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一身黑色的男子輕蔑的笑笑。
止傾聽着,不由得皺了皺眉,記起以前在天界,曾偶然聽一個經常到人間走動的神仙提過,身在凡間,一定要懂得服軟,特別是對那種自命不凡的人,這樣會大大增強那人的虛榮心。
止傾打定主意後,使勁的憋了幾滴眼淚,淚眼汪汪的望着那人,“大俠,我們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就行行好,放了我好不好?從今以後,我定日夜焚香,為你祈福,佑你歲歲和樂,念念安泰……”
那男子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嘴角輕蔑的揚起,他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別以為你佯裝一下柔弱,本尊就會大發慈悲放了你?姑娘,你打錯算盤了……”
若在天界,止傾哪會受這種委屈?所謂自作孽,不可活,便是這個理兒吧!
一見軟的不行,止傾已經沒了辦法,此時,唯一想到的便是逃命,她心底裏明明切切的有聲音在告訴自己,“我不能死,我一定不能死”,所以她拼命的想掙脫那只拽着她的手臂,可怎麽也甩不開。由于那人拽着她的手腕,止傾這一動,那人自然也跟着動了起來。可抓着止傾的那只手卻絲毫不見松懈,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間。
“嗚嗚嗚……”止傾心裏有些害怕了,她本想叫“放手”的,可開口,卻是低低的嗚咽。
這真正是止傾第一次離開天庭,離開那個衆星捧月的生活,在這裏,她什麽都不是,以她的能力,甚至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雖說她活了九千年,可在人情世故這方面,她完全是個傻瓜。當時,她想着,或許她真的會死,會見不到自己的父君,那個護了她九千年的天界至尊。
那一刻,她想起了她的母妃,她的姑姑,以及天界那些寵着她的仙家,以前,她可是大家捧在手心的至寶,連一個冷眼都不曾受過,越想越委屈,止傾不由得越哭越大聲。
那個男子聽着她歇斯底裏的哭聲,眉頭不由得蹙了蹙。嫌棄的偏開頭去。
很久之後,他站到她跟前。低着眉,“喂!別哭了……本尊平生最讨厭女人哭,你要是敢再哭我立刻吃了你……”他的聲音冷得沒有一點溫度。
止傾本就害怕,被他這麽一喝,止傾哭得更是厲害。
“再哭再哭,我這就吃了你……”那黑衣男子張着嘴,手作抓狀,湊近蹲在地上大哭的止傾。他其實不過是想讓止傾住嘴,他真的覺得這個女孩太吵了,吵得他頭疼。
止傾哪管這些,她頭都不曾擡一下,只是一個勁的哭着自己的。
那個男子站了半個時辰,可止傾卻沒有住嘴的意圖,最後他也妥協了,只得盤身坐在旁邊,無趣的靠在樹幹上,等着這女孩哭完。
約摸一個時辰後,止傾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只是身子還時不時的低低抽搐一下,已經幾乎聽不到聲音了,那男子撇撇嘴,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将塞在耳中的棉花取出來,丢到一旁,片刻,他站到止傾身邊彎下腰來,搖搖她的肩,“喂!哭完了?那本尊可就進餐了……”,雖說話不怎麽好聽,可他聲音卻不大。
誰知埋在自己臂彎裏的女孩止傾卻順着他的力,直接倒了過來,那男子見狀,即刻跪下,扶着那個倒下的身軀,她自然而然的靠到他肩膀上,那男子皺皺眉,偏着頭看了看這個女子。
此刻,她明媚的眼睛已經哭腫了,只是,人卻輕輕打着鼾,男子一陣無聲嘆息,“呵呵……睡着了?本尊還是第一次看見,在敵人面前,哭着哭着還會睡着的……”
思前想後,他最終将止傾抱起,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走遠。
不知走了多久,男子将她放到一個破廟的床上,而他自己則在旁邊生起了堆火,其實,妖魔是用不着這些的。
或許,他們的相遇,本就注定了不一樣,或許,他沒在第一時間吃了這個女孩,便是已經動了恻隐之心。
命運這東西,很是玄妙,任誰都說不清,只是,當時的他們都沒有意識到,有一條叫命運的繩索,正慢慢抛向他們,将他們套牢。
傍晚時分,止傾終于醒了過來,她一睜眼,望着面前的破廟,蹙了蹙眉。這不是她熟悉的繁華。
“醒了?”那男子冷冷的聲音傳來。
一聽見他的聲音,止傾本能的往床內側縮了縮,眼睛警覺的掃過來,定在他身上,一動不動的望着他,眼裏的淚水突然又流了下來。
可這次她卻不敢再哭出聲來,她記得他之前有說過,“再哭再哭,我立刻就吃了你……”,只是,小小的身子卻随着抽泣聲不停的抖動着。
那男子一陣好奇,自己抱了她一路,也沒見她有多害怕呀?
望着止傾害怕又無助的樣子,男人最終移過眼去,手不斷的往火堆了添着柴火,不再去管她。
他們就這樣,誰都不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的各懷着各的心思。
風從殘破的窗戶灌進來,止傾打了個寒顫,抱着雙膝的手不斷的收緊,還時不時的将掌移到臂上,不停的搓弄着,直覺告訴她,這樣會暖和一點兒。
其實,那男子根本沒擡起頭來看一眼止傾,“不想凍死就下來烤烤……凍壞的肉可不好吃……”那男人只是扔下這句突兀的話來。
可止傾還是一動不動,警惕的望着地上的人,盡管他至始至終都沒擡一次頭。
兩人就這麽僵持了好久,最後止傾實在冷得受不了了,她偷偷擡起頭,望望那男子,見他已經靠着柱子閉上了眼,她才敢小心翼翼的移到床邊,朝着火堆怯生生的伸出了手去。
可是,她依然不敢移步下床,近近的向着那堆火,她怕地上那個男人,那種怕是一個小女孩對于未知的恐懼。
望着燒得旺旺的火,止傾眉眼漫上一抹笑意,這還是來到人間之後,第一樣讓她感到幸福的東西。
她的想法很簡單,只要能吃飽喝足睡安穩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此時,那靠在柱子上的男子輕輕扭動了一下身體,止傾立刻便感覺到了,趕緊将伸向火堆的手收回來,連滾帶爬的挪到床最裏端。眼睛還不忘時不時的回頭望望那人,事實卻是,那人僅僅只是換個睡姿罷了。
盯着他看了一刻鐘,見他不再有動靜之後,止傾才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挪的移向火堆,地上那個翻身過去背對着她的男子嘴角挂着一絲壞笑。
止傾偏着頭,望着那個男子,聽着他輕輕的鼾聲,心情突然特別輕松,“他應該睡着了吧?”
她自言自語,得到結論之後,止傾雙手枕着頭,靠在膝頭,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