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我終于還是做到了。”止傾一直想着這一句令人欣慰的話。
很多年之後,她一直在想,如果當初她那次冒險的結果是粉身碎骨,她和他之間會不會就能保持着那份最初的美好了?是不是就不會走到咫尺天涯的最後一步了。
可世間哪有那麽多如果。
那天早上的光格外的刺眼,直照的止傾眼睛生疼,她慢慢睜開眼睛,望着風阮居滿屋的紅,心裏暖暖的,一切都如往常一般。
茗萍件止傾醒了過來,便往坐在床上剛剛起身的止傾身上蓋了件披風,伏了伏身子,“尊後……尊上讓您去大殿一趟……”
止傾先是一愣,然後皺起眉,什麽事非得如此早便問詢于她?雖然止傾沒有懶睡的習慣,可屠淩從來不會在如此美好的時光中讓止傾心煩,因為止傾說過,她喜歡朝陽,喜歡一切溫暖的東西。
“現在嗎?”止傾有些懷疑,便輕輕問了一句。
“是……”茗萍望見止傾皺起的眉頭,寬慰的說上一句,“尊後不必擔心,尊上如此愛護您,沒事的……”
止傾開懷一笑,點點頭,然後向着地上的人伸出手去,“茗萍,扶我起來……”
轎攆一路的颠簸,一刻鐘之後,終于到了大殿,坐在轎攆上時,止傾想起了剛到魔界時因為自己不喜喧嘩,便求着屠淩将她安排到了風阮居那個僻靜的地方,現在想想倒有點自作自受的意思了。地方倒是安靜,可就是不太方便,越是快要臨盆,止傾越強烈的體會到這個缺點。連等個把脈的太醫,止傾都要等到瞌睡。
“尊後到……”座中除了屠淩,皆聞聲跪下。
“恭迎尊後……”排山倒海的聲音響徹大殿。
茗萍扶着止傾,踏入了魔界的大殿,第一次踏入這大殿時,屠淩向整個魔界宣布了止傾至高無上的權利,不過想想那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了。
止傾一步一步雍容華貴的走着,孱弱的身軀由旁邊的婢女輕輕摻扶着,可一絲媚态也沒有,有的是不容亵渎的威嚴與貴氣。她立在離屠淩不到半米的地方。
“大膽……見了尊上,還不跪下……”豔伶旁邊的侍女上前一步,指着止傾便大聲呵斥。
止傾掃了一眼大殿,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看來,這個禮她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了。
止傾沉下眉,慢慢的欠着身子,屠淩突然一把摻住了她的玉臂,止傾朝他淡淡一笑,輕輕推開屠淩的手,她的動作明明很輕,卻有着一種不可言說的決絕,她想着:不能讓他失了顏面。
止傾帶着滿身的不适,慢慢蹲下身去,輕柔的喚着:“妾身拜見尊上……”
屠淩上前一步,扶起止傾,然後回頭,目光冷冷的瞟着一旁同樣有着身孕的紅衣女子,“豔伶,你的婢女好不懂事,看來你這個主子做得很不稱職啊!要不要我換個方法教教你,什麽叫尊卑有別?”
雖說都是懷着孕,但止傾習慣着寬松的衣服,倒不怎麽顯懷,不像豔伶,一進門便看到她挺起的肚子,這種感覺,如同一個明燈下的禿頭,讓你不能忽視。
豔伶一聽,趕緊撐着腰起身,慢慢跪下:“妾身知罪……”
豔伶那慢慢悠悠的動作讓止傾很不舒服,懶得再去看她,于是止傾斂起眸子,“不知尊上傳喚妾身有何事?”
屠淩并不看向止傾,他背對着從另一側轉過身來,落在主座上,“帶上來……”聲音中似乎微有薄怒。
沒多久,幾個護衛打扮的小厮被押了上來,推到地上。
屠淩只是看着,一句話皆不說。倒是豔伶,挺着個大肚子,站了起來,指着跪倒在地的侍衛便是一頓喝:“将你們看到的原原本本都說出來,要是有一句假話,本宮要了你們的命……”
事實證明,恐吓還是挺有道理的,那幾個侍衛一聽豔伶的言辭,即刻吓得面如死灰,只是一個勁的磕頭領罪,嘴裏還不忘嘟囔着:“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如此情形,讓止傾憶起了公堂上那些屈打成招的把戲來。
豔伶回過頭,目光在止傾身上停了一兩秒後迅速移開,接着豔伶小心的落座在屠淩身邊,拂拂袖子,“那還不快說……”。
“是……”那幾個侍衛趕緊回答。
一個侍衛顫顫巍巍的望了望屠淩,再望望止傾“昨……昨晚……我……我看到尊後……很晚了還去找六王……很……很久之後……才……才從六王房間裏出來,而且……衣裳……不……不整……”
止傾聽完,水袖一拂,大聲呵斥着:“混賬……你可知道污蔑本宮的下場……”整個大殿都回蕩着她的聲音。
豔伶嘴角一揚,慢慢的站起來,“姐姐別激動,相信尊上會查明的,清者自清嘛……”豔伶故意将尾音拉得長長的,卻絲毫不容別人懷疑的将止傾釘在了淫娃蕩婦那個位置。
止傾聽着,微微轉頭淡淡的望向屠淩坦然一笑:“當然,尊上定會明查的!不過污蔑臣妾事小,毀了尊上名聲可就事大了。還望諸位慎言才是……”止傾的話又一次的擲地有聲的将硝煙燃起。
如今的形式,止傾絕對是不能輸的,因為她代表的不僅是自己,還代表着屠淩在整個魔界的威嚴,況且她也不容許任何人将自己和屠淩的幸福推向風口浪尖。
豔伶一看占不到便宜,轉過身來對着那幾個跪在地上的侍衛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恐吓,“你們可知道污蔑尊後的下場?還不将事實如實招來……?”
“娘娘……小人不敢……”豔伶輕輕瞟了一眼屠淩,那幾個侍衛心領神會,趕緊爬将過去,撲倒在屠淩腳下:“尊上,屬下說的句句屬實……請尊上明查……”說着又是一頓磕頭。
屠淩只是聽着,一句話都不說,整個大殿上靜的可怕,沒人能猜的透屠淩此時的想法,包括止傾。
很久之後,“阿阮……那麽晚了……你去老六房裏幹什麽?”,屠淩的聲音打破這沉寂。
“回尊上……我沒有,事實并非如此……”止傾望着屠淩,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的說着。
“你只需回答昨晚你是否有去過老六的房間……”他頓了頓:“是與不是?”屠淩聲音冷冷的,像極了那夜在魔湖的蒼涼。
“我……”止傾卡住了,她在思考着該如何回答,不由得慢了一兩拍。
“是與不是?”屠淩的眼裏又多了幾分淩厲,少了幾分溫情。
“沒有……”止傾猛的擡起眼,斬釘截鐵的回答。
“請尊上準許帶六王上殿……”一個站在前排的職位頗高的老者身體一弓,恭恭敬敬的詢問着屠淩的意思。
那時止傾并不知道此老者便是豔伶的父親。
好一會兒之後,屠淩吐出那個讓止傾失望的字。
“準……”
不一會兒,頭一晚上那個陰柔的男子真就跪在了大殿中央。
“老六,你如實回答,昨晚尊後是否去過你那?……你們是否有染?”這麽明目張膽,不帶隐晦的問,止傾心中疼痛狠狠劃過。
不是說過會信我的嗎?屠淩……
那男子看了一眼屠淩,再轉過頭來看看止傾,嘴角嘲諷的笑意更濃:“原來她是尊後呀!不過不得不說,尊上的女人,味道确實不一樣啊!就是帶勁,哈哈哈……”說完便是一串刺耳的長笑。
“你血口噴人……”止傾哪裏允許那個人在大庭廣衆之下信口開河。
而屠淩直接一掌擊了過去。
明知會是這個結果,你幹嘛還要讓他上殿羞辱與我。
止傾已經顧不得那些虛禮,上前一步,抓住屠淩的臂:“屠淩,你聽我解釋,事實不是……”
屠淩移開目光,冷冷的咆哮頓時傳來:“夠了……”接着便是:“阿阮,我對你真是失望……”
止傾愣了一愣,慘笑了兩聲,搖搖頭,一步步後退:“你……不相信我?”,很久之後,止傾才說出了第二句話:“你說過的,你會信我的……屠淩……”
“帶下去……”屠淩埋着頭,朝着守在大殿門邊的侍衛揮揮手。
止傾呆呆的站在原地,沉默半晌之後,她原先的淡笑化為一串刺耳的笑聲:“哈哈哈……”止傾睜大眼睛,望着那個低着頭的黑衣男子,那個自己冒死都要護着他名聲的男子強忍着眼底的淚,“山無棱?天地合?……可笑,我竟信了你……”
立在門前的侍衛及殿中衆人皆愣在了原地,大家都知道,止傾這番話是說給屠淩聽的。
大殿頓時陷入了死寂,也無人膽敢打破這寂靜。
“來呀……”豔伶指了指止傾“将這個神界奸細押下去……省得她因天界戰神受傷之事懷恨在心,洩露魔界機密……造成……”
“住嘴……”屠淩不等豔伶說完,一個寒冷刺骨的目光直接射了過來。
“想死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