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對我很好。”我低頭看着手中的杯盞：“自小是師父帶大的我，兒時暮晨宮中的仙婢常常會私下議論我的身世，我聽了很不高興，師父便将她們全部遣散了，凡是均是親歷親為。三百歲那年，我喜歡司命星君新得的赤雀，師父便用自己十分喜歡的一把上古神劍換了那只赤雀。還有前些日子我給鏡寧補魂，如果不是師父趁我睡着時将自己數千年的修為渡給我，恐怕現在我早已是一命嗚呼了。”

“既然這樣，那還苦苦執着于那些沒有答案的事做什麽？”

“我想知道啊，我想知道原因，活着不就是為了一個個原因嗎？更何況，很多東西，很多感受，是有些人對你再好，也替代不了的。”

玉珏撿了顆梅子吃：“不是，活着不僅僅是為了原因，我在人間時，我也曾經執着于一些事情，那些事情後面的原因讓我很苦惱，我每天筋疲力盡也無計可施，後來我明白了，不管現在你經歷什麽，是痛苦，是迷惑，都要交給時間，因為只是一己之力撥不開迷霧，而時間卻能将其慢慢沖淡，更何況美好的東西這麽多，為什麽要去因為一個暫時解決不了的事情，暫時得不出的答案而去錯過它們呢？的确，很多東西替代不了，但是中天王與你的師徒情誼也是替代不了的啊。”

我将手枕在腦後躺在走廊下，檐下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一切都安寧美好，我彎了嘴角，心裏卻仍舊不平靜：“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

玉珏的聲音仿佛散在風中：“那就慢慢來，總有一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側身對着她，眉眼間有了一絲倦意：“也許吧。”

第二日，我去南音閣給師父請安，進屋時，師父正在給一盆茉莉修剪枝葉，那盆茉莉枝葉茂密，枝幹上綴滿了潔白的白色花朵，掩映在綠葉中，分外的清雅好看。

我驚奇的上前，确認的看了看花盆上自己當時刻上去的“給師父”三個字，問道：“這不是我買的那盆茉莉嗎！師父你竟然找到了。”

那日回到無境花城，只顧着調查碧荷的事情，便将這盆茉莉随手放在了一遍，後來事情疊事情，自然也将它忘了個幹淨，沒想到竟被師父尋了去，還帶回了九重天。

師父笑了笑，灑了些水在葉片上，掃了我一眼問道：“昨晚喝酒了？”

我聞了聞自己的袖子，果然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酒氣：“嗯，喝了一點。”

師父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袍子，廣袖輕揚飄渺脫俗，襯得眉眼越發的精致好看。

“碧荷今日就要下界投胎了，你去看看嗎？”師父聲音溫和低沉。

我心中有了幾分酸楚，沉沉地說道：“自然是要去的。”

師父遞給我一塊青色的玉牌，上面花紋精致，玉質澄澈：“你拿着這塊玉便可自由出入，只是不要待太久。”

我接過玉，冰涼的感覺從手掌一直涼到心裏，我點點頭說：“我不會呆太久的。”

碧荷被關在鎮妖塔中，塔內光線昏暗，陰森恐怖，我在一層的牢中見到了碧荷。她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身上的衣裳雖然還算得上完整，卻掩飾不了漸漸滲出來的血跡，行刑前的丹藥讓她的性命無虞，卻只是為了讓受刑之人體會天雷巨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