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轉情腸 — 第 37 章 章

第 37 章 走出竹林,遠處平野上稀疏地隆起幾座房屋,随着距離的拉近,房屋越來越多,朝歌邑到了。 住在這裏的都是貴族,同家族聚居,不同家族相互分散,所以房屋…

第 37 章

走出竹林,遠處平野上稀疏地隆起幾座房屋,随着距離的拉近,房屋越來越多,朝歌邑到了。

住在這裏的都是貴族,同家族聚居,不同家族相互分散,所以房屋都是成簇分布的,亮起的燈光昭示着聚落的形狀和疏密。

其中最大的一簇是商王的宮殿群,聳立于邑西南,靠着雲夢谷鹿苑。茅草、黃泥與木梁建築的宮殿也可以修建得恢宏堂皇,暮色朦胧,宮殿的邊際鑲嵌在天。

朝歌邑加強了戒備,我們從邑北而來,趁着主幹道上守衛換班的空檔,跟着車馬貴族和步卒奴仆一起進了邑。

一路上,只見各家戶之間幾乎沒有圍牆,攔馬的栅欄也鮮見,但廣種花草綠樹、引水修池築塘,故而濃陰綠意掩映、亭臺棧橋遍布,既保護隐私又美化環境,看得出朝歌更像貴族們的別墅度假區,北蒙商都的後花園。但周人的別墅不同,是有牆有院的四合院,此刻周單和我就站在了這樣一座四合院前。

咚咚——周單敲了兩下門,立即有人拉開門上的貓眼觀望,那人迅速給我們開了門,不是別人,正是散宜生。

“四公子,你、你們終于回來了!”散宜生早就等在這裏了,見到周單分外欣喜,看到我卻有一絲冷淡。

“散宜大夫,昨夜之事可還順利?是否遇有困難?”周單邊問邊牽我進了門,而後和散宜生一起關緊了大門。

“順利,四公子交待屬下之事都已辦妥,未見有什麽困難。”散宜生拱手回複,“不過,眼下正有一難等着四公子。”

未等周單松弛下來,散宜生提醒道,眼神往院裏掃去,那裏還有一道關着的大門,

我們沿着宅院中央石板路直行,登上帶有臺階的門廊,散宜生打開了第二道門,進入後院。

前後院布置相仿,兩邊是廂房,院內劃有方正的菜地,蔬菜顆顆整齊地長在地裏,棚架上青藤纏繞、遍結瓜果。

院子的盡頭是一座大殿,燈光從那裏發出。剛到大殿門口,就聽見一個響亮的聲音訓斥道:

“殺了商王一人有何用?你以為你殺了商王,周人就贏了嗎?周伯就得救了嗎?商都那麽多貴族勢力你看不到?你就算殺了商王,他們還會推出新的商王,微子、箕子、比幹哪一個不對權位虎視眈眈?哪一個不對西土百般提防?我們要的是推翻商人的統治,不是推翻獨夫一人!姬發那小子性急莽撞也就算了,你卿士夭也跟着犯糊塗?”

“哎呀,太師訓誡的是!我闳夭怎能如此糊塗?竟然沒有看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系!都怪我存不住氣,急于救周伯出獄,這才失了判斷,支持二公子瞎鬧險些釀成大錯,我糊塗啊!”這是闳叔的聲音。

……

“太師,四公子到了。”散宜生隔着大殿的門禀報。

“進。”

門打開了,周單越過門檻,跪在了太師面前:“尚父,單對尚父隐瞞了此事,都是單的錯,與闳叔無關,單甘願領罰!”周單跪在地上磕頭,大有攔下一切罪責的決心。

“你們一個個都如此了得,還要我這個太師做什麽?我不管了,你們自己看着辦吧!”太師尚瞪了一眼闖進來的人,氣得大臂一擺,背過身去,帶得白胡子翻飛。

“父親,您息怒,先坐下喝杯水。”

“尚父,您病體初愈,不可動怒。”

“太師,周人離不開您,西土更離不開您啊,您不能不管啊,消消氣啊。”

……

這屋裏有不少人,太師尚,周單,散宜生,闳夭,早先見過一面的姜禾,還有未見過面的人,有一位須發花白的老者坐在木椅裏,可能就是鬻熊,他身邊站着一蓬發左衽的年輕人。

此時,衆人紛紛前去安撫太師尚。

太師尚一身交領麻布長袍,年過古稀,朱顏鶴發、精神矍铄,但此刻氣得吹胡子瞪眼,他見周單來了,震怒後情緒複雜,半晌未言,但那怒氣漸漸地、漸漸地消了一半。看來他已從闳夭和散宜生那裏猜到了周單的計劃和目的。

“你确實該罰,你就跪在這裏,好好想想怎麽将功補過。”太師尚緩緩吐出一句話,言下之意是自己搗出來的爛攤子自己收拾!

太師尚朝大家擺擺手,說:“今天就到這了,各位都累了,請回房休息吧。”

“諾。”衆人拱手向太師尚告別。

……

正當我呆在殿內不知進退時,周單回頭給了散宜生一個眼神,散宜生立即領會,對我說:“靜女,請跟我走。”

我看了眼周單,他對我點點頭。

“公子單怎麽辦?”我悄悄問散宜生。

“他不要緊。”散宜生語淡風輕。

“太師尚平時也這麽嚴厲嗎?”

“那是當然。”散宜生敷衍答道。算了不和他搭話了,人不順眼半句多。

我看着周單跪在地上的背影,心想自己也幫不了什麽忙,只求別給他帶來麻煩,便跟着散宜生快速往外溜。

“靜女,請留步。”還未跨出門檻,太師尚突然叫住了我。

“我嗎?”我回身問,太師尚點頭表示對就是你。

……

大殿裏只剩下我、周單和太師尚了。

太師尚叫住我後,并沒有搭理我,而是從交領口袋掏出一把小棍子,伏在地上擺起了八卦。

周單在太師尚身後跪地思過,也未和我有對視和交流。我站在原地百無聊賴,看太師尚擺弄着小棍子,片刻間換了好幾樣組合。

“靜女,你來自南方啊!”太師尚突然擡起頭問我。

“回太師,然。”我從發呆中回過神來,使勁點點頭,眼睛瞥見他擺出了象征南方的離卦。

“南方屬離,觀此離卦,結合靜女面相,或有遭罹難、背棄之命征。”

啥?我呆住了。我打心裏不信算命這一套,他要不是周單的尚父,我就拍拍屁股走人,或者用科學理論怼回去。

周單聽聞,不再面地思過,他回頭注視地上那卦象,憂心問道:“尚父,江女可有機會轉命?”

“靜女是否遇過蛇?”尚父撫了撫白胡子,稍稍慈眉善目了些。

“遇過。”我回。

“那便有轉命之機了,離通螭,指天上的龍,興許會有龍神君的護佑。”

啊?我又愣住,回想我差點沒被那巨蟒纏死,這會兒巨蟒又變成我的保護神了?我不能理解,不過也不用糾結,因為這是迷信。

“尚父,江女乃單心之所慕,單已與其私定婚約,日後單會保護好她的,不需勞煩什麽龍神君。”周單轉個方向跪在尚父面前,與我目光相接,虔誠又任性地說出這句話。

我心莫名震動。

我因為自己的原因,時常回避感情之事。我們同屬內斂不善表達的人,我對我和他的關系其實沒有多少信心…但此刻聽到他在尚父面前這番說辭,我眼角竟有些濕了。

他自從救我出蛇口,就對蛇提不起好感,更不會寄希望于它的庇護。蛇到底是不是神靈的化身暫且不論,我們只求敬鬼神而遠之。

可是,他這話有叛逆的意味,我有些不安,不希望他因我而忤逆了太師尚。于是我連忙附和賠笑臉:“太師,公子單的意思是龍蛇君大人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就不勞煩它保佑我一個凡人女子了。”

“哦?私定婚約?”尚父看着我倆,并未計較周單的語氣,但對婚約之事有不小的震撼,随即抛出了靈魂拷問:

“公子的婚約,公子可以自己做主嗎?”

“公子可以自己做主,當初伯兄邑與您的女兒姜禾不就是自由相戀并結為夫婦的嗎?”周單堅定答道。

尚父捋了又捋他那柔順的白胡子,半眯眼半含笑說:“公子無須回答,以你的聰慧,自己思索即可。”

似乎并不願多操心公子的私事。

我陷入了沉默,好像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我秉持身份平等、戀愛自由的現代觀念,卻忘了自己的來處:我根本不屬于這裏!更不像姜禾那樣,有個太師尚這樣的爹。伯兄邑和姜禾可以做到的事,周單和我可以做到嗎?

“哎呦呦,瞧瞧老夫我盡說些有的沒的,”太師尚滑稽地拍了拍自己的下巴,哈哈一笑說:“既然二位心意相屬,我就給你們算一卦吧。”太師尚變成了和藹的老頭,沒端着嚴厲和權威的架子,我稍稍放松了神經。

“有勞尚父。”周單道謝,很是期待。

我一現代人完全不相信算命這種迷信活動,只看太師尚怎麽編。

“請問靜女姓名?”

“回太師,民女喚作江灼。”

“還看這離卦,離屬火,靜女名灼,四公子名旦,皆與火相關,烈火灼灼,旦之助也。二人從名字上看,十分相和。”

周單聽此卦解,對我欣然一笑。

我心想尚父您這樣編才對嘛,算命就是要哄人開心。如果我不叫灼,叫澤呢?我幫您編:“南方屬離,離卦屬火,太燥,故天生大江大澤,以潤養萬靈。旦得此澤,可溫潤本性,使陰陽調和,如海上生旭日,光芒照萬川…”我忍不住掩口偷笑。

“不過,此卦還有幾條告誡。”太師話鋒一轉。

“尚父請指示。”周單誠懇求教,我也豎起耳朵傾聽,我猜他老人家要說一些前途光明、道路曲折的話了。

“一來,遇險難時,兩團火焰須相互信任、互相攀附,給予對方溫暖與光明,不使對方暗淡和熄滅;二來,生死沉浮是自然常理,你們應知天樂命,不要因失去依附而自尋苦惱,更不能自我毀滅;第三,弱者依附強者,應柔順中庸,保持警覺,方可化險為夷。”

“單(灼)謹記。”我和周單同時拜謝,太師尚語罷就閉目養神了。

太師尚打坐于地,氣定神閑、安詳從容,仿佛化身成了道家仙師。我對那所謂“迷信”有了一些敬畏,不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雖然聽不懂某些谶語,但也應努力抽絲剝繭,提取有益的成分,比如美好的祝願、淬煉過的前人智慧和經驗…

過了一會兒,太師尚依舊眉閉目合,不知道是入定了,還是睡着了。周單繼續面地思過,我則換了個姿勢,坐在了地上,自嘆跪不過古人!我揉着酸脹的腿腳,也心疼周單的膝蓋。

“太師?”我試着喊醒他。

“嗯?”太師尚半睜了眼睛。

“可以放公子單回去睡覺嗎?他已兩夜沒合眼了…”我小聲祈求,周單投來柔柔的目光。

“灼,無妨,我理應跪在這裏受罰。”

“尚父,請允許江女回屋休息吧,她一女子,跟我走了兩天山路,身子骨必酸痛不已…”

“我看出來了,你二人确實有情有義,應當好好珍惜。如此,四公子的罰改日再領,你們都回去吧。”

“謝尚父!”周單和我欣喜起身。

我們挽手離開時,太師尚又叫住了周單,“你晚一步,我還有事問你。”

“諾。”周單又折了回去。

太師尚着一位上了年紀的奶奶,貌似是房子的管家,領我去廂房休息。

……

後院的西廂房面積不大,家具和擺設比王子府簡樸了許多,有一張床,一臺案幾,一把凳子,一個櫃子。

管家奶奶告訴我一些注意事項,遣人幫我打來熱水。我簡單洗漱後,便抱着行李包裹睡下了。

……

半夜,突然感到身體一股異常湧流,我慌忙摸了一把,不好,來那個了。我随即欣喜若狂,枸骨葉和蛾子草起效了!

我帶上提前備好的吸水草紙(一種曬幹後有韌性的寬大樹葉)跑出去上廁所。

待我從廁所出來,看見周單立在不遠處青竹屏風之側。我心想他也是來上廁所的?不然沒人會等在這個地方。

“你和尚父議完事了?”

“嗯。”

“那我回屋了。”

“我和你一起…”

夜色下他面龐溫柔,和我并非偶遇,應是看見我從院西跑到院東,特意來等我的。

“不用。”我回,未免拒絕得太生硬,我又說:“不太方便…公子單,請回自己屋內休息吧。”說完我便往回走了。

“你在流血,”他趕了上來,眉頭皺起,“你受傷了?”

“我沒有。”

“那為何會有血腥味?”

我…嘆!他的鼻子屬狗的。

我想大方告訴他,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畢竟這提前來的月事,會讓人想起傷心事…

他不放心,也不放我。

“你若有時間,請幫我尋些幹淨的草紙和軟布來。”我暗示道。

他略一思索,嘴角浮笑,似乎明白了,說:“好。”

“那我回屋了。”

“我和你一起。”

什麽你還來?我無奈便由了他。

……

次日我醒來時,發現他早已不在身邊。

想起昨夜他貼在我耳邊說,今早要回王師複職,協助商王處理行宮失火一事,其實是為“未遂的政變”做善後工作,不知幾時才能回來…

因此,想多和我待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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