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析當然要去,他覺得自己被哥哥姐姐虐待了,應該先一步找爹爹媽媽告狀。
若扈栎知道扈析的想法,一定會冷冷地瞥一眼,說一句“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讓扈析去,是因為薛潇潇跟着一起回來了。
扈櫻倒是也想去,可是兄弟兩人一致反對。
扈析忙勸:“姐姐,你好好休息,我會把爹爹媽媽接回來的。”
扈栎直接駁回:“雖然你歇了一夜恢複了精神,但是,畢竟被佘家關了那麽久,還是不要去外面耗費精神了,在家歇着。”
兄長發了話,扈櫻只能恹恹地應了。
遭遇了反對的扈櫻回頭就一臉八卦地對着白瑁一番刨根究底地審問。
白瑁本想抵死不承認的,但扈櫻顯然早有準備。
就見扈櫻從房間一角的貓窩中拎出了黎愛,指着黎愛得意地道:“它可全都招了,說你最近根本沒睡在這屋。”
黎愛頸皮被扈櫻拎在手裏,四肢折騰一陣後知道自己鬥不過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孩,乖乖地垂着腿,雙眼水汪汪地瞧着白瑁。
“喵,被拎着好難受。”
黎愛不過是只普通貓。哪怕扈櫻如今僅剩些微薄法力,對付這樣的小貓也是綽綽有餘,靈智不開的黎愛根本不可能幫白瑁瞞住任何事。随便問問,詐一詐,黎愛一定會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兒地交代個清清楚楚。
白瑁從扈櫻手裏抱回黎愛,安撫性的摸着它毛茸茸的腦袋,順手又撓了撓它的脖子。黎愛立刻舒服地眯上了眼,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白瑁抱着黎愛坐到了窗邊的沙發上。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灑在身上帶起了一陣暖洋洋的舒适,她避重就輕地責備:“你可別欺負它呀。”
扈櫻坐在另一張沙發上,身體向白瑁那側傾去,目光一錯不錯地盯着白瑁:“你別轉移話題啊。”
白瑁只顧着低頭摸着腿上的黎愛不答話。事實上,她不過是借着黎愛逃避扈櫻探究的目光,羞于擡頭。
扈櫻瞧着白瑁越來越低快要埋到黎愛身上的頭和漸漸泛紅的臉頰笑着,最後她發現對面的人連耳尖都已經發紅了。她又湊近了些,笑道:“你這樣子,你不說我也知道啦。”
白瑁避無可避,深吸一口氣,擡頭直視扈櫻:“你既然知道了,你還來問我,就是想取笑我是吧?”
“哪有,我就是想邀個功呗。你們倆認識,不得多謝我這個紅娘麽。”扈櫻一臉驕傲,“當初我也是存了這個心思的,想着等我在外面玩夠了,要把你拐回家給我當嫂子的。如今看來,我看姻緣真準,有當月老的潛質。”
白瑁:“……”
實在是不知該做個什麽表情出來,白瑁只能繼續低頭給黎愛順毛。
扈櫻又道:“再後來我在你紫府內醒來時就覺得很遺憾。那時好像有個散仙偶爾會來看你,我覺得你八成是要被他給勾上手了。每次他一來我都着急的很,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只能告訴自己,只能怪我哥哥們沒這個緣分。哪知道,連我這看不見只能聽見的都能感覺到那散仙對你的情誼,你卻半點都沒感受到,只把人當作仙長那樣尊敬着。”
白瑁詫異地擡眼望着扈櫻:“那時候,你都知道?”
扈櫻歪着腦袋笑:“對啊,你說什麽我都能聽見。”
白瑁抱着黎愛,幽怨地望着她:“我那時天天與你說話,你都沒理我。”
扈櫻一攤手,無辜的很:“我說話啦,可你聽不見啊。後來發現你聽不見,我也就不費那個力氣了。說起來,我還記得你說為我釀了蟠桃酒的,酒呢?”說着,她伸出手來讨酒喝,然後她看見白瑁眼中一閃而逝的笑意,回過神來:“你轉移話題是吧?你被我二哥給教壞了,以前你多單純啊,對我從來不撒謊的。”
“我現在也沒跟你撒謊啊。”白瑁眨着眼依然很單純無害模樣。
扈櫻一瞪眼,伸出指将這房間點了點:“這就是你的沒撒謊?我不是起得早來找你,我就被你騙了。”
紅暈雖然還未從臉上褪去,但白瑁很理直氣壯:“我沒騙你,這确實是我房間。”
……只是最近沒睡在自己房間而已。
扈櫻被氣到了。她鼓着臉就要上去撕白瑁的嘴:“你現在可真會說話了,讓我瞧瞧你這張嘴是不是也成精了。”
白瑁忙放開黎愛,從金鈴中拿了一瓶酒出來,刻意讨好:“當初特意為你釀的蟠桃酒只有一壇,我前段時間灑在你衣冠冢前了。這個桃花醉是埋在蟠桃樹下的,我前幾日才挖出來的,一樣有蟠桃靈氣的,你嘗嘗。”
貪杯的扈櫻毫不猶豫地先喝了一大口,眉開眼笑地贊:“白瑁,你釀酒的手藝又有進步了。”
“那你多喝些呀,我還有的。”
白瑁又拿了一壺出來擺在小圓幾上。
“一人獨飲多沒意思,你陪我喝。”
扈櫻将那小圓幾上的酒壺直接塞回了白瑁手中,狡黠地笑着。
又想轉開話題?先把你灌醉了,看我不撬開你的嘴,讓你全招了。
扈櫻想到很好,但她忘了白瑁的酒量,更忘了自己不再是天狐之身,僅是個凡胎,不再是白瑁的對手了。幾口酒下去,扈櫻就已經開始昏沉沉地什麽話都往外倒了。
她靠在白瑁身上,抱着白瑁的頭努力的晃着,卻把自己晃得更暈了。
“有時,我真生你的氣,那次運動會後,你跟我說了一個貓妖的故事,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吧?我們這樣好的關系,你怎麽會覺你連累了我,我會因為別人殺我而怪你呢?我們倆之間的情誼就這樣廉價。”
“而且,你居然敢跟我二哥談分手,為了一個根本就不動心的人想跟我二哥分手,我真想撬開你腦瓜子看看裏面都裝的啥漿糊。”
最後扈櫻做茶壺狀,一手叉腰一手點着白瑁的額:“傻!”
白瑁被她晃得眼花。
但是醉酒的人最大,白瑁立即順着她,态度端正的認錯兼讨饒:“我知道錯了,你二哥已經說過我了。”
扈櫻很滿意,又仰脖喝了一口。她見白瑁只是拿着那酒壺并沒喝,起身就将酒壺塞進白瑁嘴裏往裏灌:“快喝,陪我。”
被灌的太猛太急,不得不趕緊咽下入口酒液的白瑁差點兒就嗆着了,她連忙搶過酒壺賠笑:“我自己喝。”
扈櫻看白瑁果真自覺地喝了一口,笑嘻嘻地捏捏她的臉:“小瑁兒乖,聽姐姐的話有糖吃。”
就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白瑁沒好氣地站起身,将已經醉糊塗的人按在沙發裏,拍拍她的頭笑:“我比你還大一點吶,別把我當小孩子哄。”
“不過就是比我早生了一百年嘛。”扈櫻撇嘴,又一把抱住白瑁,“白長了年歲而已,你什麽都不懂,還不都是我教你的。”
兩人在以前就沒少為這事鬥過嘴,一個要她喊自己姐姐,一個要她喊自己師父。
白瑁好脾氣地安撫她:“是是,都是你教的。”
“你那麽傻,沒有我在一旁提點你,你得多吃虧啊。那個叫什麽子的散仙我後來看着都替你急,怎麽就那麽不開竅呢,我都恨不得跳出去代你留住他了。何至于,在紫府洲孤零零的一個人。”
白瑁“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這話要是被你二哥聽見了,估計給你重新灌碗孟婆湯的心思都有。你是誰的妹妹啊?”
扈櫻打了個酒嗝,眼睛有些發直了。愣了好一會兒,她拍拍自己的頭,笑:“是啊,我是我二哥的妹妹,怎麽就站錯隊了。都被你給氣糊塗了。”然後她又笑的賊兮兮:“這話你不許對我二哥說啊,我沒說過,你快忘掉。作為交換,我幫你瞞着那什麽子的事,我不告訴我二哥,好不好?”
白瑁暗暗翻個白眼,你二哥對這事清楚的很。當然,對醉酒的扈櫻不能這麽說,白瑁忍笑道:“好,多謝你替我瞞着。”
扈櫻拍拍自己的胸脯,自誇:“不用謝,我們倆啥關系啊。放心吧,在我心裏你第一,我二哥是要靠後的。”說着她比劃了個長長的手勢,繼續道:“這麽後!”
白瑁抱住她的手:“嗯嗯,我們最好了。”
“是啊,我們最好,最好了,你待我最好了。”扈櫻喃喃自語,直愣愣地看着抱住自己的手,突然就放聲哭出來:“我醒過來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看不見,我拼命地喊,拼命地哭,可是無論我怎麽喊怎麽哭都沒有人理我。後來,我慢慢能聽見你的聲音,能聽見你天天跟我說話,做什麽事都跟我說,我才覺得沒有那麽孤單……”
白瑁愣住了,看着扈櫻有些手足無措,只能勸:“你別哭呀,我們現在不都是好好的,又在一起了。”
扈櫻趴在白瑁身上,仍是抽抽噎噎,語無倫次:“我剛開始可恨你了……真的,特別恨你……恨你将我關在黑乎乎的地方一點陽光都看不見。後來我才漸漸明白了,沒有你我就是個孤魂野鬼,一樣見不得陽光……”扈櫻仰起頭來看着白瑁,哭得打了個嗝,酒氣熏了白瑁一臉:“……你對我是有再造之恩的……沒有你這世上就再沒有我。”
白瑁很謙虛:“不會的,沒有我,你家人也會想辦法救你的。”
扈櫻不為所動,執拗地繼續哭:“反正現在就是你救得我……”
扈栎找到兩人時,扈櫻已經睡了。
白瑁正坐在窗臺舉着酒壺一人獨飲。
扈栎瞧着睫毛上還挂着一滴淚珠的妹妹,失笑:“你們倆說什麽悄悄話說得都哭了。”
“不告訴你。”白瑁跳下窗臺,笑:“你妹妹太聰明了,才一天就被她發現我睡哪兒了。你看扈析到現在還不知道呢。”
“所以你就灌醉她?你可真有出息。”
白瑁委屈的很:“我哪想到她現在酒量這麽淺,半壺酒就把她放倒了。”
“你們倆都糊塗得很,她不過是魂魄蘇醒,肉體現在也不過就是個十六歲的凡人,哪能喝這酒。”
他們的酒與凡酒不同,陳釀的年份都是以百年千年計的,扈櫻這樣的凡胎怎能不醉?
一個敢喝,一個敢給。
兩個膽子都大的很。
白瑁吐吐舌:“這個後勁小,應該睡一覺就能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