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轉情腸 — 第 48 章 章

第 48 章 “媛幾!小環!你們怎麽了?怎麽突然倒下了?”我回身蹲下,發現媛幾和侍女身體僵着,媛幾緊鎖眉頭、攥緊拳頭,想擡一擡手,卻使不上勁,她用力喘出幾個字…

第 48 章

“媛幾!小環!你們怎麽了?怎麽突然倒下了?”我回身蹲下,發現媛幾和侍女身體僵着,媛幾緊鎖眉頭、攥緊拳頭,想擡一擡手,卻使不上勁,她用力喘出幾個字:“我感覺、動不了了。”

是中毒了嗎?我之前中過青瑩的毒,我迅速在附近草木裏翻找,并沒有發現奇怪的菌子。

“我、麻,說不出話…”媛幾費力地吐字,眼睛卻清醒地睜着,這症狀好像神經突然麻痹了,但為何是兩個人同時出現異樣?

“我幫你捋捋,你會沒事的。”我拉起她的手臂,從上往下刮擦。

我抱起她,想要捋捋她的脊柱,突然發現她身下壓着一個東西,似乎是一枚無頭短箭,我翻開侍女小環的身下,發現了同樣的短箭,難道她倆被無頭箭點穴了嗎?古人真的有這種神秘技能嗎?

我拿起短箭,向四周大喊:“誰在這裏?誰放的箭?快出來!”

話音剛落,附近一顆壯樹後走出一個高大人影。我的視線從下往上,看到齊踝的深紫色長衫,銀線織入熠熠星光,長順的黑發如瀑垂落…這副打扮完美地隐形在這綠樹濃蔭的樹林裏,此刻全然剝離,呈現于我眼前。

我擡起頭,心中一驚,對上一副冷峻的臉。散宜生正高傲地俯視着坐在地上的我們仨。

“你、是誰?為何暗算本宮?”媛幾艱難問他。

散宜生一貫特立獨行的打扮,既不像周人,也不像楚人,更不像商人。我沉默了…媛幾不認識散宜生,我不好直呼其名,不可暴露其身份。

散宜生身後跳出兩個黑衣人,是他的手下。散宜生示意,那兩人分別給媛幾和小環喂了一粒藥丸,而後在她們身上捶打幾下。

“哎呦——”媛幾和小環臉上一陣酸楚,手腳漸漸能活動了,“你們是王宮派來的暗衛嗎?本宮只不過心情郁悶,來東郊排解排解,又不會跑了,用得着盯着嗎?”媛幾揉着脖子抱怨。散宜生未理會。

“你剛才喂王子妃吃了什麽?”我問散宜生。

“一月絕。”散宜生淡然回我。

“什麽一月絕?”我問。

“毒藥,名曰:一月絕。一月之內若無解藥,會氣絕而亡。”他的語氣依舊淡然。

“什麽!?”我們仨同時驚叫。

媛幾和侍女聽聞,驚慌地掐喉嚨嘔吐,方才她們以為自己吞的是解除麻痹的藥。

我站起身憤怒握拳,朝散宜生吼:“你想害死王子妃嗎?她有身孕了!她和胎兒若是有什麽閃失,我不會饒了你的!快把解藥拿來!”

“一月絕對胎兒沒有影響……”散宜生看着我淡定一笑,卻意味深長,我一愣,怒火消了一半。

他踱着步子,繼續說:“我不想害王子妃,恰恰相反,我想幫王子妃。”

“幫我?你能幫我什麽?”媛幾撐着我站起身來。

“幫你見到王子漁。”散宜生停步于她面前。

“果真能見到子漁?”媛幾驚喜上前,又皺了眉,“可我如何信你?”

“信不信由你,這是你唯一的機會,錯過了,你就要做蒲姑侯的小媳婦了。”散宜生冷笑道,帶着一絲嘲諷和威脅。

“既然要幫我,為何又要對我下毒?”

“下毒,是免得你和你那不安分的侍女,不聽話!”散宜生瞥了一眼她的侍女,侍女立刻心虛低了頭。我心想,我們之前的對話,尤其侍女小環的預謀,他都聽見了。

“不聽話?你想讓我怎麽聽話?”媛幾小心翼翼地問。

“你須回宮,認真遵從大王的吩咐,勿要節外生枝。”散宜生看着媛幾,不緊不慢地說,加重念出了最後一句。

“若如此,那我豈不是要嫁給蒲……”媛幾焦急的話未說完,散宜生立即伸出手來,優雅地擺了兩下,堅定又溫和地對她笑了一下,說:“不會。”

媛幾歪着腦袋,懵懂地瞪着他。

“那,你何時給我解藥?”

“你和王子漁見面之後,自會有人奉上解藥。”

“你這般幫我,有何目的?”

“哈哈哈哈哈…”,散宜生後退兩步,大袖一揮負手而立,說:“不為何,我聽聞王子漁和王子妃伉俪情深,某生平最見不得有情人被生生拆散、天各一方,故而出手相助。”

散宜生說完,向媛幾恭敬地鞠了一躬,媛幾緩緩露出欣然的笑,以為自己遇見了仗義行俠的江湖高手。

我則狠狠白了散宜生一眼,暗罵一句江湖騙子!淨睜眼說瞎話,不知他葫蘆裏又賣起什麽藥。

……

林外馬兒陣陣嘶鳴,是媛幾的馬車。

“王子妃,時候不早了,請速速回宮吧?”散宜生說,媛幾乖巧地點點頭。

“記住,若想見到王子漁、解了一月絕,你們今天誰也沒遇見過。”散宜生溫和一笑,綿裏藏針。媛幾和侍女怔了一下,雙雙許諾稱是,而後被散宜生的手下送出了樹林。

………

“散宜生,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告訴你,你不能傷害王子妃。”媛幾走遠後,我不客氣地對散宜生說。

“靜女放心,在下不害無辜之人。”

“那就好。散宜大夫,你剛才對王子妃她們做了什麽,她們為何無法動彈?一月絕是什麽配方,真的能讓人一月毒發嗎?你為何要費心思讓王子妃去蒲姑國?你真的知曉王子漁的下落嗎?他們真的會相遇嗎……”我有太多的問題,一連串兒抛給了他。

“靜女大人!你當我是什麽,萬事通嗎?我哪有這麽神通廣大,能知曉這諸多奧秘?在下只是奉命辦事而已。”散宜生笑着說。

“你會不知道?”我反問,他的臉越道貌岸然,我越持疑。

“不知。”散宜生拱手,嘴角帶着禮節的笑意,我卻看得窩火,他明知我心裏疑惑癢癢的,就是不告訴我。

我摸着心口,強咽下這口怒氣,“不說算了,告辭。”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我提起竹籃就要走。

……

“靜女,既然有疑問,何不自己去問謀劃者?”散宜生提高了嗓門。

“謀劃者?誰啊?”我頓下腳步,直覺已經有了答案。

“跟我走,去看了便知。”散宜生趁我恍惚中,取走了我的竹籃。

我今日出來就是想看到他,看他的病情是否已好,可現在,我膽怯了…我告訴自己:他已經好了,我沒有必要探望他了。

“不用了,我不去。”我對散宜生說,但他好像沒有聽見,徑直地往前走。

……

我心思忐忑地走出樹林,看見不遠處兩輛馬車停在綠草地上,散宜生坐于其中一輛,手臂上挎着我的竹籃,做好了随時出發的準備。

另一輛馬車探出一張稚氣未脫的臉,滴溜着黑漆漆的眼睛,露出皓齒笑着對我招手,正是熊狂!我找了他半天,這小子居然早就棄我而去了?

“美人,散宜大夫聽說我們要離開朝歌,特意在東郊竹林畔設宴款待,他請了西土的大廚,做了很多好吃的飯菜!你快上來吧。”熊狂熱情地對我大喊。

我沒來由得心中一慌!

我轉身撒腿跑進了樹林,往相反的方向,一直一直跑,我要甩掉他們,甩掉朝歌,甩掉所有人……

我不知道要逃離的到底是什麽?是人、不能見光的情感、還是脫離了歷史齒輪的命運?抑或是審判鞭長莫及的深淵?我只知,若不逃,就會被它輕易吞噬。

我跑出了樹林,我要遠離東郊,向北而行。繼續跑,從日中跑到斜陽,頂着盛夏傍晚的熱浪,任由粘膩的汗把頭發和裙子緊緊貼在皮膚上。

……

漸漸地,一股清涼從北方侵來,通透的惬意從頭頂澆灌至腳心,給疲憊的軀體注入了新的力量,我手腳并用,攀登一處橫在路上的石山。

爬上山頂,灰石黃土突然褪去,腳下,一片巨大的蔚藍湖泊呈現在我的眼前!如同一顆巨型藍寶石!

我立于岩崖之高,倒吸一口氣,極目遠望:青天碧海、山島聳峙、鷹鷺盤旋,水聲泠泠、清風裹懷…這裏就是淇水的上游吧,它阻斷了我北行的路,也給我的世界換了一種布局。我頓時覺得心寬意廣,便坐下來賞山與水,等落日雲晖。

……

嘶嘶——,什麽聲音?不像風繞過山崖的厮磨,也不是蟲鳴,我敏感察覺到一絲詭異的氛圍,豎起耳朵聽,嘶嘶——那聲音又來了!我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伴随着恐懼,借着落日餘晖,我仔細查驗周圍每一寸地方。

啊!我下方不遠處,疑似有兩個三角形圓鼓鼓的腦袋!?它們身體布滿棘皮,互相盤曲着一動不動,這、這是毒蝮蛇!

又是蛇!

它們盯着我,偶爾吐出信子,發出嘶嘶聲。我頭皮發麻,渾身顫抖,靈魂早被吓快出了殼!

我不敢動,坐在崖頂失聲大哭。

……

夕陽抽離了最後一絲光線,兩頭蝮蛇仿佛在等待時機,它們抖了抖身體,一左一右,向我爬來。

“別過來,哼哼…”我抄起一塊長石自衛。它們把腦袋昂得高高的,佯裝攻勢,十分駭人!

“走開!嗚嗚…”我哭着驅趕,前有蛇、後有懸崖,我該逃到哪裏去?今天就要交待在這裏了嗎?恐懼讓我放聲大哭…

突然,一陣風嘯聲傳入耳朵,一道黑影從我眼前飛過,待我反應過來,我前方寂靜無聲,張牙舞爪的蝮蛇也不見了蹤影。

剛才發生了什麽?我揉了揉眼睛,屏住呼吸,順着黑影飛去的方向找尋。終于,在一塊崖石上,我看見一支羽箭刺穿了兩只蝮蛇的七寸,深深地紮進了石頭中!

我驚呆了!

……

洹水橋下,一見傾心,

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步步為營,悠哉求之,求之…

求之不得。

不知何時,一個颀長身影背一把輕弓,撐着崖石輕盈地跳了上來,他伫立在狹窄的崖脊上,側臉對我,迎着山風,凄涼詠詩。

晚風習習,淇水澹澹。

天光的暗橙和湖泊的幽藍,在他的身上交相輝映,一半溫暖,一半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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