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一個月都不能去演出,那就只能拿來訓練。
江城舞團的舞者們就這樣開始了閑散又沒精神的訓練。
之所以是這樣的狀态,不僅是因為本來在即的演出被推後,還有就是投資商那邊一直在催促舞團交一個人出去,否則就不把投資款付下來。
林團長因此焦頭爛額,整個舞團人心惶惶,都擔心自己會觸這個黴頭,每天說話訓練都謹小慎微,而長時間精神高度緊張,也就讓人在訓練時沒精神了。
孫老師第三次喊停,無奈地看着蘇明娜道:“明娜,你怎麽回事啊,心不在焉的,你再這樣下去我可得考慮換人了。”
蘇明娜倏地回神,趕緊說:“孫老師,對不起,我昨天沒睡好,不會再有下次了。”
孫老師搖搖頭道:“算了,先解散休息一會吧。”語畢,轉過身去,拿了水杯,打算去茶水間倒點熱水喝。
幾個女舞者解散了就圍到蘇明娜身邊關心她,許澄夜不在,她就是舞團裏最有前途的女舞者,沒有人會不希望和她保持着好關系。
楚洛似不經意地從男舞者這邊離開,打後門出去,一路來到茶水間,正好遇見倒了水打算離開的孫老師。
“楚洛?”孫老師捂着心口說,“你怎麽過來也不出聲,吓我一跳。”
楚洛微笑了一下,陽光照耀着他的笑容,好像王子一樣坦蕩英俊。
“對不起孫老師,您沒事吧?”他彬彬有禮,這樣的男性沒有人會不喜歡。
“沒事。”孫老師笑了一下道,“你是來找我的吧?有什麽事兒嗎?”
楚洛抿抿唇,露出十分為難的樣子,孫老師疑惑了一下道:“有什麽難言之隐嗎?你放心,你有話可以直說,老師不會告訴別人的。”
楚洛見火候差不多了,才嘆了口氣,回眸查看了一後,确保無人偷聽後,低聲道:“孫老師,我來找你是想和你說一下,之前……許澄夜受傷那件事。”
孫老師一聽,心裏頓時緊張起來,這段時間舞團一直在找罪魁禍首,孫老師在舞團混跡這麽多年,多少也猜到可能是有姑娘在做手腳,但一直查不出是誰,這個人選,她不好說推誰出去,那等于毀掉了對方後半生的舞蹈生涯,可不推一個出去,金澤明顯不會罷休,她和上面的人着實也都為難。
“你有消息?”孫老師謹慎地看了一下周圍,壓低聲音道,“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下。”
語畢,走在前面,帶着楚洛去辦公室。
訓練室裏。
蘇明娜左看右看,找不到楚洛,莫名心裏發慌,畢夏見她如此,關切道:“娜娜姐,你是不是特別不舒服啊?要是的話就請假回去休息吧,反正還有一個月呢,我們時間很夠的。”
蘇明娜敷衍地笑了笑,推說去洗手間,便離開了訓練室。
她披了件外套,在訓練館的走廊裏穿梭着,她在尋找楚洛,那是唯一知道她命門的人,她現在萬分不安,需要他安慰,也需要他給于支持。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掌握了她一切秘密的人,竟然會從孫老師的辦公室裏出來。
尤其是,孫老師送他出來的時候,還一臉凝重。
“這件事我會和上面商量好的,你先不要張揚出去,也別讓她知道我們知道了,下個月我們還有演出,還需要人,不能開天窗。”孫老師對楚洛如是說。
楚洛點頭應下,轉身準備離開,蘇明娜趕緊轉身躲到一邊,心撲通撲通地,幾乎跳出嗓子眼。
她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一點,轉身離開這裏,跑到了最近的洗手間,鎖好門把自己關在裏面,坐到馬桶上制止自己的手繼續顫抖。
楚洛從孫老師的辦公室出來,孫老師還說了那樣的話,該不會,他告訴了孫老師什麽吧……
不會的,不可能的,她把一切都給他了,他怎麽可以那樣對她?許澄夜已經不能跳舞了,就算治療好也要很長時間,楚洛還需要她,不會出賣她的。
不會的。
蘇明娜一遍一遍這樣告訴自己,可到了最後她發現,她根本沒辦法說服自己。
她心裏擔心的不得了,回到訓練室時她依舊魂不守舍,當她擡眼面對孫老師,就發現孫老師刻意躲開了她的視線,也不像過去那樣對她諸多指點,開始訓練後,更有意讓畢夏取代她的位置試着跳,蘇明娜愣了幾下,又看楚洛,他攬着畢夏的腰,英俊的就和阿波羅神一樣,這樣的畫面,越發加重了她心中的不安和猜測。
相較于蘇明娜煎熬的處境,許澄夜現在要安靜和穩定的多。
連她自己都沒料到,她養病的日子會過得這麽……豐富多彩。
金澤幾乎每天都在準确的時間到許家報道,是的,非常準确的時間,每天下午五點,在她父親不在家,母親去打牌還沒回來的時候,大搖大擺地走進許家,還挑剔許家的茶葉太難喝,不如喝白開水。
“我去給您換。”
傭人皮笑肉不笑地走下去,許澄夜忍俊不禁地坐在那看着金澤大老爺一樣的模樣,很認真地喝了一口自己家的茶水,歪着頭說:“很好喝啊,我沒覺得不好喝,為什麽你會那樣說?”
金澤擰眉說道:“你不覺得你們家的傭人看着我的眼神很有敵意嗎?那我就要折騰他們一下,讓他們知道對未來的男主人不好是不對的。”
許澄夜淡定地撩開手帕擦拭着手指道:“你說錯了金先生,如果我們在一起,是我成為你家的女主人,而不是你成為許家的男人,姓許的男主人,只能是我爸爸。”
一聽見她提起父親,金澤英俊的眉就越皺越緊,不甚愉悅道:“好好的幹嘛提他?換個話題。”
許澄夜還是比較在意這個的,因為她想和金澤長久發展下去,就不希望他和父親太對立,所以順着問道:“你和我爸最近又有新矛盾麽?”
金澤遲疑了一會,欲言又止地凝視她,不太确定是否該告訴她。
許澄夜放下茶杯,嚴肅認真地回望她,金澤立刻舉手投降:“知道了知道了,我說還不行嗎。”他抿了抿唇道,“是那塊湖地的事。世嘉的損失已經夠大了,我不能再失去那塊地,所以最近還在和許氏那邊洽談,如果你爸肯放手,我還能拿到,他如果不肯,那就……”
他沒說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許澄夜緘默片刻,輕聲說:“你一定要那塊地嗎?”
金澤難得很堅定,毫不猶豫道:“是的,我必須要,這塊地是我翻身的籌碼,我絕對不能失去。如果你爸真的不肯高擡貴手,那我只能想別的辦法橫刀奪愛了。”略頓,他伸手攬住許澄夜的肩膀,摩挲着她的肩頭為難道,“我不希望那麽做,我擔心影響我們的關系。”
她沒說話,在想該說些什麽,現在澤蒼面臨危機,需要一個好項目來翻身,這大家都清楚,可許藏鈞是她父親,沒人比她更了解他,他不可能放開那塊地,金澤和他的關系,恐怕會因此變得更差。唯一的解決辦法,大概就是勸金澤放棄,尋求別的項目了。
“好了,不說這個了,我有東西給你。”
金澤忽然轉開了話題,放開她,神神秘秘地從身後取出一個禮盒。
其實他今天一進來她就看見了,雖然他刻意擺在身後藏着,但她早就瞧見了一角。
她裝作不知道,一臉奇怪地問:“那是什麽?”
許澄夜真的很漂亮,就連表示奇怪都那麽好看。怎麽說呢,那是一種,很有味道,很有故事,很有風情的美,年紀不大,卻有這樣的韻致,特別難得。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我費了好大心思,你肯定喜歡。”
金澤誇張地說着,催促許澄夜打開,她故意動作緩慢,就是拖着要他着急,禮盒的絲帶一根根輕輕,再打開蓋子,全程看得金澤眼巴巴的。
許澄夜最喜歡金澤這副樣子,失态又可愛,和在別人面前耀武揚威的模樣完全不同。
她心裏笑了一下,十分動容,忍不住傾身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這一親,可把他親傻了。
“?”他捂着臉,愣愣地看着她,耳邊迅速泛起緋色,“你剛剛,是親我了吧?”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親密接觸。
在每個孤單單的夢裏,金澤不知道侵犯了她多少次,可醒過來卻從不敢越過那條線,他擔心把她吓跑,讓自己來之不易的成果毀掉,不過如果是她主動的話,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眼睛不自覺來到許澄夜的唇上,親自慢慢俯,想在她唇上親一下,可好巧不巧,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偏偏這個時候拆開了禮物。
“哇。”她非常官方地表示了驚訝,那樣單調的驚喜聲真是聽得金澤無奈。
他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瞧她,許澄夜将禮物捧起來,看金澤:“這個小人兒和我有點像呢。”
金澤轉開目光,看着那漂亮的八音盒上的芭蕾舞小人,柔聲說道:“我讓人特地照着你的樣子做的,我小時候看過隔壁家女兒的童話書,上面的公主都有這個,所以就送你一個。”說到這,他朝她靠近了些,特別強調道,“你看,這上面的鑽石都是真的,閃吧?還有這邊兒上,都是鍍白金,這上面的紗啊啊,全都是設計師自己親手做的。”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改土豪本色。
不過……許澄夜認真地看了看八音盒,側過頭來,笑得很甜蜜:“我很喜歡,謝謝。”
這樣一個笑,金澤真是看得目瞪口呆,哪怕下一秒讓他下火海,恐怕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你要是喜歡的話……”他喉結滑動,視線下垂,好看的眸子凝視着她紅豔豔的唇,怎麽都移不開視線,暗啞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繼續說道,“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更進一步,身後就響起一個陰森森的聲音。
“呵呵,是啊,我他媽是該先給你表示一下。”
金澤聞言,倏地轉過頭去,下意識閃開了一點,許藏鈞的拳頭就砸在了沙發上。
“許總,冷靜,風度,你的修養呢?!”金澤壓根沒料到許藏鈞會突然回來,趕緊從沙發上繞過去,遠遠地跑到門口,提高音量對許澄夜說,“我先走了,把東好可千萬別讓你爸扔了,特別貴!!!”
許澄夜看着他西裝革履衣冠楚楚地狼狽逃跑,父親在後面随手撩起雜志就朝他扔過去,一老一少那樣交鋒,第一感覺竟然不是擔憂,而是……真有趣。
捧着懷裏的八音盒,許澄夜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也許她不應該那麽悲觀,父親和金澤或許是不打不相識呢?或許可以成為忘年之交呢?
至少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看起來……還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