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扈析坐在餐桌邊。他此刻的感覺很不好。雖然餐桌上一桌子的珍馐佳肴,但一點也夠不起他的食欲來。雖然中午光扒拉了一碗白飯,沒吃飽,現在肚子也餓,但是,他此刻還是覺得吃不下東西,覺得胃被堵着,消化不了。
阻礙扈析消化的罪魁禍首——薛潇潇同學此時卻吃得眉開眼笑。
因為,扈栎接受了薛潇潇的請托,對扈析展開了游說了。但是,游說只是婉轉的說法,其實,扈栎很直白,直接問:“聽說你們班需要你去跑3000米,但你說不願意,為什麽?”
“太累人了。”扈析也很誠實,實話實說。
扈栎擺起了兄長的譜,訓起人來一點不留情面:“累什麽?當年沒有火車飛機的時候,遇到急事,你不是照樣要要靠自己跑?不過3000米,累什麽累?熬夜打游戲不累嗎?鍛煉身體到累了?”
“那能一樣嗎?那時候沒辦法,現在明明可以不用去跑的。”扈析叫苦連天,“你就是覺着我早上沒聽你的話,熬夜了。現在是公報私仇!”
扈栎冷冷的瞥了弟弟一眼。
扈析立刻洩氣了,舉手投降:“好吧,熬夜不睡是我不對。跑就跑吧。”
“很好!”扈栎給了一句誇獎,就像正在忙碌的大人表揚跑來打擾的三歲孩子般一點不走心。
扈析聽了這麽敷衍的誇獎,抱怨:“二哥,你對外人那麽有耐性,能講事實擺道理,為什麽對你的親弟弟——我就這麽兇巴巴的。”
“我也跟你講事實擺道理了啊。”扈栎笑了,“你看,我剛剛還誇你了。”
“那也能叫誇?你的語氣實在……”扈析指責,想了好一會兒沒想出貼切的形容詞,“實在太那個,草率了。你看我對你多好,昨晚之所以沒睡,還不是因為被你給一個電話給招出去的。”
這好像是有那麽一回事,某些時候扈析确實很聽話。
“好吧,下次我會注意的。”扈栎說,雖然聽上去還是沒有多少誠意。
扈析覺得肚子餓了,這才發現桌上的菜已經為數不多了。他恨恨地夾了塊鴿子肉到碗裏:“你們倆太過分了,居然趁我不注意吃了這麽多。”
被指責的薛潇潇立刻狗腿的放下筷子,将還剩了兩塊鴿子的盤子端到扈析面前:“析哥哥,都給你了。”
扈析的心氣稍微順了些,繼續指責不愛護弟弟的哥哥,發揮出新的高度:“你對外人就是春天般溫暖,對我就是風刀霜劍嚴相逼。”
扈栎放下碗,認真地看着弟弟:“你最近讀書有進步,會引用名人名言了。”
扈析卻愣了愣,就聽扈栎一本正經地問:“這個表揚不草率吧?不敷衍吧?是不是感覺很有理有據?”
不等扈析反應過來,薛潇潇立刻回答:“二哥哥,我覺得你表揚得很鄭重,完全滿足析哥哥的要求。”
薛潇潇的話成功地把扈析的槍口拉到了自己身上。
扈析說不過自家二哥,被二哥噎得喘不上氣,只能欺負欺負小妹妹:“貂兒,我還沒說你呢。你狠,居然真的聽那只貓的馊主意。”
“我覺得不馊啊,很好啊。這主意真的很棒!真的!”薛潇潇強調了兩遍,她剛剛正努力啃骨頭,舉着油汪汪的手甜甜地一笑,“二哥哥,白瑁姐姐很好,我很喜歡。簡可……姐姐也很好,我也很喜歡。”
扈析又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今天是故意去接近她們兩個的?”
“難道你沒看出來?”薛潇潇也驚訝了,“我以為你會明白呢。我看白瑁就很明白,是個通透的。”白瑁當時看她的目光明顯是有深意的,只怕一眼就看出自己了。
扈栎唇角抽搐了一下,愁弟弟的神經大條:“你那雙招子真是白長了。”
扈析明顯已經被自家哥哥成功地打擊了,飯也不吃了,肉也不咬了,哭天搶地表演開了。薛潇潇同情地望了眼扈析,然後繼續埋頭啃自己的骨頭。至于扈栎,就更不會受影響了,他正慢條斯理地喝湯,一面問薛潇潇:“今天這個湯的味道不錯,熬得剛剛好,是你做得還是黛姨做的?”
“黛姨。”薛潇潇回答,“我一回來就找你說那事了,沒去廚房。二哥哥,今天我答應我們班體委幫他勸析哥哥,他一高興,就說這星期回老家給我帶栗子來。據說他們家承包了一座山頭,種了許多栗子的,很好吃。到時候,我給你們做栗子糕吃。”
“好。”扈栎很滿意,交代,“你多做點,記得給白瑁和簡可,謝謝她們給你出主意。”
聽着兩人的對話,很有一種被人賣了的感覺。而且,這兩兇手一點也不避諱,當着受害人的面就開始分贓了。反正也沒人理會,受害人扈析不表演傷心了,不氣餒不放棄地繼續怼自家哥哥:“二哥,你也太偏心了。分給姐姐就算了,你居然還要分給一只貓。這可是你親弟弟拼死拼活換來的,你就忍心拿着血汗糕如此揮霍?”
扈栎笑眯眯的點頭:“忍心。”
扈析:“……”
扈栎繼續撒鹽:“貂兒,我覺得你們明天中午可以繼續找白瑁和簡可吃飯,謝謝應該早點說,栗子糕等做出來了再送。”
薛潇潇這回可不敢再笑了,扈析的目光能殺人的話,她現在一定已經被殺了好幾次了。她忍住笑答應:“好,明天我繼續去找她們倆。”
扈栎并不怕那如刀似的目光,說:“明天多帶點吃的去。就算是小炒食堂,那裏面的東西也比不上你和黛姨做的好吃。”
這個胳膊肘已經向外拐得不成樣子了。
扈析跳腳:“我不去!”
“那你別去就是了。”扈栎很淡然,“貂兒,你自己去。”
“好。”薛潇潇答應得幹幹脆脆,她很喜歡和她們一起吃飯的感覺,看着白瑁吃飯就會覺得飯菜很香。
“多跟她們倆處處。”扈栎淡定的吩咐。
薛潇潇笑得賊賊的:“二哥哥,我是不是可以把她們兩個都當成自家人啊?”她這話問得很有深意。
扈栎擡頭望着薛潇潇笑得彎彎的眼睛,笑罵:“鬼靈精。”
“那我怎麽辦?貂兒平時帶的都有我的分的。”扈析呆住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的權利被侵犯了。
“挑食!”扈栎立刻從微笑模式轉成了批評模式了,“你怎麽好意思每天都讓貂兒幫你帶菜?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你自己繼續跟着貂兒吃飯;二、你自己去吃食堂。食堂的飯菜不難吃,我不就是每天都吃的食堂?”
“那不是沒有家裏燒的好吃嘛!”扈析很委屈,他指控,“你這是嚴重的雙标!” 為了簡可和白瑁就委屈弟弟,這哥哥太過分。
扈栎又笑眯眯的了:“要不,你明天跟着我吃飯?我吃什麽你吃什麽。”
扈析忙擺手,退讓:“算了,明天我自己吃。”開玩笑,跟着二哥吃飯,會被訓的食欲不振的。
扈栎覺得弟弟的壞習慣終于被自己給扭回來了,心情舒暢,也就不計較他心裏在想些什麽了。所以手機鈴聲響起時,他心情愉悅地接了電話,連聲音都透出笑意。然後,餐廳裏的另外兩人就看見他的臉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只聽見他對着電話做了指示:“繼續查,盡快查出來。簡可和白瑁那裏,立刻加強人手保護,這事兒不容有任何差錯。”
扈析和薛潇潇也收斂了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放下手機,扈栎開始吩咐正事:“剛剛有消息傳回來,佘城已經潛入我們學校了,具體是誰暫時沒查出來,你們以後上學時小心些。扈析,你道行深,沒什麽問題,主要是貂兒,貂兒道行淺,注意保護她。”
“那姐姐那裏人手夠不夠?會不會被佘城乘虛而入?”扈析立刻緊張地問,随後想了個主意,脫口而出,“要不我們把姐姐接過來住吧?”
薛潇潇也連連點頭,直呼該接過來。
扈栎很無奈:“接過來?你準備怎麽跟簡可說?怎麽跟簡可的父母說?”
“實話實說啊。”扈析是個實誠的孩子。
“你覺得在二十一世紀,破除封建迷信,科學這麽發達的時代,我們跟他們一家三口說,簡可的前世是我們的妹妹,是個狐貍精,現在有條蛇精可能會對她不利,希望他們能到我們家來住,接受我們這些妖的保護。”扈栎頓了頓,略帶戲谑地反問,“你覺得她會信嗎?”
“應該……不會……吧。”扈析洩氣了,“還是暗中保護吧,一定要加強人手!人手夠嗎?”
“有點緊。”其實帶出來的人也不少了,可是現在處處用人,分散到各處就顯得不多了。扈栎想了一會兒,只能再次強調安全:“所以,你們兩我不會再多安排人。佘城身手不算高,扈析你肯定沒問題,貂兒的安全就交給你,平時別吊兒郎當的,仔細點,別被暗算了。應該不會有問題的。貂兒,你自己也要謹慎,最近別到處亂跑。”
扈析和薛潇潇一起答應。
扈析又想了一會兒,對薛潇潇道:“貂兒,明天我還是繼續跟你一起吃飯吧。”扈析決定對她貼身保護,形影不離,至于必須和白瑁一起……那就捏鼻忍了吧。想到白瑁,扈析又不解了:“二哥,你為什麽還要加強白瑁那邊的人手,白瑁一千多年的道行,對付佘城不是綽綽有餘嗎?把她那邊的安排給姐姐多好。”
“她為了你姐姐這一千年修為幾乎是停滞的。”扈栎不悅地解釋,“而且白老爹和殷茘回紫府洲養傷了,一時半會兒估計回不來。她那兒還有兩個才幾百歲的小妖。換了你是佘城,你會怎樣?”
“可她畢竟還是能……”扈析話沒說完,就被薛潇潇扔來的一塊紅燒肉給堵住嘴了,他艱難地咽下去,怒,“貂兒,你想噎死我啊?”
“析哥哥,我覺得這塊肉特別好吃。”薛潇潇随口搪塞了個理由。
扈栎吃飽了,放下碗,往樓上走去,經過扈析時順手重重地賞了個毛栗子給他,吐出了一個字:“笨!”
扈析抱着挨敲了的腦袋,更委屈:說啥了?差點被噎死,居然還挨罵挨打。
薛潇潇忙起身追了幾步,拉住扈栎:“二哥哥,我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說着,她踮起腳尖,在扈栎耳邊耳語了幾句。
扈栎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薛潇潇一眼,捏了捏她嬰兒肥的臉:“确實是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薛潇潇明顯感覺得到鼓勵,歪着頭,高興的反駁:“那是剛剛的想法,我現在覺得這點子挺好,一舉數得,是個絕妙的好主意!”
“嗯,不過,我喜歡。”扈栎說完,上樓了。
扈析伸長了脖子也沒聽見這個絕妙的好主意,見扈栎已經消失在二樓,忙問:“貂兒,你想了個什麽辦法?我看我二哥心情不錯。”
“析哥哥,你有時候真的很笨哎!”薛潇潇看向他眼神中都帶着憐憫。
扈析更加、更加的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