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水蒼蒼,紫雲縷縷。山巒起伏,千山萬壑,雲霧飛繞,溪流曲折。
雲霧缭繞的山道上,兩位妙齡女子行色匆匆。
走在前面的是位一身白衣的女子,約摸十七、八歲的樣子,此刻正微蹙着眉頭,似乎心事沉沉的樣子。跟在身後的彩衣女子只有十二、三歲,看起來心情不錯,雙目顧盼流轉,臉上神色飛揚。
終于,彩衣女子忍不住發話了:
“師傅,您說師祖這麽匆匆召我們回來作甚啊?二師伯的喜酒才喝到了一半,真真讓人掃興。話說,二師伯家的麟兒真是可愛之極,只是二師伯原本是白仙之軀化為人形,不知道她家麟兒若現出原形是甚模樣?”
白衣女子先前一直忍着,沒有作聲,任憑彩衣女子喋喋不休個不停,此刻,似乎再也無法忍受,回頭輕斥道:
“彩衣,你怎麽如此多言?象只喜鵲似的,叽叽喳喳,吵得我耳根不得清靜。”
見白衣女子不高興了,彩衣女子吐了吐舌頭,卻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
“師傅,徒兒錯了。只是,徒兒原本就是只喜鵲啊,當然象喜鵲了,難不成還象狐貍啊……”
白衣女子回頭,對彩衣女子嗔目而視,剛想開口,想了又想,終究忍住了,沒有作聲。彩衣女子紅了臉,趕緊噤聲不語。
二人默默行進了一會兒,被喚作“彩衣”的女子大叫起來:
“師傅,快看!”
白衣女子正皺着眉頭想着事情,整個人陷入了沉思中,被彩衣女子猛然一聲大叫,不禁心神一凜,禁不住順着彩衣女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不遠處,一顆蒼勁的千年古松下,隐隐有彩色的光芒照射出來,光芒若隐若現,一不留神,竟難以發現。估摸着,白衣女子不準彩衣女子發聲,而彩衣女子實在閑得無聊,一路上也不閑着,東瞅瞅西看看,才讓她發現了吧。
“師傅,那裏一定有寶物!想想我們女娲山,物華天寶,人傑地靈,是寶物輩出的地方,那玩意兒,說不定是什麽遠古上神遺留下來的寶貝呢!如果我們得手了,說不定可助師傅神力大增、法力無邊……”彩衣女子又開啓了話唠模式,白衣女子懶得理她,徑自向那顆千年古松走過去。
彩衣女子尾随在後,二人在古松下停下來。松樹下枝丫交錯,密密層層,眼前除了一片濃綠,竟再無別物。
白衣女子聚攏意念,捏了個訣,玉手一擡,對着松樹微微一指,頃刻間,一塊玉石顯露出來。這塊玉石形狀圓潤,水潤且有光澤,仿佛整塊玉裏都浸着水一樣,渾身散發出一陣若有若無的靈氣。
白衣女子纖手一擡,玉石緩緩上升,幾下就躺在了白衣女子的手上。此刻正是初冬,空氣凜冽,寒風乍冷,玉石卻散發着溫熱之氣,一股溫暖的氣息從白衣女子的手上傳出。
“哇,師傅,讓我看看!好漂亮的玉石啊,一看就知道質地優良,絕非凡品。咱們拿回洞中,讓冰煙姐姐給您打磨打磨,定能成為一件上好的飾物,戴在師傅身上,定能給您增添不少光彩。諾,師傅,您說?這塊玉石,把它打磨成個啥樣兒更好看呢?是做籫子,還是做玉佩,要不,磨成手镯也不錯。”
彩衣女子話音剛落,玉石突然發出光芒,猛烈地閃了幾閃。
白衣女子凝神注視着手上的玉石,輕嘆道:
“想必你也是有靈性之物,生怕別人毀了你的形狀,污了你的靈xing吧。今兒我與你遇見,也算有緣,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動你,也不會改你模樣,既然我們有此緣份,你今兒就跟着我回去吧。”
白衣女子話剛說完,玉石上的光芒緩緩暗了下去,一忽兒就恢複了原樣。
二位女子步履匆匆,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山頂上的洞門前。門前,早有幾位素衣女子列隊等候,見到二人,齊齊恭身行禮:
“洞主回來啦,幻玉師尊已經等候多時,還請洞主速速去聽雨閣相見。”
“好的,多謝各位妹妹。”
白衣女子還了禮,擡腳往裏走去。
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石洞,高聳入雲的洞門上高懸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逍遙洞。從外面看,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山洞,隐藏在幾珠千年松、柏樹下面,竟不是十分顯眼。兩位女子進去後,洞門前列隊的幾位女子也跟着進了洞,最後一位女子捏了個訣,頃刻間,雲騰霧繞,綠蔭環抱,洞門瞬間不見,若外人來此,大概也只能看到雲霧缭繞下的山體和滿目青翠的綠色了。
幾位女子越過一條長長的引洞,不一會兒,眼前豁然開朗,幾人來到了一處別有洞天的地方。此處洞庭寬廣,綠樹成蔭,鳥語花香,陽光明媚,亭臺樓閣,一眼望去,竟然望不到邊。
白衣女子走進“聽雨閣”,裏面一位素衣中年女子長身玉立,眉頭微鎖,似乎正在為什麽事情發愁。
白衣女子趕緊行禮,朗聲道:
“徒兒拜見師尊。不知師尊召見徒兒,有何要事?”
素衣女子緩緩轉身,看着自己的愛徒,微微一笑:
“小霜,你回來了。來,到師傅這邊來,師傅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給你。”
白霜趕緊垂手而立,恭身聆聽。
“當年,女娲娘娘煉石補天之後,元氣大傷,氣血将盡耗盡,伏羲大帝帶着她隐居在這通靈峰的逍遙洞內。不料魔族趁機進攻,想一舉滅了伏羲大帝與女娲娘娘,進而統治整個人類。魔王恨天帶着他的精銳部隊,殺到了女娲山下。伏羲大帝帶着部從們,與魔族大戰了七七四十九天,經歷了九九八十一戰,終于将魔王恨天封印後,壓在了通靈峰下。女娲娘娘拼盡最後一滴氣血,凝成女娲血玉,将魔王恨天封印。而伏羲大帝也耗盡了最後一絲心神,轟然倒下,他的精氣神,附着在伏羲劍上,和女娲血玉一起,壓在通靈峰地底深處,鎮壓着魔王恨天。聽說彼時魔王之子尚小,道行尚淺,而魔王恨天的徒弟千凡法力不精,這幾千年來,人類和魔族倒也相安無事。後來我接到消息,說魔王徒弟一直蠢蠢欲動,想破了封印,救回魔王,一舉消滅人類,只是我們逍遙洞一直隐蔽得很好,加之逍遙洞附近設了很多仙障,他們一直沒有找到破解之法。近來,我聽說,你那不争氣的大師姐紫寒和魔族勾搭上了,她自幼在這裏長大,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如果他們聯手,就真的讓我很擔心。”
“紫寒姐姐?她應該不會吧?師尊您是不是弄錯了?”白霜吃驚不小,她與紫寒從小一起長大,雖然紫寒從小就顯得比她和二師姐紫真陰狠些,但也不至于,做這種欺師滅祖、毀滅整個人類之事吧。
幻玉師尊面色凝重,目光深邃,久久沒有言語。過了許久,她才緩緩說道:
“為師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收了心術不正的紫寒做徒弟。當初我收下你們三人在我門下,紫寒天資聰慧,學藝進步很快,可惜此人心術不正,心裏沒有天下蒼生,只求為一己之利。你二師姐紫真,技藝雖稍遜你大師姐,但她心地善良,常懷悲憫之心,可惜她胸無大志,一心只想相夫教子,過自己的田園日常。唯獨你,兼具你大師姐的資質,二師姐的善良,所以,我才決定把逍遙洞洞主之位傳于你。沒想到,此舉卻觸怒了你大師姐,那天晚上,她怒氣沖沖地沖到我房裏,質問我為何不按資歷與長幼先後的順序傳位,明明她是大師姐,我卻偏偏傳位于最小的師妹。我心裏有苦說不出來,只得告誡她,以你為尊,衆姐妹聯手,共護逍遙洞周全。她當時怒不可揭,摔碎了我房中一只千年花瓶,破門而出,不知去向。這些年,我一直想下山去清理門戶,卻被雜事纏身,将這事暫且擱在了一邊,沒想到,她這麽快就行動了,居然和魔族勾結,想來殘害廣大蒼生。”
幻玉師尊搖了搖頭,一臉的惋惜與心痛。
白霜也是一臉凝重,看着幻玉師尊,問道:
“師尊,那我們應該怎麽做?”
“我今天召你來,就是商量這事。原本想将你和紫真都召回來,思慮到你二師姐新添麟兒,諸多雜事纏身,必定心有分神,不能靜下心來,與我等一起共議大事,故只召你一人回來。”
“師尊,我們尚有勝算否?”
“據我收到的消息,此次只來了魔王徒弟千凡和一衆大小魔神,對于千凡,我尚有把握勝他,只是,你大師姐必定會出手相助魔族,到時,你帶着冰煙、彩衣對抗你大師姐,最好将她一舉殲滅,打得她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也算為我逍遙洞清理了門戶。”
“可是,師尊,我……我……”白霜嗫嚅了半天,卻始終難開口。幻玉師尊看着她,說道:
“我懂你的意思,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你不忍心下狠手,對吧?以你善良的本性,我知道你下不了這個手,但是,你必須給我聽清楚:這次,你一定要心意堅決,一舉滅了她,不然,若你讓她留在這世上,日後,必定給你增添無窮無盡的麻煩。你若手下留情,她便會讓你這輩子不得安生。”
看着幻玉師尊臉上毅然決然的神情和眼中透出的堅決和果斷,白霜低下了頭,小聲但堅決地應道:
“是!師尊,徒兒明白了。”
幻玉師尊凝神注視着白霜,看得白霜越發心神不寧。幻玉師尊猶豫了良久,終于長嘆一口氣,緩緩說道:
“還有一件事,我現在必須要告訴你,不然,我怕以後再沒有機會。”
白霜心頭一凜,顫然道:
“師尊,您這話……什麽意思?”
“其實……你我并不是普通蛇妖。”
“那我們是?”
“你與我,原本都是女娲後人,生下來身上就擔有維護天下蒼生的重任。你大師姐原本是我雲游經過五臺山時,收留的一只瀕死的小赤狐,你二師姐是一只土生土長于女娲山的小刺猬,只是因為很有靈性,被我帶回來加以馴化調養,最後修成人性。小時候,看你大師姐聰慧好學、憐牙俐齒,很讨人喜歡,我也曾一度動了不遵從本族傳統,傳位于她的心思。只是,随着她漸漸長大,一些本性中的東西流露無遺,我看出她品性不佳,心思陰狠,若傳位于她,人類必将被卷入無妄之災。所以,這個心思動了一動,便不敢再多想。原來,我還是要遵從族訓,只能傳位于本族中人。而你,原本與我同出一族,是族中長老早已定好的接位人選。以我對你的了解,也只有你,能勝任此位。萬一,我出了什麽意外,你一定要擔起身上的責任,将通靈峰護周全,從而惠澤天下蒼生。”
“是!徒兒謹遵師命。”
正在此時,外面一陣喧嘩,一個女子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