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瑁紅着臉說完了自己的糗事。
扈栎雖能聽出白瑁沒有半點隐瞞地将事都說了,卻愈發疑惑了。心塵子所送的金鈴威力實在巨大,而且心塵子本人似乎法術頗為高強,能一力鎮壓破山而出的東海水脈,這并不像是才有幾百年道行的散仙能做到的事。
“據我所知,仙界似乎并沒有心塵子這樣的散仙。”
白瑁倒是想得開,不甚在意道:“心塵子是他飛升前的道號,許是到了仙界已經又有新的封號了。”
扈栎有些不可思議地問:“你就從沒想起問過他在仙界的封號嗎?”
白瑁撓撓頭,又悻悻地搖了搖頭。這千年間,雖然心塵子時不時地會探望她,帶些新奇的玩意兒給她解悶,她還真的從沒想過問他在仙界的封號,一向都是喊他心塵子的。
扈栎認識白瑁幾月,也已知道她是個疏懶率性得過且過的性子,更是個遇事也不太願意費神的那種人,只能又問:“心塵子送你的金鈴還在嗎?”
白瑁點點頭,從脖子上解下了一串項鏈,那項鏈的墜子正是七只金鈴。白瑁毫無芥蒂,直接遞給了扈栎。扈栎接過那金鈴,仔細地瞧了瞧。這金鈴并不大,上面刻着星星點點的抽象圖案。扈栎覺得這圖案似乎很熟悉,在哪裏見過,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扈栎細細瞧過後,又用法術探察了一番,只能感覺到這是個威力極大的法器。他自認對各家法器寶物都有所了解,但這金鈴卻與記憶中任何一樣法器寶物都不相同。
扈栎遞還了金鈴,看着白瑁将那金鈴項鏈重新套上,又道:“這個我認不出,或許改天可以讓沈先瞧瞧,天庭的寶物許是他能認出來也不一定。”
“便是認不出也沒關系,反正我只知道心塵子是個好人就夠了。”白瑁的語氣很輕松,她并不太在意心塵子在天庭的身份,在她心中他就還是那個道觀中對她寵愛有加的道士,她想了想道,“況且沈先幾百年前才飛升成仙,對于一個不太有名的前輩神仙,估計也是認不出。”
扈栎覺得白瑁說得也很有道理,心塵子對他們而言是沒有應該惡意,想了想,又道:“養魂罐是上古神物,為東皇所有,心塵子不僅能借出來,還能将你安排在紫府洲居住,可見他不是一般的散仙,想必是很有些地位的。”他覺得有必要将這事說清楚,白瑁糊塗,但狐族卻不能裝無知,這畢竟是大恩。
白瑁“哦”了一聲,并不太在意心塵子的地位如何,反倒好奇地問道:“東皇是誰?”她覺得這位東皇願意借出養魂罐,也是個極好的神。
扈栎很有些無奈,嘆氣着解釋:“你住在紫府洲那麽多年,竟然連這個也不清楚。東皇就是紫府洲洞虛宮裏的那位東王公。”
白瑁好奇心更盛,睜圓了那雙大眼:“原來就是東王公!我聽心塵子稱那位東王公為帝君,我是知道為什麽的,據說東王公在天庭的正式封號便是‘東華紫府少陽帝君’,所以衆仙都尊稱為帝君。我覺得稱帝君比王公好聽多了,可是為什麽你會稱他東皇?”
“因為他是我們妖族的皇。”扈栎耐心地解釋,“東皇是遠古神祗,太陽所化的三足金烏,為我妖族妖皇,亦曾為天庭之主。後來天地間靈氣漸漸枯竭,遠古洪荒時期的妖族大多隕落,東皇為拯救餘下的妖族,與龍族龍君以自身修為為祭行了一場祭祀天地的大法,可惜的是,在這場祭祀中出了些變故,東皇與龍君皆因此喪生。妖族為此又付出了不小代價,使得東皇轉世為東王公。對于我們這些妖族而言,他仍是妖族之妖皇,所以妖族多尊稱為東皇。”
白瑁很是汗顏。原來一直以來,作為一個妖,對妖族的往事都不了解,這妖當得也算是失敗了。她幹笑幾聲:“我不太了解這些,從無人與我說過這些。”
“這是洪荒時期的事了,實在是太久遠了,知情者也已不多了。那場祭祀中途生出變故,也就不完滿,只是減緩了靈氣枯竭的速度,到了封神時期一場大戰後,天地靈氣被耗去十之六七,餘下的三四成,仙界占去多數,這凡間除了部分名川大澤,多數地界的靈氣已稀薄得幾近于無。因為靈氣稀少,封神之後,在凡間能自行修煉成人的妖已經很少了。”扈栎頓了頓,盯着白瑁,直看得她心中忐忑後才又開口道,“所以像你這般僅僅靠偷學和偶爾受人點撥就能修成人形的妖已經極其難得了。”
白瑁感覺很不可思議,她在修煉時并未感覺修煉有如此艱難,況且她所認識的扈櫻、扈析甚至佘城和他的小妖們也都是封神之後許多年才修煉而成的。
扈栎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我塗山狐族能成為為數不多的從洪荒時期延續至今的妖族是有原因的,塗山并不屬于凡間,靈氣自然充沛,而且族中小輩生來就自帶了些修為,修煉自然比他人容易許多。至于佘家,他們是封神期傳下的家族,占據了一處尚有靈氣的山岳,幾千年的繁衍,族中想來也應懂得煉制固氣培元的丹藥,依靠這些丹藥才能勉強培養出能修煉成形的妖。依附佘家的小妖也不過因此受益才不得不聽命佘家。便是這樣,你看當初,除了有蛟龍族派出的九嬰,那些人中何曾有成氣候的大妖?”
白瑁驚訝地瞪大了眼:“這麽說佘家當初圍攻我們時出動的那些妖已經算是精銳之師了?”
扈栎點頭确認:“現在早就不能與洪荒時期相比了,靈氣不夠,全靠丹藥和天賦,凡間這些能修煉成人形的妖都已算是頂尖的了。”
白瑁大張着嘴,大得好似能放入個雞蛋般,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可,可是,可是靈氣這麽少,人怎就不受影響,能修煉成仙的就挺多的,不說心塵子,單看那個沈先,明顯就是幾百年前才登仙界的。”
扈栎又嘆氣,白瑁顯然是個野路子,無人指點,竟然不知人族與妖族的區別。他只得再耐性地分說清楚:“當年女娲娘娘塑泥造人時,是按神族的模樣捏的,所以人族是這天地間最特別的種族,雖不能生而為神,卻極受天道眷顧。洪荒時期靈氣充沛,人族初生靈智初開,與妖族區別尚不明顯。人族的修煉對靈氣要求卻并不高,有則事半功倍,無則多費時間氣力,人族修煉更注重自身練氣。妖族修煉需要吸取大量的靈氣,靈氣充沛時,妖族修煉成人成仙的極多。如今,因靈氣逐漸枯竭,妖族修煉極為不易了;人族則依靠世代相傳的前人經驗和技藝成熟的丹藥配制便脫穎而出了。”
白瑁這才知自己算是極為幸運的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