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來,鶴延年便要送他二人離開崖底。來到沼地旁邊,李銘兒倒是心中不舍道:“老前輩,你同我們一起走吧,外面有趣的事情多得很。”
鶴延年搖頭道:“不啦,我老了,見多了,在什麽新鮮的事情也不能叫我有興趣。到時你們兩個,陪了我這幾日。”他又轉向秦鐵冥道:“壞小子,你傷還未好,自己多加小心些。”
秦鐵冥點頭道:“多謝前輩關心。”
鶴延年從口袋裏拿出兩丸丹藥來,道:“你二人把這藥丸含在嘴裏,可不受瘴氣毒害。小姑娘,你跟着這壞小子,絕對沒有錯啦,他會保護你。”
李銘兒望了一眼秦鐵冥,抿嘴一笑,心裏綿綿盡是甜蜜之意。秦鐵冥雖不懂她的兒女情長,可是心中對她的感情早就超出了自己以為的朋友之誼,他抱起李銘兒來,向鶴延年道:“多謝前輩,在下感激不盡。”他知道鶴延年心高氣傲,有心教自己功夫,又不肯明說,因而心中已将他當做師傅看待,滿心敬意。
鶴延年見他感激自己,別扭道:“你莫要假惺惺啦!還不快走,叫我好清靜!”
秦鐵冥也不多言,點點頭,當下縱身一躍,用那“鬥轉星移”之法,沒入瘴氣霧霭之中。鶴延年見他不過半日就頗得要領,點頭道:“也好,老夫總算還做了件善事。”說着轉過身來,慢慢踱回自己的小屋了。
秦鐵冥抱着李銘兒,好似乘雲踏浪一般,在沼林中飛奔。然而這沼林卻好似漫漫沒有邊際,他已覺力竭,卻依舊望不見頭。李銘兒見他神色嚴峻,不敢多言,只是緊緊抱住他。秦鐵冥又奔走一陣,不想這個沼林如此大,漸漸力不從心。他看到前面有一處岩石,便飛過去向上一落,卻不想那石頭陡然下沉,秦鐵冥連忙又提氣而起,又飛出好遠。他這樣一來卻掌握了要義,懂得趁那石頭未落之時栖身再起,倒好過一直提氣而行。如此他漸覺瘴氣散去,又一個躍身,已經出了林子了。秦鐵冥這才松一口氣,将李銘兒放到地上,道:“銘兒,我們出來了。”
李銘兒開心道:“太好了,那我們快回去和七哥他們會合吧!”
秦鐵冥道:“不急,你看這裏山勢陡峭,怪石嶙峋,只怕不是什麽好地方,我們慢慢走,也好防着毒蛇毒蟲什麽的。”他二人正說着,就見那邊兩個人鬼鬼祟祟見他們出來,慌張走了。秦鐵冥眉頭一皺,只覺的不祥,那二人又頃刻沒于草間,他也不敢丢下李銘兒去盤問,只得步步小心。兩人走了沒多遠,忽的見兩邊團團圍上來許多彪形大漢,秦鐵冥連忙将李銘兒護到身後,沉聲道:“各位英雄,我們從這裏路過,還望各位不要與我們為難。”這時,那些人中走出一個極是高大的男人,身上穿着獸皮,耳朵上挂着兩個金環,面目猙獰,而那人态度倒是和善,道:“敢問這位可是秦鐵冥秦大俠?”
秦鐵冥見他人的自己,點頭道:“正是。閣下是?”
那人道:“在下乃是這鐵崖寨的二當家的,人稱虎頭阿寶,你叫我阿寶便是。秦大俠,前幾日你的兄弟來這裏問你去處,我們大當家的派人守在這裏,先下已經去通知啦!秦大俠,您和您的娘子同我們一同去寨子裏吧,大當家的要親自為你們接風洗塵。”秦鐵冥聽他這樣說,心裏卻一點也沒放松,只是點頭道:“請。”
他随着這一行人上山,又暗暗觀察他們的兵刃和能力。李銘兒卻不知怎麽辦才好,握了握他的手。秦鐵冥回頭沖她搖搖頭,又反握住她的手,叫她放心。來到鐵崖寨寨門口,那寨子的大當家已經等在那裏。只見這人其貌不揚,眼神卻是利如鷹隼。秦鐵冥路上已經得知他名叫肖中瓊,上前道:“肖大當家的,有勞。”
肖中瓊笑道:“好說,好說,秦大俠,你快随你娘子進寨來。”李銘兒聽他們都說自己是秦鐵冥的娘子,心中困惑又是羞澀,忍不住望着秦鐵冥羞怯一笑。她這一笑時,肖中瓊卻恰好望過來,只見她笑顏如花,冰肌玉骨,已是呆住了,心道:天下竟有這等絕色,枉我自诩閱花無數,哪一朵能和眼前美人相比。秦鐵冥見他盯着李銘兒發呆,不露痕跡地上前将她掩在身後,笑道:“大當家的,我們還要在這裏站着麽?”
肖中瓊這才回過神來,滿臉笑意道:“不不,來,秦大俠請。”他雖這樣說着,一雙賊眼卻依舊往李銘兒身上探去,秦鐵冥這才明白他們為何說李銘兒時自己的娘子,想來是裴禦泓為了不叫這大當家的垂涎李銘兒的美色想出來的方法,因而摟過李銘兒來,道:“娘子,我們走吧。”
李銘兒又何嘗不明白其鐵冥的用意,她被那匪首盯得渾身難受,連忙點點頭,和他一同走。
肖中瓊惋惜地咂咂嘴,雖然他好色,不過卻也還算有些江湖道義,有了夫君的女子,他是絕對不會下手的。可是……他盯着李銘兒那美好的輪廓,心中好似一千只耗子在抓撓一般,可是他可從未碰到過這樣天線一樣的人兒啊!若不能叫他品嘗一番,恐怕他這輩子腸子都會悔青了的。
大家進了寨子來,那極大的廳堂兩壁皆是紅木椅子,中間的高坐上鋪着虎皮的坐墊。肖中瓊走到那座位上坐定,笑道:“秦大俠,請坐請坐。”這時一旁有人迎上來道:“大當家的……”卻是想問他要不要通知裴禦泓。肖中瓊卻立刻将他制止住,喝道:“沒見貴客來臨,去拿我最好的酒來!”
那手下會意,當即不再多說,轉身下去了。秦鐵冥見狀,心中疑慮又多一層。肖中瓊又笑道:“秦大俠,你這小娘子是何時娶的,豔福不淺啊!”
秦鐵冥笑道:“我們是私奔的。”
李銘兒聽他說謊不打草稿,差點昏過去,私奔?虧他敢這樣胡說,可是她又見秦鐵冥雖一臉笑意,手卻死死攥着玄鐵棒,知道他不過是應付那匪首,并無輕薄之意,也就不和他計較了。肖中瓊聽他這樣說,眼睛卻是一亮:“私奔?不曾拜堂?”
秦鐵冥道:“不曾拜堂。正是因為這個,我才要借着天石會的名義,帶她去南方。”
肖中瓊看李銘兒的眼神愈發□□,秦鐵冥見他如此,已是心裏恨得咬牙切齒,只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挖出來。他自習武以來,最注重德修,因而選擇兵器時并不選擇刀劍這樣的利刃,而是選擇棍子,為的就是留人餘地。然而此時此刻,他卻如此殺意騰騰。肖中瓊雖然美色當前,心癢難耐,可是秦鐵冥的殺氣還是叫他瞬間回魂,他連忙道:“哎呀,秦大俠,你看看,咱別光顧着說話,我這就叫手下準備酒菜,咱們好好吃一頓。”
秦鐵冥卻牽着李銘兒站起身來:“大當家的,秦某擔心兄弟着急,還是早點回去了。”
肖中瓊聞言忽的起身道:“什麽?要走?秦大俠,別心急啊,至少喝了酒再走!”他那“精心”下過料的酒可是還在等着呢!秦鐵冥搖頭道:“大當家的,你帶我們來這裏,我已是感激不盡了。現如今我們休息好了,在下就此別過,多謝大當家的挽留。”
肖中瓊一驚,攔住他二人道:“秦大俠,你莫不是不給我肖某面子!”
秦鐵冥望着他,眼中殺氣再無遮掩:“還望大當家的給我一個面子!”
“你好大的口氣!好,你倒是走走試試,我就不信你能出得了我的寨子!”
秦鐵冥冷哼一聲,拉着李銘兒就向外面走去。肖中瓊雖然早就聽聞秦鐵冥武功了得,卻也不能容忍他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裏,當下自腰中拔出刀來,大喝一聲劈砍過去。誰知他明明見着秦鐵冥就在眼前,哪知刀鋒落下,他竟然帶着李銘兒已遠在十步之外了。肖中瓊大驚失色,怎麽也不明白不過眨眼功夫,他如何就走了那麽遠。卻不知秦鐵冥的“鬥轉星移”雖然火候不夠,這短短數十步卻不過是小菜一碟。肖中瓊又羞又惱,大喝道:“來人啊,給我攔住他們!”
虎頭阿寶見狀,心知自己當家的又見色起意,心中雖然不快,也只得攔住秦鐵冥,慢慢道:“秦大俠,真是得罪,我們也是身不由己。”
秦鐵冥立棒在前,道:“阿寶兄弟,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過,你也要知道,我和我娘子是非走不可!”
虎頭阿寶知道自家當家的違約在先,登時一臉猶豫。秦鐵冥見他還有些良知,道:“阿寶兄弟,我不欲傷你,你走開吧!”
虎頭阿寶聞言,搖頭道:“大當家的于我有恩,我不能違逆他。秦大俠,多有得罪。”他說着一伸手,一旁的手下立刻擡着一杆金杖放在他手裏。“秦大俠,得罪了!”他說着揮舞金杖,向着秦鐵冥劈來。秦鐵冥的“偷天換日”功夫還不到家,因而不敢貿然使用,此時自然以棒相抵。那虎頭阿寶被他內力一陣,虎口發麻,連退了幾步,心中駭道:這人的內力怎的這麽深厚,到好似三四十年的修為一般。因而不再硬拼,改成舞杖巧襲。秦鐵冥一邊護着李銘兒,一邊相迎,獨手使棍,竟然毫不費力。虎頭阿寶見他只是阻擋,并不傷害自己,心中愧疚,收杖道:“秦大俠,我自愧不如。”肖中瓊見他如此,大喝道:“阿寶,你這是做什麽,怎的就認輸了!”
秦鐵冥不耐他如此聒噪,挪展身形,灰袍翩翩,飄忽擊打,只見得他棍影如山,環護周身,棍勢如長虹飲澗,拒敵若城壁,破敵若疾雷,将那一衆山匪揍得嗷嗷亂叫。肖中瓊見情況不好,又要去抓李銘兒來,誰知他還未碰到李銘兒的衣衫,秦鐵冥已經擋在了李銘兒身前,笑道:“大當家的,我家娘子怕生,你還是不要胡來。”說着還不等肖中瓊回過神來,已是一棍擊在他腦袋上。那肖中瓊連聲都沒來得及吭,便轟然倒地。
李銘兒連忙道:“鐵冥,你沒事吧,你的傷還未好。”
秦鐵冥搖搖頭,道:“無妨,走,我帶你下山。”他二人下山來,底下的山匪見他們下來,全都避之不及。秦鐵冥見那裏一匹白馬正在溫馴吃草,帶着李銘兒跨上馬,兩人就這樣絕塵而去,剩得一群山匪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