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院子很快收拾得幹幹淨淨,屍體被拖走留着當證據,活捉的就綁起來關到空房裏,莊子裏受傷的人去處理傷口。本來要忙的事情就多,加上小公子要挨打,大家便識相地退下了。
周翺讓人去擡春凳和荊木杖,臨昭一個人站在院子中,面對着先生的怒火。庭晣則看了好幾次師父,想要開口求情,可每次都被師父瞪回去了。
春凳被放在臨昭面前,臨昭扭頭看了一眼那根荊木杖,雖然光線很暗,看得不十分清楚,但畢竟曾經飽嘗過它的滋味,如今看個輪廓,便心中發怵。
蘇恒夜只盯着孩子,并不說話。臨昭也很有受罰的自覺,沒有反抗或是求情,死了心一般拖着發軟的雙腿伏到春凳上。
臨昭兩手抱着春凳,眼睛盯着地面,眼眶脹得厲害。
至少,先生沒有要求他褪褲。
院子裏還是沉默,臨昭聽見庭晣哀求地喚“師父”,可是蕭岩沒有一點回應。過了一會,臨昭又聽見先生的聲音:“周翺,你去。”
“恒夜先生······”
臨昭想,周翺總是這樣,每次動手罰他,總要向先生懇求許多次,求先生不要打,求先生打少一些打輕一些,可是先生哪次答應了呢?周翺真是個笨蛋!
果然,臨昭還是聽到了周翺朝自己走來的腳步聲,始終酸脹的眼眶也落下淚來。
“小公子,忍一忍。”周翺俯身拍拍臨昭的背,臨昭一動不動,沒有反應。
臨昭是怕極了挨打的,之前先生有幾次罰他,并不重,帶着微微的愠怒,臨昭心中感到安全,便不那麽啪,可是現在,先生又氣,又要挨荊木杖,杖子尚未落下,他便覺得疼。
他想,也許先生來拍拍他,說一句打你是因為你自作主張做危險的事,先生生氣是因為擔心你,這樣他就不會害怕了。
他到底不是怕疼,是怕先生不愛他。
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正哭得入神,身後的荊木杖卻毫無防備地砸在臀峰上,突如其來的疼痛讓臨昭“啊”一聲叫了出來,随後帶出了他克制已久的哭聲。
“啪!”荊木杖繼續下落,臨昭猛然攀緊了春凳,疼得直蹬腳:“啊!!先生!先生救命!”
“啪!”院子裏仿佛沒有人聽到臨昭的哭喊,木杖的力度沒有半分減弱。
“疼!先生好疼!救我······”
庭晣不忍心看,別開了頭去,可是蕭岩就揪着他,非得讓他看着。庭晣扛不住師父的威壓和力量,哀求地望向師父,可是蕭岩卻很冷靜,用眼神和動作告訴他,這就是你自作主張造成的後果。
“啊!”臨昭慘叫連連,冷汗和眼淚一齊往下掉,甚至意識都已不大清晰,滿腦子只剩下非人的疼痛,“救我!爹爹!!!”
蘇恒夜被他這一聲叫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負在身後的雙手死死攥着,短短的指甲似乎已經嵌進手心,生疼。
行刑的周翺略有不忍,暫停一下:“恒夜先生,小公子······”
“我準你停下了?”蘇恒夜喝道,若不是天色太黑光線太暗,他微紅的眼眶就藏不住了。所幸此刻,周圍的人只能通過聲音感受他的怒氣,包括臨昭,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
周翺沒有辦法,只得再次舉起荊木杖,重重朝着臨昭滿是傷痕的臀部砸了下去。
“啊!嗚嗚嗚······”沒有力氣說話了,臨昭尖叫一聲之後,失力地哭了。
十幾下過去了,蘇恒夜仍然沒有叫停的意思。一下接一下的荊木杖像是打在庭晣身上,庭晣眼眶發熱,雖說他是為了幫臨昭,但到底是自己出的主意,他原本以為只是自己要挨師父一頓打,沒想到恒夜先生竟會如此重責臨昭。
“啪”的一聲巨響後,庭晣忽然掙脫了蕭岩的手,快步朝臨昭沖過去。
“晣晣!”
“啊!!”庭晣伏在臨昭身上,那落下的荊木杖猛然落在他的腰上,疼得他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幾個人都怔住了,沒人會想到庭晣竟然會沖過去,就連原本昏昏沉沉的臨昭也努力想支起身子:“庭······庭晣······”
庭晣一手捂着傷處,勉強站起來,看向師父和恒夜先生,邊抽冷氣邊道:“師父,恒夜先生,此事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臨昭不懂事,不知道事情始末,就不要罰他了吧。”
蘇恒夜不為所動,只是扭頭看向蕭岩,示意他把庭晣帶開。蕭岩卻更加冷漠,道:“恒夜先生不如再喚人搬張春凳上來,再借個人給我教訓一下小孩。”
“可以。”蘇恒夜淡淡答道,又吩咐其他人去搬春凳和荊木杖。
“先生,不要······”臨昭聽了這話,知道庭晣也要受罰了,掙紮着要起來,“不要打庭晣,庭晣是,是為了幫我,先生······”
沒有人理會他的話,另一張春凳很快搬了上來,就放在臨昭旁邊。庭晣拍拍臨昭的背,道:“不要怕,恒夜先生不會傷害你的,他只是太生氣了,你忍忍,打完了好好認個錯,就沒事了。”
“嗚嗚嗚······”臨昭控制不住哭出聲,他身上疼,心裏怕,還對庭晣充滿了愧疚。而庭晣就在他的哭聲中俯身趴上了春凳。
蕭岩沒有親自動手,動手的是恒夜莊裏的一個仆人,他手執小臂粗的荊木杖,既不敢放水,也不敢打重,只是一板一眼地落着木杖,庭晣抓着春凳,咬牙忍着,一下兩下還過得去,數目一多,額頭上就青筋暴出,冷汗漣漣。
這頭已經打上了,蘇恒夜看了一眼周翺,周翺明白他的意思,再次舉起木杖,繼續施罰。
“啊嗚······”臨昭已經疼得不行了,卻還是牽挂着庭晣,“先生,不要,不要打庭晣······”
庭晣一邊忍着身上的疼,一邊想要安慰臨昭,可是他又知道,一旦出聲,這口氣就洩了,就再也忍不住了。
兩邊的責打聲此起彼伏,蘇恒夜和蕭岩都面無表情,天知道昨天晚上他們兩個被吓成什麽樣,打這兩個孩子一頓,真是輕饒了!
臨昭到底沒有受過厲害的疼痛,不過三十來杖,氣息便越來越弱,最後攀着春凳的手癱軟地垂落——人暈過去了。
“恒夜先生,小公子已經暈了。”
蘇恒夜一擡手,示意不要再打,就連庭晣那邊的荊木杖也停了。庭晣滿嘴的血腥味,扭頭看向一旁的臨昭,又心疼又愧疚。
“周翺,先送他回去。”蘇恒夜吩咐完,又向蕭岩道,“剩下的,你自便。”說着便跟着周翺一起送臨昭回去了。
“師父······”庭晣少說也挨了二十木杖,一出聲才覺疼痛難忍,連氣息都不穩。
蕭岩走到孩子跟前,冷聲道:“起來,跟我回去。”
庭晣知道師父沒有消氣,不敢撒嬌,只咬牙爬起來,勉勉強強站好,可是步子一邁出去,就扯着傷,疼得他呲牙咧嘴:“師,師父······”
蕭岩背着雙手,沒有一點要扶他的意思,庭晣眼眶裏漲滿了淚水,忍痛伸出了腳,慢慢的朝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