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跡俠蹤 — 第 23 章 ☆、怪叟兇惡濟危難1

李銘兒一夜好睡,睜開眼時,秦鐵冥還坐在她床邊,他呼吸悠長勻稱,顯然也睡着了。可是即便睡着了,他也沒有東倒西歪,流涎打呼,反而端坐在那裏,像是一尊俊俏的羅漢雕像。…

李銘兒一夜好睡,睜開眼時,秦鐵冥還坐在她床邊,他呼吸悠長勻稱,顯然也睡着了。可是即便睡着了,他也沒有東倒西歪,流涎打呼,反而端坐在那裏,像是一尊俊俏的羅漢雕像。

李銘兒慢慢坐起身來,看着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從那英氣的劍眉,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微翹的嘴唇。他的右邊腮處有個微微的凹陷,如果他笑起來,就會變成一個圓圓的酒窩,叫他看起來不那樣冷硬。李銘兒還記得秦鐵柔誇自家哥哥帥氣來着。說也奇怪,她從來沒有覺得秦鐵冥哪裏好看過,可是如今卻覺得他果真英氣逼人。他是秦鐵柔的哥哥,鐵柔的美貌,在他身上也可見得。只是他的美貌說起來卻不同于她的妹妹,因為他的冷硬,倒叫人最先欣賞的是他的氣度,看到的是他的嚴厲,李銘兒極少見他笑,他笑的次數,好似一個手就數過來了。他和展顏也好,和裴禦泓也好,雖然會笑,但是從未達到過心底,他那被壓在眉毛下的雙目,好似總是心事重重,微抿的雙唇,好似時時要說出約束人的話來。李銘兒真不知道他為何活得這樣累,即便是她的父皇,也不曾這樣,好似整個世界的重擔都壓在他身上一樣。

她正看得出神,秦鐵冥薄薄眼皮下的眼珠突然動了動,她吓了一跳,立刻又倒回床上裝睡。有過了一會兒,秦鐵冥果然已經醒了,他睜眼站起身來,活動活動僵硬的四肢,從屋角的水缸裏打了點水洗過臉,又用糙鹽擦過牙,覺得神清氣爽了些,這才走過來,輕輕搖晃李銘兒道:“銘姑娘,咱們該走了。”

李銘兒怕他知道自己早就醒了偷窺于他,眯着眼裝作不滿道:“這麽早……”

“不早了,我們還要趕回去呢,來,快點起來,我給你準備了洗臉水。”

李銘兒這才好似不甘心一樣,懶懶起身來,也梳洗一番。等她回頭看秦鐵冥時,就見他已将她的床鋪收拾幹淨,又留了一小串銅錢在桌上。她臉上一紅,道:“我……我本來自己會疊……”

秦鐵冥不以為意地搖搖頭,穿上自己的灰袍,上面粘了被褥的潮氣,多少味道有些怪,他卻也不在乎。他走過來握住李銘兒的手道:“我們先走吧,莫驚動了老人家。”

李銘兒點點頭,兩人輕手輕腳出了屋,那棗紅馬正在地上尋找好吃的草,不時用蹄子刨着地,樣子頗是不耐,見到主人出來,它打了個響鼻,嘶鳴起來。“噓……”李銘兒忙道,“不要吵。”

秦鐵冥已經翻身上馬,他往前挪了挪,道:“上來。”

李銘兒愣了一下,道:“你不讓我坐前面啦?”

秦鐵冥耐心道:“你坐前面會累得快,還是在後面安全些。”

李銘兒蹙着眉,握住他的手翻身上馬,嘟囔道:“坐在後面腰痛。”

秦鐵冥笑着搖搖頭,正要告訴她抱緊了,李銘兒已經很自覺地像八爪章魚一樣緊緊纏住他,悶聲道:“我們走吧!”

秦鐵冥臉上又火辣辣的燒起來,他點點頭,策馬飛奔起來。他靠着日頭做參照,心裏已有了大概的方位,只是林中茂密,馬兒跑了一陣,便慢下來。他擔心那些殺手還會來,因而十分警覺,留神聽着周圍的動靜。“你在聽什麽?”李銘兒探過頭來,“你的耳朵在動诶。”

秦鐵冥無奈道:“你就不能安靜片刻麽?”

“這裏靜得叫人心裏發慌,我才同你說話的。”

她這樣一說,秦鐵冥才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兩人周圍十分安靜,連鳥鳴蟲叫也沒有,他立刻感到情況有異,正欲快馬離開,就聽得林中一人哈哈大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秦鐵冥,你和你的小娘子今日落在我手裏,恐怕想走是那沒麽容易了。”

秦鐵冥皺眉道:“閣下是誰,還請出來一見。”

那人又是哈哈大笑,只見一個孔武有力的武者模樣的人落了下來。秦鐵冥見他手持雙刀,而那刀又好似極破極鏽的樣子,心中略一思索,冷笑道:“原來是鐵武士?久仰大名。”

“哈哈,不敢當,難得秦大俠認得我,本來我也不欲和秦大俠你糾纏,奈何收人錢財,為人消災,怪只怪你風頭太盛,人家怕你搶了東西。”

李銘兒聽着糊塗,探出頭來道:“我聽着他的意思,好像不是沖我來的。”

秦鐵冥不由苦笑:“是,這回是沖我來。”

那鐵武士見李銘兒一張俏臉明豔動人,倒是晃了一下神,目光炯炯探視過去道:“秦大俠,想不到你豔福不淺,竟有這樣一個美嬌娘……”

秦鐵冥見他說話輕佻,不由大怒道:“你少廢話!”說着捉起玄鐵棍來,飛身一躍而劈下,鐵武士不敢大意,當下支起雙刀來抵擋住,饒是如此,秦鐵冥強大的力道還是震得他後退兩步,腳下立刻出現兩個深深的腳印坑。鐵武士被他的內力和體力所驚到,心中暗想:這秦鐵冥果然是天生神力,內功又如此深厚,自己幸好不曾輕敵。當下也不多言,他棋逢對手,立刻振奮起十二萬分的精力來,雙刀齊劈。而秦鐵冥反而不和他的刀相接觸,轉身避開,前鋒手微微一變方向,那棍頭已沖鐵武士腋下而去。然而還未近得他身,雙刀又至,一刀相格一刀揮出。秦鐵冥仰身擋開,順勢一個後翻,眼見鐵武士雙刀劈來,擡棍向上一格,強大的力道立刻震得鐵武士虎口發麻。

李銘兒早已下馬來,見他二人鬥得難解難分,心中猶如油烹一樣煎熬。而鐵武士和秦鐵冥相鬥不久,心裏更是緊張起來。他常常聽聞江湖上說秦鐵冥棍法了得,世間罕見,常常不以為意。他在江湖上鮮逢對手,在他心裏,棍法不過劈挑剃之勢,只能防身,如何傷得了人,而今忽一交手,卻是心中大大震撼,他額上已經見汗,秦鐵冥卻依舊應付自如。

就在這時,他瞅準一個空當正欲劈砍下來,卻怎知手肘突然脫力,再想出擊時,胸下已經吃了一棍,他只聽得“嘎啦”一聲,好似肋骨折斷的聲音,當下只覺劇痛無比,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秦鐵冥并不放松,又一棍劈來,正中他脖頸處。鐵武士只覺得腦袋裏仿佛炸開了煙花,連氣都喘不勻了,他眼見秦鐵冥又是一棍橫掃,一個翻身,抓過李銘兒來,喝道:“你別過來!”

秦鐵冥硬生生收住棍風,眼中怒氣欲熾:“放開她!”

“放開她?好叫你殺了我麽?”

秦鐵冥聲音好似閻羅王一般:“我本不欲殺你,你若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氣!”

那鐵武士眼神驟然一狠,“我若死了,有這等美嬌娘陪葬,也值了!”

說着,他刀鋒一閃,抹向李銘兒柔軟的脖頸。李銘兒尖叫一聲,突然感覺自己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推了出去,卻是秦鐵冥擒住了鐵武士的手腕,送力将她推走,自己卻反身握住鐵武士的手向後一推,那破刀當即貫穿了鐵武士肺下的腹腔。秦鐵冥推開他,就見那鐵武士滿臉的難以置信,眼中猶自閃着不甘,倒在地上一命嗚呼了。這鐵武士在南方縱橫幾年,未有敵手,又殺了幾個江湖上有名的人,因而頗為自大,只道人人都是徒有虛名。他若知道忠義堂的嗜血書生也曾被秦鐵冥制下,恐怕來之前還會三思一番,也不至于今日枉丢了性命。

秦鐵冥松了口氣,背後卻是十分疼痛。适才他為救李銘兒,不得已涉險,胸口被那刀割了極深一道口子,此時停下來,才覺得刀傷極深,傷及臂膀。李銘兒吓得渾身酸軟,掙紮着爬起來道:“鐵冥,你要不要緊,你流了好多血……”

秦鐵冥卻緊緊握住她的手反問道:“你有沒有事?”

李銘兒流着淚搖搖頭,輕聲道:“我沒事,都是我不好……”

她正說着,那棗紅馬好似突然被什麽東西擊中,吃痛立馬而起,登時便跑沒了影。秦鐵冥連忙将李銘兒護在身後,就見紅衣翻飛,昨日那半男不女的人又走了出來,嬌笑道:“行者無疆,棍掃乾坤,飛沙走石,天地皆冥。好一出英雄救美,秦大俠真是厲害,那鐵武士也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了,被你這樣三下兩下就解決了,叫我看了,都心生愛慕!”

“你這個不男不女的東西,又來做什麽。”秦鐵冥面色如常,只是嘴唇隐隐發白。

紅衣人笑着走過來:“奴家想你了,才來看看你是不是還安好。”

“多謝關心了!我好得很!”秦鐵冥微笑着,手越發将玄鐵棍攥緊。

“哎呦,逞什麽強啊,你看你,留了這麽多血,莫說你那小娘子心疼,叫我看了也是難過極了,來,讓我給你看看……”她正說着,卻突然手呈爪狀向李銘兒抓來,那紅紅的長指甲極是可怖,望之便知有毒。秦鐵冥身形微動,出棍一擊在她手腕處,紅衣人哀叫一聲,縮了回去,她滿臉委屈道:“好快的棒法,我本想着引鐵武士來這裏牽制于你,不想你受傷了還這樣不乖。不過,”她複又笑起來,“我最是喜歡慢慢耗着獵物了,我看你的血還能流多久。”

秦鐵冥冷笑一聲道:“你放心,就是你死了,秦某也活得好好的!”

“哦?是嗎?”紅衣人冷冷一笑,就見四周林中又走上來許多穿着黑衣的殺手。秦鐵冥知道自己受了傷,又帶着李銘兒,若是硬拼必不能保兩人周全,因而摟住李銘兒的腰,提氣一躍,突出重圍。他的輕功不及裴禦泓,但是勝在內力深厚,可以支持得久一些。而說也奇怪,那些黑衣人雖然将他們團團圍住,卻并不與他們為難,倒好似在逼着他走別的路。秦鐵冥心中疑惑,眼見纏他們不過,只得繞道而行。李銘兒見他忍得極是辛苦,一句話都不敢說,又後悔自己平時吃得太多,若是瘦一點的話,也不至于叫秦鐵冥受累了。

秦鐵冥帶着李銘兒幾次改路,突然覺得眼前豁然開朗,已經出了林子,可是他還來不及欣喜,就見眼前懸崖千仞,竟是絕路。

“哈哈哈!”他一回頭,那紅衣人已自林中走了出來,“秦大俠,我疼你喜你,不想叫你短命去了。你把那小美人兒給我,我們便兩清了。”她正說着,就見之前一撥撥的黑衣人全自林中湧來,将他二人團團圍住。

秦鐵冥聞言才知她的計策,冷笑道:“放你的狗屁!”他嘴上雖這樣說,心裏卻在飛快地盤算如何脫險,不管怎樣,哪怕自己死了,也要先将李銘兒好生送走。李銘兒知道果然還是自己連累于他,連忙道:“鐵冥,你叫我和他們去吧,我不能再叫你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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