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無解
沈七棄知道後來的獨孤柔媚是什麽樣的。
魔界公主獨孤柔媚神秘、濫殺、狡詐、殘暴, 絕非沈七棄眼前的為了青厭神魂颠倒的花癡女。
一定有什麽原因,讓獨孤柔媚心甘情願地跟着青厭。
只是沈七棄一時想不明白青厭的身上,到底有什麽?
直至那天互相捉奸的晚上, 沈七棄并不知道青厭與獨孤柔媚誰先主動的, 可是她只看結果就對了:
青厭與獨孤柔媚共處一室良久。
那麽,沈七棄便轉變了思維:
是青厭想要與獨孤柔媚接近。
所以,獨孤柔媚身上, 是青厭所需要的。
她想到了獨孤柔媚的差異, 現在的獨孤柔媚, 平平無奇,完全與後來不一樣, 倒是讓她想到了另外一個人……青厭。
沒錯,排除掉一切因素, 假設獨孤柔媚是個男人,那麽與青厭極為相似。
沈七棄本就見識過青厭的狠辣無情,她可以肆無忌憚的發揮她的想象。
她不動聲色地看着青厭與獨孤柔媚相處,越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直至今日, 她趁着所有人沒有反應,直接将獨孤柔媚拉出來,用鳳凰之靈試探了獨孤柔媚的神識海,果然, 她的魂魄不穩。
青厭微微眯眼:“你都知道了?”
一瞬間,他既生出來想要殺了沈七棄的想法, 又感慨這樣的女子殺了卻也可惜:
不是誰都有膽量能當面揭穿他的秘密,揭穿秘密的人, 一般都會有被殺掉滅口的心理準備。
沈七棄攤手:“我想, 我們應該坦誠交流。我不想用無效的合作關系, 浪費彼此的時間。”
……
青厭将沈七棄拉入到幻境裏。
這次,不僅有兩人,還有獨自微笑而坐的獨孤柔媚。
然而她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生動,就像是牽線木偶一般,乖乖坐在石凳上,眸光茫然。
唯有一點主動:便是死死拉着青厭的手。
青厭反手握住獨孤柔媚的手,緩緩道:“我曾經說過,我被我哥,分出來了一魄。”
沈七棄點頭:“我猜到了。”
當年一切都太倉促了,青衡知道,身在外面的青厭才是破解一切的關鍵,萬一兩個人的魂魄出現問題,便俱都可能變成瘋子,于是将青厭的魂魄分出來一魄,作為兩個瀕臨瘋狂的人的“錨點”。
這個錨點,是即便他們瘋癫混亂,亦是能靠着它找回神智的起點。
“然而放在哪裏呢?仙都勢力衆多,很有可能敗露,其餘各州被仙都把持,不值得信任,青衡便将目光,放在了仙都勢力範圍之外。”
沈七棄摸着下巴:“魔域公主獨孤柔媚也就一百歲吧,青衡真是大膽。”
時間剛剛好。
“魔君濫情無度,留下了很多子女,青衡便在其中一個嬰兒身上放下了我的一魄,重新梳理神魂,成為了我魂魄的容器。”
青厭斂眸:“若是我與青衡都不出意外,那麽這個嬰兒便會平安長大,若是我們倆的魂魄崩潰,那麽那一魄會發生什麽,誰也無法預料。”
無法預料的事情自然發生了。
青衡的魂魄震蕩消散,青厭的魂魄兩個身體間交錯,魂魄相連,在魔域的那一魄自然産生了暴動與變異,将原本的魂魄吞噬了。
完完全全變成了他的容器。
這次魔域與正道和談,青厭便是要與獨孤柔媚相處,通過秘法來滋養他瀕臨崩潰的神魂。
等等……
她總覺着哪裏不太對……
“魔域與正道本就不可能親密相處,除非獨孤柔媚愛上你,才可能這麽黏糊在一起不被懷疑……你們一開始便想好了找個女嬰?”
青厭摸了摸鼻子:“……不是。”
沈七棄愣了愣,魔爪伸向了含笑不動的獨孤柔媚的胸前:
“……男的??”
好家夥,她一直沒看出來是男的!
這竟然是個女裝大佬!
青厭的臉色有些黑:“寄居我魂魄的身體,自然要是個男嬰。只是後來情況生變,我便籌謀到了日後的事情,想來想去,還是女人方便掩人耳目。”
一開始,獨孤柔媚褪去男裝換上女裝,不被魔君接受,他被魔君扔在一旁,絲毫不管。
百年過去,魔君将自己的子女嚯嚯了個差不多,就剩下這一個獨苗,魔君捏着鼻子認了這個“公主”。
青厭說,獨孤柔媚雖然是他的魂魄容器,可是時日久了,需要緊密接觸才能互補魂魄,這才在衆人面前上演了女追男這一出。
青家的人在盯着他,他必須不露出倪端。
沈七棄哈哈大笑起來。
她看着青厭與獨孤柔媚緊握的手,幾乎要笑出來眼淚:
“真是人才啊!”
青厭的臉色更黑了:
“笑夠了嗎?”
沈七棄捂着肚子:“哎呦我的媽呀……你要跟她相處多久啊?”
青厭:“需要九日才可以鞏固神魂,這才七日,尚且需要兩日。”
沈七棄摸了摸下巴:“不錯,祝你成功。”
他遲疑了一下:“只是相處的時間會越來越長,所以後面兩日,還需要你的幫助。”
沈七棄眨了眨眼睛:“啊?”
……
近日仙都最勁爆的消息,便是魔域公主與青家青厭、鳳家鳳秋的三角戀。
魔域公主對青厭一見鐘情,死纏爛打,一開始青厭尚且拒絕,後來許是被魔女用手段誘惑,竟然有些許的不堅定。
至于未婚妻鳳秋,則是勃然大怒,幹脆收拾東西離開了九天閣。
離家出走了!
青厭想要去追回鳳秋,卻被獨孤柔媚威脅,若是敢拒絕她,那麽就立刻終止和談,立刻趕回魔域!
這下,便是連青家主事人青成化都慌了,單獨找青厭要他安撫獨孤柔媚。
青厭得到了與獨孤柔媚獨處兩天的機會,沈七棄得到了離家出走兩天的機會。
這次她堂而皇之離家出走,鳳歸年都沒找到她。
她風塵仆仆,禦打狗棍飛行,從仙都,趕回到了尋仙城。
丐幫的老巢。
……
沈七棄完全明白目前的處境之後,便知道這是一個無解之題。
她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她所面臨的,是整個正道。
她又如何抗衡?
她所剩的時間不多了,要麽接受她的命運,要麽就得死。
重活一次,竟然只是換了一個“死亡”的結局,她不甘心。
鳳家将她軟禁,日後成婚定然要她誕下孩子,而若是不從,不久後,便是她的死期。
沈七棄左右為難,只覺着前後左右都是死路。
世間路這麽多,卻沒有一條,是她想要走的路。
這竟然真的是走投無路。
真的沒有生機與希望了嗎?
她複盤了所有的事情,總覺着自己漏掉了什麽關鍵性的東西。
直至青厭說起他将一魄放在了極為安全的魔域,她才想到,也許有個地方,是她可以再去看看的。
丐幫的那間茅草屋。
趕到丐幫的時候,已然是深夜。
有巡夜的弟子警惕地看向空中,“什麽人?”
沈七棄從天空降落,沉聲道:“自己人。”
當燭火照在沈七棄的臉上,巡夜弟子大驚失色,躬身道:“幫主。”
沈七棄揮手:“帶我去見沈玩。”
當丐幫在仙都立足之後,尋仙城的一切都沒有挪走,二師兄沈玩負責着尋仙城丐幫的一切。
沈玩看到激動不已,一把将沈七棄抱在懷裏,将沈七棄的頭發揉成鳥窩:
“你怎麽回來了!”
仙都的事情他都聽說了,只恨自己當初駐守在尋仙城,不然便要沖去仙都,問沈七棄個明白!
沈七棄推開他,眨了眨眼:“當年師父還留下了什麽,你再仔細想想!”
沈玩愣了:“除了當年的書……沒別的了啊……”
丐幫存的修仙功法為雜靈根之人修仙提供了指導作用,造福了修仙界的底層百姓,丐幫對此并不吝啬,将當年沈玩挖出來的秘籍摘抄無數本,免費發給了窮困百姓和乞丐們。
當年高深莫測、極為珍貴的秘籍,現在大街小巷幾乎人手一本。
鑒于秘籍如此受歡迎,當年沈玩備受鼓舞,扛着鐵鍁将丐幫土坡翻了一個底朝天,便是連荒林都沒放過,确确實實沒有未曾發現的秘籍亦或者寶物了。
“再想想?”
沈七棄循循善誘。
沈玩撓了撓頭,幾乎要将頭皮撓破了,也不知道還有什麽是師父留下來的了。
可惜聯系不上師父,這麽多年過去,師父一個老乞丐,也不知道是不是餓死了被打死了還是已經成了一捧黃土。
若是閉關了,更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見到。
這些年,沈玩成熟了許多,他心知能讓沈七棄星夜趕回來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這樣,你趕路辛苦了,先休息一下,我再仔細想想還有什麽是當年遺漏的。”
只能如此了。
沈七棄躺在自己原本的房間裏,腦袋枕在手臂上,她聽着窗外呼嘯的風聲,隐約想起來自己剛重生的那年,亦是這樣的秋天。
破舊的茅草屋在秋風中搖曳,她凍得渾身直哆嗦,卻只有破破爛爛不能抵擋風寒的衣裳。
如今她錦衣玉食,卻覺着,沒有那年穿着草鞋乞讨的時候快樂。
老乞丐那年帶她走在大街小巷,他喝着酒,慢悠悠念叨着:
當個小乞丐,快樂似神仙。
當年她又冷又餓,尚且以為是師父胡說八道。
現在生死兩難,竟然覺着師父當年的那句話,是如此的有深意。
她真的好想當一個無家可歸、四處流浪的小乞丐。
無憂無慮,沒有煩惱。
夜色更深,床上的沈七棄緩緩将自己弓成一個蝦米。
她抱住了自己。
……
一大早,沈七棄推開門,便看到門口站着一個人。
二師兄沈玩似是怕打擾她,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
沈七棄擡頭看他:“嗯?”
沈玩的眼睛很亮:“還有一件東西,你是不是忘了?”
“……什麽?”
“打狗棍!!”
沈七棄:“……我知道啊。”
這不是廢話嗎!九歲那年從二師兄手裏拿到打狗棍,這玩意一直是她的!
沈玩搖頭:“你不是有塊黑色的石頭麽?我記得那時候你還很小,師父帶着我們去山裏打獵,便是用你的那塊黑石頭跟打狗棍摩擦,竟然擦出來火花!”
他陷入到回憶裏:“我也是想了一夜才想起來的,我記得我們在山裏呆了幾夜,那篝火就源源不斷地燃燒了幾夜,用那篝火烤出來的食物,香到骨子裏了!”
沈七棄眸光一凜。
沈玩那時候還是個孩子,他所描述的,是靈火才具有的特征。
鳳凰之石代表着鳳家血脈,在平日就是一塊無特性的黑石頭,而打狗棒亦是代表着丐幫傳承,通體漆黑,這兩者放在一起,竟然有些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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