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魚拿出手機,編輯短信。
“易魚,要不你直接打電話給他們,這種時候還發短信挺浪費時間,要不是看朱浩可憐,我才懶得來一趟,晚上還跟家人約了看電影。”朱瑩瑩突然走到易魚身邊。
朱浩像是明白過來什麽,指着易魚,“你不要搞小動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讓他們乖乖過來把事情說清楚,大家都好過。”
易魚接通電話快速說了幾句,發音很奇怪,朱瑩瑩懷疑地看着易魚。
易魚挂斷電話,“老家的方言,我一緊張就會說方言。”
“汲集聽得懂?”朱瑩瑩心裏有些不安。
“我們是一個地方的。”
淩雪與朱浩的事情說起來并不複雜,初中時,淩雪的容貌已經十分出衆,朱浩作為附近職校的學生,跟衆多愛慕淩雪的男生一樣。
不過他比較聰明,沒有直接向淩雪搭讪,而是通過朱瑩瑩認識淩雪,但淩雪的家教不錯,并未與這些壞學生來往。
變故發生在初三那年,有次晚自習,淩雪爸爸的車壞在路上,淩雪獨自在校門口等待,遇到一群醉酒的無業青年,他們見淩雪長得漂亮,起了調戲的心思。
朱浩淩空而降,充當護花使者,大約太想表現自己,說話有些沖,對方哪會将他放在眼裏,沖突中,朱浩的腳被對方紮傷,學校保安報警後對方一哄而散,至今沒找到人。
淩雪家負擔了朱浩的醫療費及後期複健費用,因為腳筋被挑斷變成終身殘疾,淩雪家又給了一筆不小的錢。
但沒想到從此沾上一只吸血鬼,朱浩的意思很清楚,希望跟淩雪交往,并娶淩雪為妻,淩家哪裏會答應,婉拒後朱浩就隔三岔五地上門,到處說自己是淩雪的男朋友。
無奈下淩家賣房搬家,雙方協商後,将賣房的大部分又補償給朱浩,希望斷個幹淨,朱浩确實有段時間沒找淩雪,但過了幾個月又堵到淩雪學校門口。
據調查,朱浩有賭瘾。
淩雪家的經濟因為這個人從小康變得清貧,淩雪爸爸想多賺點錢将母女倆接到另一個城市,接了不少工程,一個夜晚加班回家的路上,出交通意外去世。
淩雪考入樹仁後,學校對她的去向做了隐瞞,她們趁機又搬了一次家,朱浩也知道淩雪家沒什麽錢了,之後沒再到處打聽。
朱瑩瑩口中關于淩雪的秘密大致就是這樣,一段塵埃落定被垃圾糾纏的麻煩遭遇。
為什麽現在又出現?
易魚偏了偏頭,目光落到朱瑩瑩身上。
“你們有錢人真會玩,朱瑩瑩說你們在共享男友?”朱浩上下打量易魚,目光偏激危險。
淩雪大罵,“朱浩你不要把別人想得跟你一樣惡心。”
朱浩眯着眼,“我惡心,你不惡心?在他們有錢人眼裏,你連個屁都不是,一會兒事情說清楚了,你看看那兩個男生還會理你不?”
淩雪從意識到遲耀會知曉一切開始,急切了幾次,甚至推搡過朱浩,在發現事情并無轉機,這個惡魔的再次出現就是要毀掉她的人生,淩雪少見地冷靜下來。
“你們在做什麽?”草坡上,一個少年徐徐走來,步态閑适,目光漠然,渾身有股矜持的貴族氣質。
易魚飛奔過去,“汲集。”被朱瑩瑩一把拉住。
一只手伸過來,強勢而霸道地将易魚帶入懷中,只留給朱瑩瑩一個背影,“走吧,起風了。”
“淩雪她……”易魚指着還被朱浩鉗制着的淩雪。
“忘記我說過什麽?”汲集的表情有些柔和,讓冰冷的湖風都顯得和煦起來。
易魚搖頭,可憐巴巴地看着汲集。
“關你屁事。”
易魚又氣又急,沖着汲集一陣叽裏哇啦,汲集臉上始終帶着淡笑,但又有些冷,就像他的氣質給人感覺一樣,矜持而疏離。
他捧起易魚的臉,說着跟易魚一樣的語言,清冽的嗓音顯得那麽的高雅優美。
易魚沒理會這份美麗,更加生氣地叽裏哇啦。
他們在争吵。
朱瑩瑩最拿不準的就是汲集,他冷漠又高傲,卻能為易魚低下高貴的頭顱,但有些時候又固執地不近人情。
他可能真的不會管這件事,帶着易魚直接離開。朱瑩瑩有些着急,遲耀不出現,場面不混亂,怎麽激怒朱浩,她計劃的事情還可能發生嗎?
她還嫉妒,為什麽汲集的眼裏只有易魚,為什麽他只跟易魚說話。
朱瑩瑩等不下去了,“遲耀呢?朱浩你小心一點,他們的鬼點子非常多,好多同學都被他們坑過。”
朱浩從背後抽出一把匕首,抵在淩雪的腰際,“那都是小孩子間把戲,成年人用這個!”
“去把那個家夥叫過來,不然我就把淩雪的臉劃爛,該不是慫了吧,你看,他們對你也不過如此,與其幻想富貴生活,不如跟着我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易魚和汲集同時看過來,某種情緒在眼中動蕩,他們又彼此看了對方一眼,這一眼讓朱瑩瑩警惕起來,又是那種無聲且令人窒息的默契,他們不用說一個字,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朱瑩瑩嫉妒得有些發狂,“朱浩,汲集|會打架。”
朱浩不屑地笑了笑,在他眼裏,一個中學生再能打能厲害到哪裏去,就像當年他面對那群社青。
她還要再說什麽,卻被易魚打斷,“你最好放開她,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是你能動的,如果心平氣和地找個地方談一談,未必不能達成共識。”
易魚離開汲集,緩緩走向朱浩,神色倨傲甚至是鄙夷。
朱浩的眼睛開始泛紅,他這輩子最讨厭高高在上的人,也最讨厭自以為能掌控一切的人,“你們這種人我可不敢得罪,也不會跟你們協商什麽,我只要淩雪認清現實,跟我好好過日子就好。”
易魚突然笑了一下,譏諷道,“你算個什麽東西,哪有資格讓淩雪看清現實,她是我們的一員,就算是玩具,那也是昂貴的,不是你這種垃圾可以沾染。”
朱浩被戳到痛處,移開匕首大吼,“淩雪你TMD看清楚沒有,你不過是玩具。”
淩雪看懂易魚眼中的暗示,她揚起臉龐,眼裏還有隐約的淚花,卻用跟易魚一樣傲慢的語氣說道,“我寧願當他們的玩具,也不會跟你這種垃圾在一起。”
“賤|人!”朱浩恨得咬緊牙槽。
“朱浩,小心……”
易魚再次打斷朱瑩瑩,“看見沒有,這就是差距,這是你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你要是破壞我的玩具,我讓你知道到底什麽叫權勢滔天。”
朱浩的刀尖微微顫抖,朱瑩瑩說得沒錯,這個女生才是罪魁禍首,她蠱惑善良純真的淩雪,一年多不見,淩雪竟然變得這麽不知廉恥。
“果然都是你……”
朱瑩瑩發現自己每要說話就被易魚搶過去,心中的怨怼早已積累深厚,看着盛怒中的朱浩,她也不想再忍耐。
她笑了笑,有些惡毒,像易魚第一次看見她時那樣,哪怕被淩雪怼到地上,她還能露出這樣的笑容,因為她心裏醞釀着更惡毒的事情。
她輕聲說道,“易魚,你能得意的時間不多了。”
朱浩手裏的刀突然朝易魚臉上劃去,她離得那麽近,似乎根本沒法躲避。
一陣風刮來,夾雜着粗重的腳步聲,有人從後方快速跑過來,朱瑩瑩看見遲耀狂奔的身影,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躲不過去的易魚突然矮身,在汲集的沖跑下被瞬間帶入匕首攻擊範圍的下方,鋒利的匕首落下的位置,離易魚的眼睛只有一寸許。
朱浩下意識回頭,一腳狠狠蹬在他的後背,他朝前沖去,汲集已經握住他的手腕,旋掉匕首的同時用力一怼,咯啦的骨骼錯位聲恐怖地響起。
匕首掉進易魚的懷裏,她藏起匕首迅速起身,被淩雪拉到一旁。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朱瑩瑩想跑已經被淩雪抓住,“朱瑩瑩,你還以為我是初中那個只會躲在爸爸身後哭的人?”
在淩爸爸去世的那天,淩雪就已經長大,對朱瑩瑩隐忍并非怯懦。
遲耀一腳接一腳落在朱浩身上,要不是淩雪被鉗制,他早出來打死這個爛人。
朱浩的慘叫聲已經引起游人們的注意,易魚出聲制止,“不要打了,等警|察來了再說。”
遲耀仿佛沒聽見,直到淩雪将他攔腰抱住。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遲耀又踢了幾腳,情緒才慢慢平複,淩雪的事情他早就問清楚,卻一直找不到機會告訴淩雪,那種爛人根本沒必要成為心理負擔。
“淩雪家根本不欠你任何東西,你卻拿人家的善良當籌碼,他們善良,我不善良,你欺負一對孤兒寡母,以後我就是她家的男人,你再動動她們試試。”
淩雪冷漠堅韌的臉上出現一絲動容。
她拽着還在叫罵的朱瑩瑩,“你是不是想借着朱浩傷害易魚?”
朱瑩瑩沒想到朱浩這麽沒用,也沒想到這四個人居然默契到這種程度,她擠出笑容,“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們之間的爛賬不要扯到我頭上,放手,我還要跟家人看電影。”
朱瑩瑩很聰明,哪怕如今跟四人攤了牌,也沒留下任何證據能證明她參與甚至主使所有事情。
易魚突然望向她,“家人?你的父親和小三,還是繼母?我記得你父母還沒有離婚。”
朱瑩瑩吃驚地看着易魚,這麽隐秘的事情,易魚怎麽會知道?
易魚繼續說道,“你父母在協商離婚,母親要了你的撫養權,是不是覺得跟着有錢的父親更有前途,就忙着去讨好小三?”
“你不要胡說,先管好自己的事情,那幾個挨打的學生家長才不會放過你們。”朱瑩瑩聽說那幾個家長并不好對付,似乎想聯合起來将易魚和汲集告到教育部。
“謝謝你的提醒,淩雪,放她走。”易魚一向溫和的目光徹底冷下來,像無機質的玻璃,泛着冷酷的光,她沒想過放過朱瑩瑩,但對付一個Omega也有很多種方式,比如體面的死去,或者是毫無尊嚴地活着。
淩雪猶豫了一下,還是松開手,她原本打算到了警局怎麽都讓朱瑩瑩脫一層皮,但易魚既然開口,她選擇相信易魚。
淩雪松開手,朱瑩瑩反倒不急着走,她裝模作樣地抻拉衣服,目光卻瞥向躺在地上的朱浩,真是廢物一樣的家夥。
朱浩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他瑟縮地看了汲集一眼,轉向淩雪,擡了擡手,“我的手也廢了,淩雪,我不會放過你,要麽現在弄死我,要麽……”跟他回去。
只是還可能嗎?
他被朱瑩瑩撺掇,偏激地認為淩雪本就該負責他的一生,不斷退讓的淩雪家又讓他以為自己的做法确實是正确的,淩雪就是他的私有物,而一開始來到這裏,他也确實是如此打算,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到一個滿意的女人,随着年齡增長,一個可以暖被子的女人要比錢來得實在。
但此時此刻,他突然發現,自己是魔怔了嗎?有了錢,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
“要麽給你錢?”易魚反問,“剛才給了你這個選擇,但是你拒絕了,機會不會留在原地等你。”
這是誰都懂的道理。
警車聲愈行愈近,朱浩看着被遲耀呵護在懷裏的淩雪,又看着将他的手斷成兩截的汲集,将他玩弄股掌的易魚,以及鄙夷看着他的朱瑩瑩。
MD,都是一群垃圾。
朱浩從兜裏拿出一瓶東西,劈頭劈腦地朝對面砸去,“那就一起死。”
朱瑩瑩突然蹦出來将易魚朝前推去,汲集的動作更快,摟住易魚轉開,一只手用力地将躲在易魚後面朱瑩瑩直接推到最前面。
“啊……”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刺鼻的味道和噗嗤聲瞬間在空中爆裂開,穿着制服的警|察迅速朝這邊跑來,游人們慢慢聚集過來。
“是那個人。”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警|察迅速朝逃竄的朱浩撲去。
“淩雪。”易魚想扒開汲集。
汲集将她牢牢禁锢在懷裏,易魚推開他,“快去看看淩雪和遲耀。”
推不動,易魚擡頭,看見汲集用一種從未有過的狠戾目光看着她,“關你屁事。”
說完這四個字,他松開易魚走向被抓的朱浩,一場單方面的毆打開始。
硫酸濺得到處都是,遲耀的褲腿上很多個破洞,可見裏面被灼傷的皮膚,淩雪抱着他有些怔愣,眼淚卻流個不停,但身上沒有傷。
易魚這時候才想起汲集也可能受傷,慌忙趕過去,汲集已經被攔開,易魚見他安然無恙,剛剛提至胸口的窒息感猛地消散。
“你們沒事吧!”警|察問道,朱浩已經被铐上,有個警|察在打急救電話。
易魚朝朱瑩瑩的方向望去,那張臉……易魚嘆了口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搖搖頭,“謝謝叔叔,我們有個同學腿受了傷。”
“那個傷者?”硫酸潑面事件他們見過,每一次都可以用慘無人寰來形容,大多因情感糾紛引發,傷者看起來很年輕,警|察有些同情。
“她跟兇手一起來的。”易魚簡單地說着,警|察叔叔同情的心淡了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 易魚:淩雪好可憐,朱浩那個爛人,遲耀好勇敢。
汲集:你剛剛是不是想上去用臉接硫酸?
易魚:哪有,自己什麽身手還沒點B數嗎?
汲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