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良心的小貓此時也很煩躁。
白瑁正在愁眉苦臉地看着一道物理題。這道題已經做了有半個小時了,還沒能解出來。她找不到解題思路。
要是狐貍在這兒就好了。
以前遇到這樣不會的題目,他都能幫她理出思路,巧妙地引導她想出解法。
想到狐貍,她的耳邊又響起了那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聲音:“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白瑁的臉又不可抑制地紅了。
他對自己是真的好。
白瑁拍了拍臉,努力将注意力拉回題目,可是還是不會做呀。想了好一會兒,她決定去找薛潇潇。
薛潇潇正在安慰扈析,旁邊坐着龍夏和何岚兩人。
他們之所以湊在一起,是因為家裏的氣氛太壓抑了,他們要想辦法解決,這樣放任下去,當事人沒事,旁觀者快要奔潰了。
扈析很郁悶,難得關心二哥一次,就落了個被摔出門外的下場。
“你也太直了。”薛潇潇的安慰不算走心,忙着出主意,“應該讓白姐姐出個什麽事,讓二哥哥覺得不得不出面,兩人不就可以和好了嗎?”
“出個什麽事?”扈析很認真地問。
真出了什麽事,讓白瑁陷入險地,二哥都會把他們先給拆了吧?
“我也不知道啊。”薛潇潇很不負責任的回答。
幾人面面相觑時,門響了。
薛潇潇開了門先驚訝了一下才笑:“白姐姐,你怎麽來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白瑁先看見了屋內的人,也驚訝:“你們這是有事?”
被當事人撞個正着也是尴尬。餘下的三人都不知該說什麽。還是薛潇潇反應快些,笑:“馬上二哥哥生日了,我們商量送個什麽禮物給他。沒叫你是因為你肯定不會和我們合送,白姐姐你肯定是單獨送的,是吧?”
馬上要生日了?
白瑁的腦子又死機了,紅了臉很誠實地搖頭:“我不知道他生日……”……所以也沒有準備禮物,她這個女友似乎也很不稱職。
薛潇潇将白瑁拉進屋坐了,笑着安慰:“不急的,你現在知道也不遲啊。還有将近兩個月的時間準備呢。”
另外三人很無語,你這個馬上和兩個月得多矛盾啊。
但死機的白瑁沒發現,只是點着頭說了聲“喔”。
薛潇潇出口後也知道自己這借口找的太蹩腳,見白瑁似乎沒有發現急急忙忙地又問:“白姐姐,你有什麽事嗎?”
白瑁被提醒了,忙舉了舉手上的書:“我有道題不會,想找你看看。”
扈析見狀非常有義氣地趁機拉了另兩個小的退出了:“你們要做題,我們就先走了。”
太尴尬,還是先溜了。
薛潇潇溜不了,只能硬着頭皮接過了書,一面說:“我也不一定會啊,我也經常有不會的就去問二哥哥呢。其實,你問二哥哥是最保險的,他肯定會。”
白瑁有些垂頭喪氣的,她不好意思見他。
薛潇潇見白瑁不說話,小心翼翼地問:“你們吵架了?”
白瑁回答地很沒底氣:“……應該算是沒有吧。”
薛潇潇已經看見那道題了,挺難的一道題,她毫不猶豫地說:“這題我也不會啊,這樣,我陪你去找二哥哥。”說着拉起白瑁就往外走。
白瑁掙紮:“你不會就算了,我再回去想……”
“別啊。”薛潇潇想着擇日不如撞日,先做了再說,拉着白瑁出了門。一出門,她就發現運氣還特別好,正巧看見扈栎正站在書房門口似乎正要推門往內。她想也不想地立刻喊了一聲:“二哥哥。”
扈栎回過頭看見了兩人,臉上立刻浮上了笑容,問:“貂兒?”
薛潇潇拉着白瑁向前小跑了幾步。
白瑁覺得這樣的情形下不好太掙紮,只能垂着頭跟在薛潇潇身後,被她拉得踉踉跄跄地向前。
再大的房子也不過是轉瞬即到的距離,兩人很快就到了扈栎面前。
薛潇潇将書和手一股腦地塞進了扈栎手裏。
扈栎的反應很迅速,緊緊抓住了塞過來的手,又笑着問了一句:“什麽事?”
薛潇潇偷眼瞄了瞄被緊握的手,笑:“二哥哥,白姐姐有道題不會做,你幫幫她呀。”說着,将白瑁用力向前推了一推。
已經不知該怎麽好的白瑁沒有防備,一個趔趄向前撲去,扈栎及時地扶住了她。薛潇潇不管這些,推開門,将兩人推了進去,非常貼心地将門關上。
看着緊閉的門,薛潇潇伸出手指,高興得比劃了個勝利的手勢,然後趴在門上。門內,扈栎似乎說了句什麽,她沒有聽清,将耳朵貼得更緊了,然後她突然感覺什麽都聽不見了,非常失望地離開了門板,豎直了身體,嘟着嘴嘟囔:“小氣!”
走道上突然探出三顆腦袋,目光炯炯的看着薛潇潇。
薛潇潇揮揮手像是在趕蒼蠅:“都回去回去,二哥哥又設結界了。”又回頭望了眼緊閉的門,叉着腰怒:“這是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何岚笑:“貂兒姐姐,至少你完成任務了啊,明天這家裏的氣氛就不會壓抑得讓人發瘋了啊。而且,說不定明天狐貍哥哥就有獎賞給你噢。”
薛潇潇捏了捏何岚的臉,笑:“小何岚,你的嘴真甜。”
扈栎拽着白瑁進了屋,讓她坐在了最靠門的單人沙發上,自己則在一旁的另一張沙發上坐下了。現在還是要留些距離給她,他看她那坐姿就像是随時準備逃跑的模樣。若仍像以前那樣挨得挺近地坐着,他毫不懷疑她一定會蹦起來就竄走的。
扈栎決定先從安全話題聊起,指着書問:“哪道題不會?”
白瑁不敢看他,只是垂着頭接過書,翻開,找到了那道難題。扈栎仔細讀了題,拿了筆開始在草稿紙上給她講解。
茶幾自然是不高的,提筆在紙上講解時,扈栎的腰便彎得比較低。白瑁卻坐得直直的,便是低着頭能看見的也是他的頭頂。沒有了打量的視線,她亂跳的心稍微慢了些,她定了定神,試圖豎着耳朵聽講解。
這道題講了很長時間,不是因為題目難出天際了,而是白瑁動不動就走神。每當扈栎擡頭問她“這步懂了嗎?知道下面該怎麽做嗎?”時,白瑁就覺得心突然又加速了,紅着臉下意識地一搖頭。扈栎只能無可奈何地再繼續從頭開始。
白瑁也很無奈,但她止不住自己的思想,聽着聽着就分心斷片了。她喜歡看他,覺得無論是什麽樣的他都很好看,可是,她又不敢看他,越看越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時間越長就越容易回憶起自己做的蠢事。
臉紅得更厲害了。
扈栎感受到了那兩道炙熱的目光在緊盯與漂移間來回切換,筆就停了停,輕笑了一下,不再擡頭問她問題,用盡量舒緩的語氣講解題目。
在如此艱難地低效率中,白瑁終于弄懂了。
扈栎将筆遞給她:“你自己寫到書上吧。”
白瑁拿了筆就要寫,扈栎又道:“去書桌上,在這兒寫不舒服。”
白瑁現在的腦子不能思考只能接受指令,乖乖地趴到了書桌上寫題目了。扈栎無聲無息地走到了她旁邊,扶着椅背看着她。
等白瑁放下筆就發現自己的退路被擋了,她被圈在椅子與書桌間。剛剛才勉強恢複的臉又慢慢地染上了紅暈。
扈栎突然覺得最近她動不動臉紅看着還挺可愛的。
“寫完了?”
白瑁胡亂地點了點頭,試圖做最後地掙紮:“寫完了,我先回去了。”她不敢與他對視,只能低着頭看着地上。
“不急,我們談談。”扈栎換了個姿勢,靠着她更近了。
白瑁被他驚得騰的一下站起來,椅子被她帶得向後倒去。扈栎眼明手快地扶住了椅子,又順手将她按回了椅子上。
“還在想那天的事?”
白瑁愈發頹喪了,頭垂得更低。
“最近都想什麽呢?”
想不可描述的事,白瑁沒膽量說,彎腰低頭就差把自己蜷成一團了。
扈栎盯着椅子上的一團,字斟句酌地說:“你最近一直避着我,我很難過。”
“對不起……”一個比蚊子嗡嗡聲大不了多少的聲音從椅子裏傳出來。
若不是扈栎耳朵尖,只怕很容易錯過。扈栎笑了笑,俯身靠近她耳邊,聲音也低低地問:“你對不起什麽?”
透過縫隙,扈栎看見她的臉更紅了。
白瑁是個勇于承認錯誤的妖。一旦開口了,她便一鼓作氣地繼續認錯:“那天我不該那樣對你,我……我以前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誠心避着你的,我知道你對我好,我只是……只是一看見你,我就想起那天的事,我就覺得特別不好意思,特別……”
聲音仍是細細小小的,那語調從頭至尾都透出了“我很羞愧”的意思。
扈栎蹲下身,與垂頭的白瑁對視。白瑁吃了一驚,想撇開頭已經來不及了,扈栎扶住了她的肩,溫言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仍回到以前的樣子。你明白嗎?”
白瑁快哭出來了:“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控制不住地一遍遍回憶起那天的事,事無巨細地胡思亂想。
這是被那天的事吓到了。
扈栎抱住了她,白瑁明顯僵住了。扈栎仍緊緊抱住她安慰:“我喜歡那個愛撒嬌,愛待在我身邊的你,不希望你像現在這樣離我遠遠的。”懷裏的人卻僵得更厲害了,扈栎将她摟的更緊:“我從沒因為那天的事生過氣,你以前生活的環境太單純,沒有人教過你這些事,以後我可以慢慢教你。”
道觀、山林、紫府洲,中間雖然有幾年是在人間,但大多數時候她是生活在一個脫離世俗的環境裏,能學到的都是能看見的。千年前的人間也是封閉的,不像現在這樣開放,如床笫之事這樣隐秘的生活,沒有長輩指點,她根本無從了解。
她如今這樣,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白瑁僵硬地點點頭,突然又似乎聽懂了什麽,急忙問:“你真的不生氣?我聽說,這樣忍着……會生氣,我只是……我……應該可以……跟你……”她的話語無倫次,越說越低,到最後氣若游絲,臉卻紅出前所未有的高度。
雖然說得很含糊,但扈栎聽懂了。這讓他覺得即便是被冷落了這麽多天,他也覺得開心了。這只小貓雖然單純懵懂得有些傻,但她顯然是認真思考過,甚至願意為了自己而改變,哪怕她被吓到了,卻仍然願意配合他。
想到此處,扈栎又有些心痛不舍,他搖了搖頭:“你不用想這些,你心裏沒有做好準備,無需勉強自己。”
妖族行事仍有上古遺風,不似人族經過幾千年的發展後給自己套了層層道德枷鎖,但這事也講究個兩廂情願。
扈栎不想勉強她,願意等她自己想通。他又續道:“你既然心裏過不去,我幫你把這段記憶封了,這樣你就……”
“不要!”白瑁立時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太急切,讓她自己都愣了一下,然後她又撇開視線,嗫嚅道,“我不想忘記跟你一起的任何事。我也不是勉強自己,我這幾天每天都在想,我覺得跟你在一起我是願意的。但是,我就是心裏有些……有些……”
扈栎笑着摸了摸她的頭,接話:“害羞?”
這樣的撫摸讓白瑁稍微放松了些,她輕輕點頭後又道:“是啊,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什麽事都遷就我。”
這樣突如其來的事,她心裏哪怕願意,可是仍然害怕羞怯。
扈栎想他可以等,沒有必要逼她,給她一段時間,總能慢慢轉過來的。他仍輕撫着她的頭,安慰她:“我不介意,你也不必因此覺得對不起我,更不用總是避着我。我們就當這事沒發生過,好不好?”
将壓在心裏的話都說出來後,白瑁覺得好受了些,埋在他懷裏低聲道:“我做不到,我不能當這事沒發生過。”
扈栎想了想,換了個說法:“你若是不能忘懷,那不如就當成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放在心裏。反正其他人也不知道,只有你我二人才知,你也無需羞成這般。這本就是天地間最自然的事,不過是開啓了靈智後的各族又賦予了額外含義。”說着,他又停了停後道:“而且,我喜歡你的主動。”
白瑁怔住了,這是鼓勵的意思?
扈栎輕吻了她一下,笑:“我們還像以前那樣相處就行,這次不過是比往常更進了一步而已。而且,你既答應嫁我,這本就是早晚的事。你不必太介懷,好嗎?”
“我試試。”白瑁在他的安撫下終于漸漸放松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三休息,周四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