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與O的選擇題》

作者*高地

晉江獨家發表

“七班的易魚回來了。”

“那個被汲集欺負到休學的女生？”

天氣還很寒冷，飄着細雨，夾着雪粒，易魚攏緊圍巾，走向教學樓。

她穿着白色羊絨外套，戴了同色帽子，脖子圍着一根粉紫色圍巾，遠遠看去像只圓滾滾的小熊。

教室在二樓拐角。

她爬上去時有些出汗，站在樓梯口歇了一會兒，這具身體太弱了，跟之前的相比簡直像個廢柴。

易魚嘆了口氣正要走，過道出現一個身影。

一個消瘦單薄的少年。

是汲集。

他穿着一件黑色衛衣，卻将整個頭都兜在帽子裏，幽靈般徘徊在空蕩蕩的長廊裏。

他突然停下步伐，朝易魚看來。

眼睛平靜得沒有任何情緒，仿佛看陌生人，似乎忘記那次激烈的争吵，不僅如此，他還在認真踐行着争吵結果。

易魚記得當時自己一路追到男廁所，如果不是汲集一直回避她，她不會如此步步緊逼。

她希望跟汲集一起回到過去，這個看似簡單合理的要求，卻讓汲集情緒失控，兩人爆發激烈的争吵，直到一向溫柔體貼的他說出那麽傷人的話，讓易魚陷入無望和暴躁……

如今汲集身上只剩下淡淡的憂郁，仿佛一個光罩，将他跟整個世界隔離開。

而她也穿戴可愛，像所有女生一樣背着書包回到學校。

時間沖淡了一切。

他說過不想再看見自己。

易魚抿了抿嘴角，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她轉過身，順着上來的樓梯又走下去，步履間帶上些許倉促。

下到一半，已經看不到對方，易魚停下腳步靠在牆上冷靜。

半年的時間不短，足夠易魚從最初的驚慌失态恢複平靜理智。

可在看見汲集的瞬間，那種被背叛的不忿感又冒了出來。

她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但現在思考這些又有什麽意義？

一個變成女人的Alpha，是廢物。

上課鈴響起，提醒易魚該進教室。

座位被移到最後一排，不知是不是謠言的緣故，汲集的座位離她非常遠。

“易……”一個高大的男生從後門溜進來，看見休學半年的女同學有些想不起來。

“易魚。”易魚笑了笑拿起課本。

“對對對，小魚兒。”男生被老師虛指了一下，趕緊拿出課本。

安靜了一會兒他又慢慢湊到易魚身旁，“汲集真的欺負你？”

易魚立馬轉過頭認真否認，“他沒有。”Alpha被自己的Omega推到地上的黑歷史，她死也不會承認。

她的皮膚白皙，睫毛濃密卷翹，重睑在後半部分展開，像一尾小魚。

“可是有人看見他将你堵在男廁所，第二天你就休學了。”遲耀心髒加速跳動了一下，臉皮有些發紅。

“是我堵他。”

遲耀全然不信，趕緊又問，“當時你們在争吵什麽？”

易魚陷入沉默。

當時他們在争論性別的事情，易魚理所當然地認為汲集跟她一樣無法接受全新的性別。

然而，并不是……

易魚不想再解釋，專心看課本，心思卻飄遠。

事情太荒誕，即便心理素質強大，很多時候還是覺得命運跟她開了個大玩笑，而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易魚一個字都聽不進去，茶色的眼睛漸漸變得黯淡。

不管僞裝得多麽堅強的內心，在雙腿行走産生輕松感時，都瞬間崩塌。

無不提示，她失去一個Alpha最重要的東西。

但她是具備責任感的人，這個完全不同于ABO世界的兩性世界，全新家人的呵護，占用的他人人生，都讓易魚無法頹廢餘生，體內的責任感迫使她振作起來。

慣有的性格讓她勇于面對人生的摧殘，面帶微笑，假裝不在意。

哪怕她的專屬Omega不僅沒安慰，還就此狠狠嘲笑她。

如果早知道結果，她根本不會去找汲集。

死也不會讓他知道自己變成一個女生。

易魚嘆了口氣，将臉深深埋進課本。

遲耀吓了一跳，怎麽同桌給他一種遇見人生超級難題的感覺？

他們能有什麽難題？

高考還遠，家裏破産了？

易家作為四大物流快運企業的龍頭老大，本地聞名的土財主，怎麽可能破産，看來還是校園霸淩。

遲耀皺着眉頭看了眼汲集的方向，少年正認真聽講，中性筆快速地書寫着，修長白皙的指骨隐隐透着光。

他的五官對于男生來說過分美麗，挺秀的鼻梁和下颌形成完美的弧度，他每次經過的地方都會引起女生們的轟動，實在令不少青春痘男生們手癢。

不僅如此，每次大小考他都穩居第一。

老師們的偏袒，男生們的憤恨以及他獨來獨往的怪異性格居然達成一種微妙平衡，以至于一整個學期都沒有人找他麻煩。

遲耀對欺負女生的男生沒好感，撇撇嘴正要收回目光。

忽然，汲集停下筆，似乎猶豫着什麽。

片刻後他微微轉過身，朝易魚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迅速回過頭。

削薄的背影瞬間僵硬，仿佛看見什麽讓他戒備的東西。

那一眼，複雜得遲耀心中咯噔了一下。

難道是易魚欺負汲集？

遲耀被這個突發奇想驚得靈魂一震，理智回籠，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易魚那麽軟萌可愛，汲集是從毛孔裏都散發着桀骜陰沉氣息。

誰欺負誰根本不用多想。

汲家呀！

也超級難搞，這兩人怎麽就不對付呢？

沮喪中的易魚隐隐約約聞到一股味道，起先她沒注意，等到察覺時，第一個反應是不可置信。

為了确認不是幻覺，她微微張開嘴巴吸了一口。

不經意撞進一雙帶血的眼睛裏。

易魚覺得體內死了一萬年的細胞瞬間複活，那種由內而外的煥發青春的感覺遮都遮不住。

那雙眼睛變得更加難看。

汲集一直扭頭看着易魚的動作過于醒目，就連老師都停下講課。

但他臉色看起來過于憤怒，眼神也很兇戾，恨不得将某個人生吞活剝。

而某個人卻不知死活地回應着汲集的目光，甚至熠熠生輝。

氣味越發濃烈，這是一種獨特的氣味。

類似花木香，帶着東方神秘感，感性而複雜，摻雜着一絲不協調的冷洌。

汲集的信息素味道。

他發|情了。

在老師做出提醒的決定前，下課鈴響了。

汲集壓住眼角的猩紅，以極快的速度走了出去，急躁的模樣颠覆往日在師生中那個冷漠厭世的形象。

教室靜止了一瞬。

膽子大一些的學生偷偷望向易魚。

易魚纖長的手指緊緊捏住，腦袋糊成一團，這個世界為什麽會有信息素？

她壓着激動的心情，緩緩閉攏雙腿，空空蕩蕩。

猶如潑了一盆冷水，易魚冷靜下來，不管什麽原因，汲集應付不了這種狀況。

她站起身，從後門走出去。

教室更加窒息，片刻後一片嘩然。

“你們剛才看見汲集的樣子沒？我第一次看見他這種表情，好兇！”

“他好像盯着易魚，現在再說易魚休學跟他沒關系，我鐵定不信。”

“易魚找他去了？她不害怕？”

“他們去哪兒呢？”

易魚走進男廁所時，汲集正用自來水沖着頭，冰冷的自來水激起頭頂的熱氣。

易魚連忙走過去關上水龍頭，将汲集拉開。

汲集擡起頭，任由冷水順着脖子流入衣領，眼白布滿血絲，兇狠地瞪着她。

易魚翻了翻口袋，掏出一包紙巾，全部拿出來疊好，踮起腳想替他擦幹頭上的水漬，“不要用冷水沖頭，以後會……”

“不用你管！”

少年重重拍開易魚的手腕，印着粉色小花的紙巾慢悠悠飄落滿地。

他很難受，用最後的理智跟身體做鬥争。

“我聞到信息素的味道。”易魚有些猶豫，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更不可能放任汲集不管，“我可以幫你。”

“現在你是個女人，怎麽幫？”

汲集憤怒地盯着易魚，這半年，他過得生不如死，姑且當作報應，但他怎麽都沒想到，還有更糟糕的事情等着他。

為什麽一切又回到原點，讓他重新體驗一個Omega的痛苦。

還被眼前這個人知道，而半年前，他用類似的事情狠狠羞辱了對方。

她為什麽不生氣？

易魚變得堅定，溫和的聲音帶着哄人的感覺，就像過去他做噩夢驚醒難過傷心時一樣，“可以臨時标記，不用做那樣的事情，就是咬……一下你的腺體。”

信息素的味道越發濃烈，汲集四肢無力，靠在牆上勉強支撐。

一個男生沖進來上廁所，看見易魚的瞬間跟見了鬼，易魚沖他點點頭，臉上是溫和的笑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退出去走向另一邊。

看清楚門口的性別标示後，男生驚訝地張大嘴巴。

這一層是教室會議室，平時少有人來，他那層的男廁所正在清理，閑來無事跑到這一層。

男生猶豫了半天，最後站在男廁門口張開雙臂。

“試一試吧，總比什麽都不做好。”女孩溫柔的聲音隐隐傳來。

Omega發|情時，要麽被臨時标記，要麽……

汲集現在的身體已經不是Omega構造，這種情況究竟要怎麽解決，易魚也拿不準。

扶起汲集時，他的體溫高得燙人。

神志恍惚，望過來的眼底情緒表明他知道發生着什麽。

易魚有些臉紅，以前的她不屑于做這種強迫人的事情。

也沒人敢來試探。

畢竟是他的第一次，這種環境實在太不應該。

易魚覺得有些抱歉。

空氣中充斥着汲集的信息素，從先前的冷香漸漸轉變成一種濃烈到令人窒息的香味，正好将廁所原先的氣味洗刷一空。

汲集靠着牆角，目光有些渙散，他的毅力驚人，據易魚所知，大多數Omega發|情，都會很瘋狂。

“你蹲下來好不好？”易魚還是不想強迫他。

汲集睜了睜眼睛，情緒複雜難辨，還有一抹光，像深淵裏的快要明滅的燭火。

易魚突然難受起來。

微微嘆了一口氣，“我打電話，鎮定類藥物最快也要半個小時才能送過來，你忍得住嗎？”

那縷光似乎亮了些。

易魚扶着汲集在角落裏蹲好，發去信息，很快得到肯定的回複，她露出舒展的笑容，在對面的角落蹲下。

汲集為了克制體內的沖動，已經費盡全力，好幾個沖動的瞬間，他都覺得要堅持不住了。

直到将頭埋在膝蓋，感覺似乎才好一些。

易魚的目光不知什麽時候落在汲集的脖子上。

白皙修長，黑色的衛衣被打濕後貼在上面，易魚覺得有些燥熱。

大約穿多了。

她不會想偏，這半年她再也沒有晨起或者夜間的沖動，下面變得空蕩蕩的時候，禁锢已久的欲望也一起消失。

有時候想想，易魚覺得也是好事。

汲集堅持婚着要保持貞潔，她也好脾氣地依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克制住。

一滴水珠順着優美的弧度滴落在黑色的衛衣上。

他的頸脖繃到極致，像瀕死的天鵝。

易魚咽了咽口水，覺得虛弱已久的身體突然有了力氣，那顆一直克制守禮，遵循傳統的心開始蠢蠢欲動。

她幾乎沒聞過汲集的信息素味道。

汲集在她家受到良好的教養，将自己保護得很好，身為未婚妻的她，每次都及時将抑制劑注射到對方體內。

她曾聽其他Alpha說過，Omega的信息素是毒藥，聞了會死。

易魚知道是玩笑話，但她現在覺得自己就快死了，她渾渾噩噩地站起來，壓抑不住地朝角落裏的汲集摸去，指尖在接觸滾燙肌膚的瞬間，靈魂滋生出一股強烈的渴望。

她一只手撐着門板，一只手摸向白皙的頸脖。

蜷縮的少年顫抖了一下，縮得更厲害。

易魚覺得這次可能要失信于人。

但只要一想起對方眼中流露出的失望，甚至是厭惡，她覺得心一下就空了。

咬破嘴唇，濃重的血腥味充滿整個口腔，易魚搭上門把上，決定離開。

一只手緊緊拉住她的手腕。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了，歡迎進來坐一坐啦，看一看~

感謝：春粟投雷一顆。

易魚：我要變成真男人了，哈哈哈哈！

汲集：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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