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太陽與心髒
◎魔王有了顆正在跳動的心髒◎
“故事要從九百多年前說起。那個時候，巨龍們還不蜷縮在這麽一個巨龍山谷內，他們翺翔于天際，在世界的每一片天空都留下屬于他們的痕跡。”
伊蘇特站起身，推開房間的冰窗，望向外面被純白的積雪覆蓋的連綿的山巒。“甚至，由于巨龍們對財寶的追求，他們還是最受歡迎的冒險家與尋寶者。”
看了會外面雪白一片的風景後，他又轉回了身，朝向房間內。
“我是在聖戰結束後旅行至巨龍山谷的——我在以前有從古籍裏翻閱到過打開巨龍山谷大門的方法，戰争結束後有了空閑時間我就順便來這裏游玩一段時間了。”
他說的輕松，西爾納卻想起了那本厚厚的手寫日記、想起了日記的主人在尚還年輕時寫下的一個小小願望。
【……和伊蘇特做了約定，一定要趕在成長為大人、必須承擔起責任來前，去世界各地旅行，體驗不同種族的風情……真希望能夠實現這個約定的那一天早日到來。】
日記的主人在還未成長為真正的大人、去直面命運的安排與捉弄前，如此寫道。
但願望終究只是願望。
西爾納眼睫微顫，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而伊蘇特也仍在用他那慣有的輕飄飄的語氣講述關于過去的故事。
“…那個女人，我是在前往巨龍山谷的路上遇到她的。”他靠着窗棱，拿一只手托着下巴，“她是個賞金獵人。性格爽朗，相貌明豔，像一朵燃燒的太陽花，笑容都沾着暖熱的太陽氣息。幾乎沒人能夠不喜歡她，當她要請求人幫忙時，也沒人能夠做到拒絕她…我當然也一樣。所以，我答應了她，帶着她一起拜訪了巨龍山谷。”
“知道嗎？巨龍象征着寒冬與風雪，他們所降臨的地方，便有嚴寒與冰雪而至。對他們來說，太陽永遠都是冷涼的，溫暖與熾熱也永遠與他們分道揚镳。因此，理所當然地，對他們來說，那個如太陽般明豔熾熱的女人有着無法抵擋的致命誘惑。”
“那個女人簡直就是按照巨龍們無法抵抗拒絕的那一面來塑造的。”
伊蘇特小聲感嘆了一下：“盡管我能猜到她肯定會很受巨龍們的喜愛，但還是沒想到那位前任的冰雪與嚴冬之主會如此瘋狂地愛上她這個異族人。”
“僅僅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們就敲下了婚禮事項。”
“嘛…我是沒什麽意見的，反正一場盛大的婚禮對我來說是可以蹭吃蹭喝的好機會。按理來說，我也姑且算是個促成了一場良緣的好媒人，是可以享受到貴客待遇的——如果那個女人沒有在婚禮當天把匕首捅進前任君主的心髒的
話。”
他攤手：“那個女人成功的逃了。沒人知道她到底是什麽身份，又是為了什麽要做出這種事。龍族翻遍了幾乎所有可知的陸地與海域——甚至包括魔鬼海域的深處，也沒能找到她的蹤跡。他們受了奇恥大辱，卻沒法找到兇手進行報複…從那以後便患上了人類ptsd，不願意相信任何人類。我也被他們給遷怒了…”
西爾納對他的講述提出了懷疑。
“你在其中真的只是個路人？”
伊蘇特：“我真的只是個吃瓜被牽連了的無辜路人啦！！我當初明明只是樂于助人了一下，做了件好事而已。結果卻遇上這種事…我好不容易才勉強讓龍族不至于一見到就把我當那女人的同夥給叉出去呢。”
“哈…”西爾納勉強接受了他的說法，畢竟這人沒理由要參與進去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你居然也有被人騙的時候。”
“…我被人騙的時候可多着呢。”伊蘇特笑了笑，眼裏卻沒什麽笑意：“畢竟，比起那些真正會騙人的家夥，我簡直可以說得上是純良無害呢。”
“那還真是個可怕的說法。”
西爾納吐槽了一下他，又去看臉色已經不那麽差了的魔王：“格林，你現在狀态好點了嗎？”
魔王點點頭：“嗯，我沒什麽事了。抱歉，讓你擔心了。”
“你沒事就好。”西爾納并不認為他需要道歉：“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格林，你可以和我們說說話的。我們是朋友，是來自同一個世界的朋友。”
從窗邊走回來了的伊蘇特也拿手指抵着下巴點頭表示認同，語氣還是輕快得很有點惹人拳頭發癢：“對呀對呀，我們可是朋友哦？”
“你少來，”魔王有了點精力來怼他，“隐瞞最多的家夥還好意思來說我！”
而在怼完以後，他也狀态輕松了不少。短暫的猶豫之後，他開了口：“…我之前，聽到那個巨龍的君主說那些話時，有些生氣……伊蘇特——”
他擡眼看伊蘇特。
伊蘇特嘆了口氣，“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然後擡起右手打了個響指。
“好了，我設了結界，能保證沒人聽到我們的談話了。您繼續吧，陛下、”
“………”不知道為何，魔王總覺得他那聲陛下帶着滿滿的嘲諷拉仇恨味道。明明語氣和發音都沒有任何問題…這大概是人的問題罷。
“別那麽叫我。”自知道這人也是穿越者的老鄉後，魔王就不是很願意聽他用尊稱來稱呼他了，這總給人一種尴尬感。“我只是有些不安…”
“我沒有過去的記憶，即使我明白自己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穿越者…但那個世界的記憶全都模糊不堪，我記得以前看過的動畫小說電影和玩過的游戲，記得在網絡上和沙雕網友們一起吐槽玩梗…但是，我記不得自己的名字、家人、朋友……”
魔王把頭埋進手臂裏，“與此同時…我又在不斷想起一些記憶碎片——這個身體經歷的那些記憶的碎片。這給我一種不安感…我找不回屬于另一個世界的記憶，但這個身體的記憶卻在不斷回來……”
“你們說，”他擡起頭來，看着自己的兩位友人，“我會不會逐漸只變回過去的魔王？”
“我知道他和我完全不一樣，他絕不是什麽好人。我可以許諾說我絕不會變成一個毀滅者和侵略者，但我卻不能保證我不會變回過去的魔王…所以，我很生氣。他把選擇的權力交給了別人，而這個別人随時都有可能變回原來的侵略者…伊蘇特，就像你過去認識的那個魔王一樣，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吧…”
伊蘇特：“…………”
“是的，”他低聲回答道，“我其實也曾有一段時間懷疑過，您終有一天會變回原來的那個魔王。”
西爾納看向他：“伊蘇特…”
“不過，沒關系的，格林。”伊蘇特也趴在桌上，靠近魔王所在的位置。第一次用認真的語氣叫了魔王的名字——和人類不一樣，永夜原生的惡魔是沒有名字的。就像傲慢與色欲與貪婪他們一樣。魔王選擇“格林”這個名字作為化名的時候，其實就是選擇了自己的名字。
現在，伊蘇特第一次認真正經地喊了魔王的名字。
“你不會變回原來的魔王。”他認認真真地許諾，“永遠不會。你只會是格林——雙腳接觸塵埃，聆聽我們的聲音，會擔憂與不安的格林。”
他伸出手，指了指魔王的胸`前。
“只要你的心髒永遠在跳動。”
“…………”
“…好了，不要讨論這麽嚴肅的話題了。”下一刻，伊蘇特又恢複了笑眯眯輕飄飄的樣子，撐着桌面站起了身。“我們還是先讨論一下，關于那位君主提出的條件，我們要不要接受吧。”
還沉浸在他剛剛說的那些話中透露出的信息裏的西爾納沒忍住，抽了抽嘴角：“你的話題轉移得可真生硬。”
但他也沒選擇要繼續深究原本的話題。
“他要的代價太大了。雖然是可以說拿一條礦脈換人類的希望不虧什麽的…但很明顯那位女皇根本不會接受吧…”
“那可是當然。”
也恢複了狀态的魔王也直起身回應到：“那個女人可是個如豺狼般把利益和權柄牢牢握在手裏的人。她可不會把屬于自己的東西那麽輕易地就讓出去。”
“所以啊，”伊蘇特托臉嘆氣，“我才說幹脆讓他把自己嫁過去聯姻得了。那女人一定很樂意拿礦脈換一個合她口味的皇夫和強大的盟友。”
“實現的可能性根本沒有吧…”西爾納吐槽他。“所以，我們到底怎麽辦？”
“唔…這樣吧，”伊蘇特提議，“我們先去和那女人談談，看有沒有交易的可能。如果能夠有成功的可能，我們再回來和那位君主做交易。說不準那女人就有願意拿礦脈來換的東西、教廷也能剛好出得起呢。”
“想要的東西…”魔王想起了什麽：“我好像記得，傲慢有提到過，那個女皇之前去了趟魔鬼海域。她似乎想在魔鬼海域尋找什麽東西。”
“啊…我大概知道你說的她要找的東西是什麽了。”
伊蘇特并沒有像西爾納那樣因為知道那位女皇确實有所求的東西而感到輕松。他只是嘆了口氣，“她要找的東西，叫黃金大陸。”
“用更容易理解的話來說，是新大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