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進了院子,阿黛徑直奔到鳳朝歌的卧房前,遲疑了一下,沒有敲門,而是放輕聲音,小心的推門而入。
午後的陽光散落在房間裏,大開窗戶上新漆的黑漆泛着光澤,微風輕輕拂過,黑色的風鈴叮鈴叮鈴響着,層層散落的簾幔打着波紋,将更深處的空間變得沉寂,冰冷,寧和。
房間外面草木的香味伴着寒冷的冰雪氣息卷進來,略微吹散了房間裏沉寂的蠱惑而馥郁的曼陀羅芬芳,帶着一種奇怪的令人迷惑放松的感覺。
阿黛不自主的放輕了呼吸,悄無聲息的走了進去。
床帳被放下來了,依稀模糊的可以看見裏面躺着的人,阿黛小心的掀開床帳,露出一張美麗的臉。
鳳朝歌平躺在床上,雙手交疊放置在小腹,規矩安靜的像是一具雕像,容長的瓜子臉,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皮膚,細長飛揚的眉,流暢的鳳眸緊緊的閉着,遮住深邃的瞳孔,纖長濃密而卷翹的睫毛像是蝴蝶欲飛的翅膀,在眼睑處投下朦胧淡影。
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略微有些薄,淡淡的粉紅色,看着竟然有一種令人犯罪的錯覺。
時間,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美豔一如往昔,優雅高貴,若非他淺淡細微的呼吸聲,只怕,真的令人以為這只是一副畫,因為被仔細保存,所以歷經時間洗禮而不褪色。
眼角平滑沒有細紋,鬓角頭發沒有花白,皮膚沒有松弛,竟然是未及弱冠年華一般,他看起來像是有一種神奇的令時間停止的魔力。
阿黛不期然再次看着鳳朝歌呆怔了,鳳朝歌平日作息時間非常規律,是以他清醒的很早,阿黛看到他睡着的情況很少。
這十年裏,見過幾次,卻很難得,今天這樣細細的看着真的很難得,令人珍惜。
說真的,阿黛見過鳳朝歌很多不為人知的一面,很多種,較為真實的鳳朝歌的樣子,但是她不得不承認,最具魔力,的便是這樣安靜沉睡的鳳朝歌。
世人眼中的鳳朝歌,是宸王殿下,微微一笑颠倒衆生,人前永遠一副清冷淡漠的平和樣子,哪怕生了那樣一副美豔的臉,也無法遮着他出塵的寧和氣質,像是高高在上俯瞰天下的神。在阿黛的面前,鳳朝歌是略微沾惹人間煙火氣的神,略微的溫和,偶爾會使一點兒小壞,逗弄貓兒一般的逗弄她,也會像是被她招惹的無奈樣子為她收拾爛攤子,或者一點驕傲贊許的笑意,因為她用功的學習。
可是,阿黛覺得,最為真實的就是他這樣平和睡着的樣子,安靜的像是一個玉質人偶,也許鳳朝歌的“神性”更多于“人性”,不論他怎樣的性格,他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疏離,隔絕世人同他的距離,像是處于兩個平行的空間。
這樣亦真亦假的狀态,反而更加真實的像他。
阿黛伸手微微撫上鳳朝歌的臉頰,略微有點兒涼,但皮膚細膩如剛出生的嬰兒一般,又像是一汪柔潤幹淨的清水,讓人愛不釋手。
鳳朝歌眉心微微褶皺,略略撐開眼睛,一雙鳳眼半睜半阖,一點深邃的黑色瞳孔露出來,有點兒說不出的慵懶妩媚。
“阿黛?”說話的聲音有點兒啞,像是睡了太久而朦胧模糊的聲音:“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沒有提前捎個信兒?”
阿黛眉眼彎彎:“阿黛吵醒殿下了?”
鳳朝歌轉頭無意識的蹭了蹭阿黛細膩的小手,翻身背對她:“嗯,還好,我再睡一會兒,有什麽事兒待會兒再說。”
阿黛看着鳳朝歌沒有說話,依舊是微微笑着,卻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剛剛阖上眼睛的鳳朝歌猛然睜開眼睛,略微回想自己剛剛說的話,當下無奈至極,擡手狠狠按住太陽穴,總算清醒了。
自己到底是說了什麽?嘆氣,坐起身來:“你這娃娃,越大越不知道規矩了,回來也不知道捎個信兒。”
鳳朝歌的睡眠越來越深,清醒過來的時候總會有一段時間的緩沖時期,尤其是現在,他每次睡醒的時候,總會有短暫的大腦空白,這個時候,他說話和做出來的事兒基本上都和他平日裏給人的感覺完全相反。
阿黛看着她笑,鳳朝歌最為真實的時候,就在這短暫的清醒時間。
剛剛坐起來,錦被滑落,寒涼的氣息迎面撲來,讓身上略微沾惹的溫暖氣息瞬間散去,鳳朝歌身子略微一顫,低頭咳嗽幾聲,便擡手按住了額頭,腦子裏的昏沉疼痛又一次席卷而來,讓思維有些不清醒。
看他按住額頭的樣子,阿黛當即起身将房間的窗戶都關好,又在炭爐裏放上幾塊銀絲炭,重新過來的時候,手裏已經端來一杯熱茶:“殿下,總是不注意身體。”
鳳朝歌接過茶水,慢慢的喝了幾口,等身上的寒意略微退散一點兒後才淡淡的笑:“前幾日下了些春雪,這幾日雪停了,天氣最是好的時候,開着窗子通通風,讓空氣好一點兒。”
阿黛鼓起一張包子臉兒:“就不知道注意一點兒,在房間裏睡覺還開着窗戶吹風,是覺得風寒已經好了嗎?”
鳳朝歌微微笑:“無礙的,房間的炭火點的很足。”
阿黛氣惱,瞪着他不說話,鳳朝歌便淺淡的笑:“你跟着太子殿下出門可有遇到什麽好玩的事情?”
他這樣一說,阿黛便猛然擡頭,一拍手掌:“是了,殿下不說,我差點兒都忘了,我給殿下帶了禮物哦。”
說完,從自己的胸口的衣襟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鳳朝歌:“殿下最喜歡的東西,是阿黛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得到的哦。”
鳳朝歌眼中一抹了然,這些年阿黛每年都會送他一些禮物,大同小異,基本都是鈴铛,這個孩子也知道他喜歡鈴铛,所以每次都是找來很多珍貴奇怪的鈴铛送來。
認真來說,鳳朝歌喜歡鈴铛,卻沒有必須收集鈴铛的地步,他時常在身上各處妝點鈴铛,卻沒有耗費人力物力心力尋找鈴铛,也不過是每日裏偶然遇到了好的鈴铛便買了來放置在一處。
倒是他身上時常帶着鈴铛這種習慣讓身邊時常親近注意他或者阿谀奉承而善于察言觀色的人發覺,便投其所好送些珍貴鈴铛過來。
阿黛幼時沒有機會,只能在偶爾的出府逛街,其他地方看到鈴铛時,覺得好看就會買下來,後來跟着太子出門在外,她會想着鳳朝歌的喜好,格外注意,也會打聽有沒有好的鈴铛去找,費勁心思得了好的鈴铛,回來給他。
鳳朝歌打開盒子,眼底一抹了然和驚訝,這是一個黑色的墨玉鈴铛,玉質溫潤無雜質,通透幾乎能夠透過玉石看到房間景物,雕刻了一點附文,很漂亮通透,但是……
不像名家雕工,也不是多麽有名的鈴铛。
忽然,鳳朝歌眼底流光散淡,擡頭看向阿黛:“你自己雕的?”
“嗯!”阿黛猛然點頭,一臉驕傲飛揚的笑意:“在那裏尋了許久才得的玉石,有養身的效果,阿黛便自己學着雕了一個鈴铛。”
孩子一臉“我很棒吧,快來誇誇我!”的小模樣,鳳朝歌溫和的笑,摸了摸阿黛的腦袋:“阿黛真的很厲害。謝謝你。”
阿黛便笑着撲了上去,趴進鳳朝歌的懷裏,抱着他蹭了一蹭。
……。
第二天,太子殿下便到訪了。
阿黛老大不高興的蹭着鳳朝歌跟他到了客殿見太子。
聽到聲音,太子連忙施禮:“見過皇叔,皇叔千歲。”阿黛拉着鳳朝歌的衣袖不情願的看了太子一眼,上前幾步對着太子施禮:“幼清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福。”
嗯!殿下說過,一定不可以失禮于人前,要做個知禮的好孩子。
鳳朝歌淡淡的點頭:“殿下請起吧。”太子微笑着對鳳朝歌輕聲道:“多謝殿下。”還不忘對阿黛道一聲:“阿黛也起吧,不必多禮。”
阿黛撇了撇嘴巴,安靜的站在鳳朝歌的身後,做了一個人形柱子。
鳳朝歌理所當然的坐在主位上,拿起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茶水,才轉頭問:“太子殿下可是有什麽要事,今日這般急着來是為什麽?”
太子也淡笑:“承蒙皇叔信任,讓侄兒帶着阿黛出門辦差,今天是特來探訪,看看皇叔身子可還好。”
一邊說着,一邊還遞上一個精致盒子:“這是父皇托我送給殿下的禮物。”
鳳朝歌撐着額頭,滿臉意味不明的看着太子:“太子當真殷勤,帶我謝謝陛下,另外,四月份我打算去一趟死神廟,想來太子殿下也想一份請柬吧。”
太子一愣,随即笑得客氣而又奇怪:“是,皇叔料事如神。”
鳳朝歌也沒有看那盒子裏裝的什麽,而是幹脆的笑:“今年的拜朝會聽說是由太子殿下主持的,想來是要我湊一份熱鬧了。”
太子基本上不知道要說什麽了,鳳朝歌也沒打算讓他再說什麽,只是懶懶的道:“太子殿下來一趟不容易,我有些疲倦了,便回房睡一會兒,阿黛便有你來招待太子吧。”
說完,也不管氣氛詭異的兩人,徑直離開了。
太子眉心一跳,鳳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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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兒的好閨蜜昨天過生日,妞兒陪她一起在外面通宵慶祝
誤了昨天的更新,妞兒很抱歉,今天盡力補上~
望親們原諒妞兒手殘,二更字數少了些,妞兒近幾天有空就會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