問你的父母是誰嗎?師父快要走了,現在你還想要知道嗎?”

蕭澤有些顫抖卻堅定的說“我知道,我是林逸和蕭依的兒子,我父親是南丘戰神,母親是南笙派的大小姐”谪羽并沒有驚訝,緩緩道“你一直都是這麽聰明,你說的沒錯,你的父親是林逸,他是師父的小師弟,是一個很正直的人,但是卻有些乖張固執。”

谪羽沒說下去而是轉開話題說道“師父這麽多年來一直在想,師父也許錯了,小師弟可能并不想你變成一個擺弄天下,攪動四海的風雲人物,也許師弟人近中年時也覺疲累了,他可能想你做一個普通人。但是這條天命之路已經開始,便不能停下來。魔族一旦入侵,拯救蒼生的重擔也需要你挑起來,但是你要記住凡事不可強求,不要太過執着,懂得放棄和舍得。”

蕭澤點點頭,有些哽咽的說,“師父,我記住了!”谪羽還不放心繼續叮囑道“要記得适時的放棄和妥協,不要作無謂的犧牲,凡事順勢而為因勢利導,順天應命者生,逆天改命者死。”

蕭澤又點點頭“師父,徒兒知道了!”谪羽還要說“人心似水,常無定形,人都是會變的,師父就要走了,以後你要學着長大,學着去承受失敗和失去,你要學着照顧自己。”

蕭澤拉着谪羽的手,心痛如絞的說“師父,徒兒一定會牢記您的教誨!”谪羽還想說些什麽,但只是張張嘴終究是沒說出來,只是淡淡道“你要好自為之。”然後揮揮手,“你也去吧!”蕭澤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有些踉跄的走了出去。

谪羽雙眼空洞的看着空中,眼前好像出現了很多人,很多事。穿越時間的界限,跨越空間的距離,他能清晰看到一個明媚的女子向他走來,“師兄,我們一起走吧!”那個女子嬌顏淺笑,如風似塵,細膩和煦。

谪羽也報之一笑,這一笑很恍惚。這一笑終結了千年的故事,飽含了一世的悔恨和追思,他最後一次見到她好像已經是五千年前的事了。谪羽有些嘶啞的輕聲呢喃道“好,我們一起走吧!”說完伸手打掉了床頭的九陽靈珠。

莫白在兩天後風塵仆仆的趕回來了,在南天塌陷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谪羽不在了,然後他傳令給分散各地的弟子,讓能趕回來的都趕回來,送谪羽最後一程。

雲澤有弟子三千多人,一天內只陸陸續續回來有幾百弟子,而且每一個回來都一臉倦容,疲憊不堪。他們差不多都和莫白一樣,三天三夜沒有合眼,幫着各派撤離到安全地帶,到處奔走呼號,真是神仙也累垮了。

莫白回來後只睡了三個時辰,就趕緊安排谪羽的葬禮儀式,本來像谪羽這種身份尊貴且有大功于天下的人,起碼應該停靈數年以示敬重,但是天下遭此大難,蒼生經此大劫,魔族入侵又迫在眉睫,只好事急從權,莫白拍板,停靈七日行火葬。

火葬是谪羽自己的遺願,谪羽在掌門接任大典後就給莫白交代了自己的後事,行火葬,将骨灰撒在風羽谷。

風羽谷是在蒼山,雲澤和女床三山中間的一個小河谷,那其實是一個無名之地,既沒有充沛的靈力環繞,也沒有什麽奇珍花草,既不是仙山名水,也不是龍澤聖地,只因為那是谪羽的少年居所,他想葉落歸根。

七天後谪羽的屍身在雲澤山頭被焚化,一帶英豪,猝然長逝,世事的變遷再也不是他能左右,也已于他無關了。

莫白因為要安頓救回來的人不能親自送谪羽走完最後一段路,便由蕭澤親手捧着骨灰匣,把谪羽送到他人生的最終點。谪羽的送葬隊伍極其龐大,浩浩蕩蕩有數萬人,其中除去兩千雲澤弟子還有,冥界十二大部族長,妖族十大元老重臣,還有好幾千的南方仙族子民。

蕭澤,西陵雪,姬雲,還有從妖界趕來的木句曦,四人都身戴重孝。

木句曦重孝送葬是靈威仰親自叮囑的,本來經次大劫妖族應該不複存在了,可是有了谪羽傳信,妖族得以在一個時辰內保全了近半數的人,青帝不得不感謝谪羽對妖族的再生之恩。靈威仰因為要處理善後事宜不能前來,就讓木句曦帶着十大元老前來,并重孝送葬,以示恩謝。

谪羽是除伏羲外,第一個天下人為之戴孝的人,仙族戴孝自不必說,妖族感謝存族之恩,自然該戴孝,冥族理由比較簡單,冥帝重孝,臣民景從,人族內亂引發此禍,姬雲為表示歉意着重孝,以表心意。

死者是不能禦劍或禦風的,所以送葬隊伍徒步走了一晝夜才到風羽谷。當送葬隊伍走到風羽谷外時才發現,居然還有一支送葬隊也朝這兒來,是青衣派風塵師太的送葬隊伍。

風塵的意願也是死後葬于風羽谷。離洛捧着骨灰匣,後面依次跟着的是離洛的五位師姐,南湘,史潇,沈漪,沈漣,林沫五人,都是一身重孝。風塵師太的送葬人數估計也有好幾千人,除了有青衣派門人還有,玉華、九華、流雲派的門人,及無數的仙族庶民。

當天柱倒塌時,谪羽和風塵兩個人用性命撐住南天三天兩夜,為仙族子民争取了逃生的機會。南方的玉華、九華、流雲、紫竹四派都已撤離到了南丘北陸,各派雖失去根基,卻保全了弟子門人,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谪羽和風塵的犧牲,仙族子民得以保全,除了那些自以為游泳技術好的,手腳特別慢的,視財貨重于生命的人以外,仙族傷亡人數萬不足一,成為歷經如此大難之後根基損傷最最小的種族,當然魔族除外。在未來正是由于仙族損傷最少,成為對抗魔族入侵的中堅力量,最終也因為仙族的努力使得其他各族免受滅頂之災,從而拯救了天下蒼生,挽救無數黎民,當然現在這個未來的中流砥柱還是一盤散沙,毫無凝聚力。

兩支送葬隊伍在谷口相遇了,雙方都顯得很驚訝。谪羽和風塵兩人為拯救仙族而赴死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兩人居然會選擇同樣的地方下葬就顯得非常奇怪了。

整個天下都遭遇了大災難,每個人心情都很差勁,很煩躁。雲澤門和青衣派是仙族最強大的兩派,雙方又都死了掌門人,心情更差,人悲傷時心情會很狂躁。參加葬禮的都是各界名流,有名望的人都有脾氣,更重要的是兩支送葬隊伍裏有很多女人,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這句話好像什麽時候都适用。

浩浩蕩蕩的隊伍在狹窄的山谷入口面前,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就誕生了,誰先進去誰在外面等着。要知道雙方都有成千上萬的送葬者,等着的人需要等的時間就長了。

嬌蠻任性的姬雲首先寸步不讓,她揚着頭道“明明是我們先到的,你們懂不懂禮數啊!”

史潇“誰不懂禮數,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們是後來的”

姬雲“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你們就是慢我們一步”

沈漣“你是哪裏來的野丫頭,在這兒胡攪蠻纏呢”

姬雲“你敢說本公主是野丫頭,我看你才是,你全家都是”

沈漪“妹妹,別和這個這個野丫頭一般見識,沒得自降身份”

姬雲“你說誰呢?夠膽在說一遍”說完撸起袖子,噌的一聲拔出了軒轅劍。

西陵雪趕緊一把拉住姬雲,“雲妹妹,消消氣,咱們西陵王族都成野丫頭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不野的人了”說完對着青衣派的人挑挑眉。

畢竟是冥帝,罵人就是老到一些。有姬雲手裏的軒轅劍和西陵雪腳底的鳳凰靴為證,青衣派只好默然不語了。但是她們還是毫不讓步,雙方依舊僵持着。

大師姐南湘倒是很有禮貌,她擡手一躬說道“不知兩位就是姬雲公主和西陵冥帝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西陵雪擺出一副冥帝該有的大度樣子,淡淡道“好說,見諒可以,先讓路!”

南湘“這個,冥帝讓在下為難了,先師英靈在上,縱然得罪冥帝,也不能驚擾她老人家”

西陵雪聽後怒火中燒,“感情說了半天還是廢話,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說完長袖一抖,紫冥劍已經在手上了。

青衣派的一群人也不示弱,唰唰唰唰唰五個人一齊拔出寶劍。

木句曦趕緊勸說道“別,兩位老人家屍骨未寒,就在他們靈前動手怕是大不敬”兩邊人聽後覺得有理,才稍微安穩下來。

姬雲冷冷說道“不動手也行,你們趕緊讓路,不然的話,我可顧不了那麽多了。”

真是導火索,不是姬雲的挑釁,是蕭澤那邊和離洛已經開戰了,雙方都雙手捧着骨灰匣,沒有手拿劍,那麽也就就不用那麽多廢話了。看到兩邊争吵不休,蕭澤首先動手了,他用意念催動淩霄劍,本身是想留一道劍氣結界,把對方隔絕在外,沒想到離洛看到蕭澤出劍也跟着出劍了。

離洛的劍細小狹長,外形并無特殊之處,不奢華也不古樸,劍身篆寫着秀氣的兩個字“遺塵”,遺塵劍輕巧靈動很适合女子使用。若說特殊,那就是在劍鋒靠近劍柄除七寸的地方有一個缺口,不像是被利刃砍出來的,是鑄劍時留下的。

當時帝俊為曦和鑄造了這把劍,寶劍鑄造出來就天然帶着一個缺口,請了天下能工巧匠也不能補上,帝俊認為此劍不詳,所謂“劍缺人殘,天意了然”。但是曦和卻毫不在意,并且為這把劍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遺塵”,說“缺失的那一塊,像是一逃離約束的一粒塵埃,那就讓它自由的去吧!希望那一粒遺塵能找到它希望的歸宿。”

兩把劍在空中擦出明亮的火花,顯然雙方都怒氣沖沖,毫不退讓。既然已經有人打起來了,別人站在邊上也不能幹看着呀!姬雲和西陵雪抄起劍就沖上去了,對方的五個人也出手了。

木句曦雖然打架很不行,但也得幫幫場子,冥界十二部族族長不能看着冥帝被人欺負吧!妖界十大元老更怕刀劍無眼傷了他們這位寶貝公主。

雲澤門一時就有二十多個人出手,青衣派那邊的也沒有省油的燈,什麽九華、玉華人掌門,流雲派四大長老都加入了混戰。小小的風羽谷亂成了一鍋粥,還好大家只是發洩發洩,沒有下狠手殺人。等到三個時辰後莫白接到消息趕到時,兩邊人都氣喘籲籲,滿頭大汗,但是好像大家還意猶未盡,毫無章法的揮舞着兵器,你一拳我一腳,哪有一點名流高手的風采。

只聽到裏面姬雲高聲的叫到“誰把老娘的頭發弄亂了”西陵雪喊着“誰把寡人的鞋子踩掉了”那邊林沫,沈漣等人的劍都被軒轅和紫冥砍斷了,但是赤手空拳的逮誰打誰,把很多高手的臉都抓破了

。場面壯觀,不忍直視。只有蕭澤和離洛兩個人死死的盯着對方的眼睛,一動不動,頭頂的劍仍然在盤旋飛舞着,不過兩人頭頂也冒出絲絲白氣,應該是功力快催發到極致了。莫白一眼就看到了這場混亂的根源在于這兩個人,他飛身過去一劍格擋開雙方的寶劍。等到兩把飛舞的寶劍都插在了地上時,衆人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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