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轉情腸 — 第 36 章 章

第 36 章 “商旅”走近了,帶頭的那位身材高大,包着灰麻頭巾,穿着粗糙的半袖葛麻對襟上衣和灰色長馬褲,腳蹬皮靴,背着麻布包裹,他的從人也都類似打扮。一行人步…

第 36 章

“商旅”走近了,帶頭的那位身材高大,包着灰麻頭巾,穿着粗糙的半袖葛麻對襟上衣和灰色長馬褲,腳蹬皮靴,背着麻布包裹,他的從人也都類似打扮。一行人步履矯健,急匆匆趕路,頗有氣勢!

我們躲在大樹後,看他們從眼前二十步之外的地方走過。

周單聚精凝神,悄悄從地上撿起石子,在手裏捏轉了幾下,彈了出去!正中那領頭人的後背。

“誰!”那人“中彈”後迅疾回身,捂着肩頭大聲斥詢,他的随從也都不約而同地圍着他戒備。

被保護起來的人瞪圓了眼睛,警惕搜尋彈石的方向。棕裏泛紅的健康膚色,眼白格外清亮,漆瞳則射出犀利的光。

這一望,我驚奇地發覺他和周單很像。

“果然是仲兄!”周單驚喜回應,從我身邊一躍跳了出去。

周單的仲兄發,即姬發,未來滅商的領頭人物周武王。

周發一行人看到來人是周單,解除了戒備,他們兄弟倆熱情地擁抱。

“仲兄無恙否?”周單焦急檢查着二哥的外表。昨晚周發經歷了兇險的火災,周單默默挂念了一夜,多次用林鸮溝通,我猜他若不是為了我,早就去見哥哥了。

“我無恙,四弟勿要擔心。”周發安撫道。兩人寒暄了一會兒,周發問:“四弟怎會在此處?”周單一笑,走向我這邊的樹林,牽我從樹幹後走出。

“仲兄,此女…”周單拉着我,微微臉紅,介紹我的話還沒說完,周發已看明白了,會心一笑。

“奧?為兄猜,此乃四弟的意中人,楚地江女也。”周發下巴微擡,氣宇軒昂,看着我笑得滿面春風。

“民女拜見公子發。”那一句“意中人”讓我有些羞赧,但我還是大方地給這位未來的王者深深鞠了一躬。周發雙手托起我胳膊,說:“快請起,江女無須多禮。”

“謝公子發。”我便起身。

他們兄弟倆長相氣質相似,就像雙胞胎!公子發因為年齡稍長,身材更加雄壯些。我想起那天在洹水橋下,見過面如美玉的公子邑,感嘆同父同母的兄弟們,竟然帥得各有不同!

我望着周單,心想要是以後我們有了兒子,會是哪種氣質?有了女兒,又會長成怎樣?好想給他生許多小孩…花癡病患了,病得不清,我敲了敲腦袋,回到眼前。

……

周發的下屬們被遣散到附近休息,他們兄弟倆已經開始讨論正事了,周單拉我一起敘話,示意我不用回避。

“吾被尚父逐出朝歌,沒有他的召令,永不能再回。兄,恨不早聽取四弟的勸告。”周發收斂笑容,神色慚愧道。

我們三個人都沉默了…

周發被驅逐的原因我是知道的,太師尚應是聽了他的坦白,知曉了他、微子啓、還有周單密謀在苑囿行刺商王、發動政變的事情,太師尚是強烈反對他們亂來的。

“尚父可有大發雷霆?”周單平靜問道。

“氣到不輕…”周發低眉答,更慚愧了。

“尚父對仲兄可有什麽要求?”

“只叫我走得遠遠的,不要再返回朝歌,也不要回岐周。四弟,我這次真的闖下大禍了,尚父不會再寬容我了…”周發沮喪地說。岐周為周方國都城所在。

“仲兄勿憂,依我判斷,尚父說的是一番氣話,其實另有深意…”周單思索片刻後,意味深長地說。

“哦?”周發眼神突然明亮,看向他沉穩的弟弟。

“父親大人和我們兄弟困在商都多年,仲兄是否早已厭倦為商王禦者難有作為的質子生活?”周單問。

“當然。”周發抿了抿上唇,切齒握拳,憤憤不平。

“那麽,弟要恭喜兄因禍得福了。”周單對兄拱手。

“此話怎講?”周發不解。

“尚父表面震怒,實則對仲兄寄予厚望,想借此危機讓仲兄脫離商王控制,回西土發展事業。”周單從容道。

“岐周不能回,如何發展?”周發怨聲。

“仲兄不可回岐周!父兄皆困于商,不排除商王在周布有眼線,你回去不就被商王發現了嗎?”周單緊張強調。

“唔,甚然。”周發領悟,說:“料此也是尚父的考量。”周單點點頭。

“那我該何去何從?”周發執單手問。

“兄,西土之地廣矣。遙想曾祖公亶父因戎狄威逼,率領族人由豳地遷到岐山之周原,修後稷、公劉之業,務耕織、行地宜,使行者有資、居者有畜積。

時至祖父季歷,承曾祖遺道,興修水利,發展農耕,婚聯商朝。祖父為商王厲兵秣馬,攻伐鬼方和戎狄,建功無數,商王文丁時,封祖父牧師,領西土諸侯之長。

嘆兮,祖父殷勤侍奉商王,卻換來商王猜忌和謀害。幸好曾祖高瞻遠矚,早年使太伯、仲雍二位伯祖,遠涉戎狄之地,積極開拓領土,建立虞國。

虞國,西衛周原,東臨商邑,北拒戎狄,南越河洛… 兄何不投奔虞國?西土虞周本為一家,翦商救父必先統一西土…”

周單為周發出謀劃策,盡心竭力,條分縷析,周發連連點頭,臉上漸漸雲開霧散。

“四弟的建議絕佳!我現在就去虞國。不過,我擔心走之後,商王會為難四弟。”周發說,憂怖又漫上臉頰,他眉心擰着,拖起兩條峰逸的劍眉。

周發的擔心不無道理,畢竟周單還在商王軍隊供職,周發的突然失蹤,商王是肯定要調查的,沒準就和行宮失火案并查。

“兄只管快走,此去翻山越嶺,要提防野獸和戎狄。至于商王那邊,我自有對策。”周單安慰道,周發挽着周單,幾乎垂淚,遲遲不肯放手離去。

“我不會有事的,請兄放心,事平之後,我會給你去信。”周單再三保證,周發才依依不舍,招呼衆随從往山深處奔去。

……

“仲兄,跨越了太行山脈,就進入西土之境了,望你平安到達虞國。”周單望着一行人離去的背影,默念祈禱,暗自傷離別。

匆匆相遇,又匆匆離別,不知何時能再相見,我也覺情緒沉重,暗嘆了一口氣。

……

“我們也走吧。”周單說,收拾好我倆的行李,微笑着幫我戴好鬥笠。他表面上輕松從容,但是剛才兄弟倆一番對話,提到商王可能會為難周單,卻讓我很擔憂。

“你有什麽對策去掩飾公子發的’失蹤’?”我邊走邊問他。

“灼,可知我為何帶你來找闳叔?”周單一笑,問。

“不知。”我答。

“闳叔不僅會打獵,更善于潛行。我昨夜委托闳叔把那死于林鸮之尖牙利爪的武士找到,燒成骨架,給商王的行宮送去!”周單嘴角一抿,透露着不易察覺的狠酷。

“你這是要做甚?”我驚訝。

“湊數。之前,我遣散宜大夫火燒行宮,務必要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仲兄發。待他完成任務,我就要準備一個死人,湊仲兄發的數。”周單解釋。

“湊數?一場大火全燒沒了,還要必要冒險嗎?”我不解。

“灼有所不知,商王治軍嚴謹,查案有方,對于行宮事故,他一定會嚴查下去,若他于災後現場打掃屍骨時,發現少了一人,豈不生疑?所以,為免破綻,我必須做此安排。”周單看了我一眼說。

原來這時的商王如此“英明”,和我在後世的認知有點不一樣。而周單的考慮也是十分的謹慎和周全。

“我料想商王為了捉拿你,必于官道置人蹲守,所以我們途徑了鹿苑…結果那礙眼的侍衛出現,正好利用了他。”周單繼續解釋。

我嘆,途徑鹿苑也是你安排好的嗎,就說這麽靠近官道的地方,你怎會帶我來?

“用武士屍體冒充你仲兄發?你是要把公子發的逃逸造成火災中的意外死亡,這樣他就不會被商王追究了?”我問。

“然,可以這麽認為。”周單回。

“而’失蹤’的人,變成了那抓捕我的武士,商王見武士遲遲不歸,會以為他見色起意拐跑了我,這樣我和武士就都消失了?”我繼續推理。

周單看向我,面露驚嘆,我知道那代表他的贊同。我心想,你射術高超,看準時機能一箭三葉,玩起計謀來更是一石多鳥啊!

“所以,回朝歌後,你暫且不要外出,我須把你隐藏一段時間,你可明白?”周單突然靠近我,攬我于胸前,柔柔地說着不可抗拒的“命令”。

炙熱的呼吸從額前傳來…我在他懷裏,欲拒還迎,拗不過那溫柔唇瓣的攻勢,只得忍着癢癢的笑臉,連連說“明白了,明白了”。

鬧歸鬧,這一問一答還是慎重對待的。我們繼續趕路,一路上我都在回味,我在整個事件中是什麽角色,什麽地位?

隐隐覺得,公子單把反對的事情——行宮政變——做成了最好的結局,仿佛一開始就是這麽設計的:周發性格沖動執拗,必須讓他遂了心願去發動政變,只有撞破了南牆,被尚父訓斥驅逐後,他才能心甘情願離開這是非之地,不再給朝歌周人帶來更多的隐患;

而我,只是促成公子單下定決心幫哥哥盡快逃走的一粒催化劑!當然了,這其中愛也是有的,只是這重要程度?我要在心裏打一個問號了。

他把事業排在了愛情之前,雖說男人就應該以事業為重,不過我意識到這個真實情況時,感覺愛情淡化了…

唉,公子單之心,不是我能揣測的。

我竟然會因此惆悵!勸自己不要想太多了,不能連他哥哥和事業的醋也吃。朝歌快到了,我還是想想怎麽逃過商王搜捕、怎麽面對周之衆臣吧!

……

天色漸暗,夕陽在太行山脈上還露着半張臉,大片沃野被鑲上金黃的光澤,沃野的盡頭是一片染着金粉的竹林。

他牽着我,走得慢了,腳下兩條長長的影子,鋪向前方金光燦燦的綠野上。

“公子單,為何慢了?”我拽着他的手,以為他會和我一樣,不想辜負夕陽和綠野,情侶就應該在這兒,慢慢徜徉。

“等日落,朝歌邑內守衛換崗時再入。”他平靜答道,“前面穿過竹林,就到朝歌了。”

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他就是這樣,很難和浪漫結緣,我無奈搖頭。

……

進入休竹茂林,瞬間換了一個世界。四周皆是高大的青竹,清幽坦蕩,綠影婆娑,俊逸脫俗。我們牽手前行,踩着稣脆的落葉,小心繞過鮮嫩的筍芽。

“累了嗎?休息一會兒吧。”周單停下腳步,回身對我說。

“不累,可繼續走。”我回。

“我有點兒累了。”他柔聲說,放下了裝備和包裹,而後逐漸向我逼近…

那雙目炯炯,沒有一絲兒疲态,且笑容可疑…我瞪着他,不由得後退,一顆竹子擋住了我的退路。

“那就休…”我的話音未落,卻被他以吻封唇…

……

風聲如梭,于林輾轉,

竹影如蘿,于林交纏,

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這一切都在身邊。

閉上眼,這一切都在心上。

公子單之心,不用揣測,就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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