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體看來,這架轎攆的金色要遠多于黑色。看起來似乎有一點兒同鳳朝歌一樣的風格,卻是迥然不同的搭配。
鳳朝歌的轎攆,暗沉壓抑,純黑的料子,隐形的尊貴,低調的奢華。
而這架轎攆,卻是張揚的大金色,明黃幾乎直逼禦辇。
這是當朝貴太妃蘇依兒的轎辇。因為蘇依兒是喪夫的人,就算是當朝太妃,她還是個寡婦,所以只能用黑色的東西,或者金色,畢竟是皇帝的女人,用金色才不掉面子。
再有先帝的皇後早早去世,宮中沒有太後,只有這個貴太妃權傾後宮,她驕奢一點兒沒有任何問題。
看到貴太妃的轎攆,阮夫人也不敢失禮,連忙上前攜着自己的兒孫們跪了下去:“臣婦見過貴太妃,太妃金安。”
走在轎攆一邊的一位滿臉褶子的老嬷嬷,一身慘綠宮裝,挽着丱發,映的人也陰測測的,她擡手掀開簾子,輕輕的擡起一手。
一只白皙豐潤的手伸了出來,扶着嬷嬷那幹枯滿是褶子的手下辇。
竟然是被鳳朝歌捧上嫔位的阿槐,現今的槐嫔。
槐嫔一身粉色宮裝,腰間系着藕色的腰帶,裙擺一片槐花飄飛,頭上绾了一個雙環髻,簪着兩朵海棠花,當真是粉嫩清脆。
只見那槐嫔下車站穩,便連忙擡手去扶裏面的人。
才見一直白皙卻生了褶子的手伸了出來,這只是白皙卻是生了褶子,還有不少的老年斑,略微豐滿,露出的手腕上一節金色的袖子,可謂是貴氣十足。
這才見到一個威儀的美婦人,約莫五十歲的年紀,臉蛋兒雖白皙,卻是不少的皺紋還有老年斑,花白的頭發被一絲不茍的挽成一個圓髻,帶着金鳳展翅四海珠的頭冠,兩支金鳳點頭鑲紅寶石步搖,耳上是金色大耳環,一身淡金繡黑色錦繡紋的宮裝,端的是貴氣逼人,威儀自生。
女人一臉的嚴肅高傲,帶着淡淡的不屑,一雙吊梢眉淩厲非常。
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憔悴夫人,好像俯視蝼蟻的女王:“諸位平身。”
阮夫人不敢失敬,躬身上前:“貴太妃能夠親自前來吊唁,是我阮府上下無上的榮幸,您裏面請。”
貴太妃滿目的冷淡:“阮夫人是個玲珑人兒。”
說完也就直接向裏面走去,也沒有再搭理阮夫人的意思。
“太妃娘娘果然好大的氣勢,微臣記得陛下并沒有想勞煩您。”幽涼,空寂,帶着說不出的靡靡蠱惑,輕軟似一種彌漫着鮮血芬芳的迷幻夢境,讓人滋長出心底的魔念,不死不休。
除了鳳朝歌還有誰?
阮夫人也是浸淫貴婦圈子多少年的人,這點兒彎彎繞繞她一下就想明白了,皇帝是覺得他家阮博文死的冤枉,衆目睽睽之下平白沒了性命,兇手卻還不能确定,他總要派個人過來安撫安撫阮府。
皇帝想的是讓鳳朝歌前來,畢竟深居簡出的宸王殿下,可以代表着王朝裏至高無上的尊榮,已經是給足了阮府面子。
能讓宸王親自前來吊唁,不是無上的哀榮嗎?
可是不知道因為什麽,貴太妃聽到了消息,自己跑來給阮府添面子,故意膈應鳳朝歌來了,要知道先皇後的死亡,可是因為鳳朝歌這個孩子,鳳朝歌幼年,她也給了這兩兄弟不少苦頭吃,如今看見貴太妃,他們指不定多麽難受。
衆人轉頭看去,才見站在身後的男人。
一身沉水緞織銀絲墨色錦袍,衣服寬松,稍稍垂地,衣擺袖口用白線織出一片牡丹花開圖,半尺黑色寬腰帶,腰間沒有任何飾物,寬松的袖子半垂下來,端的是威儀優雅,出塵而華貴。
一頭長發也松松散散的圍了一圈兒,墜了一個銀色鈴铛,流瀉而下的頭發,半遮住蒼白美豔的臉,一雙漆黑無光的深邃眸子越發瑰麗不似凡人。
他手裏牽着一個小娃娃,換了黑色對襟褂子,一襲黑色千層裙,腰間一抹白色半尺腰帶,墜着一個深紅色的琉璃水雲球兒,細軟的頭發都梳成雙環髻,一襲黑色紗巾側簪頭上,倒是美麗非常。
衆人看着二人驚訝不已,因為鳳朝歌今日沒有坐轎,而是……步行而來。
原因是,小丫頭在王府裏悶了一個月了,天天不是努力學習,就是盯着殿下好好吃飯,再不就是可勁兒膩着殿下。
雖然,膩着殿下的趕腳美美噠,可是一直不能出去玩也是一大悲劇嘤嘤嘤嘤嘤嘤!
于是,聽到殿下說今天要出門,也不管是要做什麽了,非要纏着殿下一起來,殿下作為一枚寵娃娃的資深奶爸,自然是無奈答應。
可是,吊唁真的很沒意思诶,好像看看街上的那些小玩意兒……
介于娃娃随他一起進宮是不斷掀轎簾可勁兒往外看的那期待小眼神兒,鳳朝歌答應娃娃可以出門去玩兒,前提是做好作業。
于是為了今天能被殿下獎勵,好好去玩兒,昨天發揮了一百二十分的聰明勁兒,提前完成了今天一天的學習任務。
于是,美美的睡了一覺之後,殿下決定帶着娃娃出門逛街去也!兩人就一路逛街,買了不知多少小玩意兒,一路逛到阮府來。
當然,不是從王府一路走來的,要知道,宸王府在瑞京城裏最西北的角落,靠近郊區,就連距王府最近兒皇宮都有兩刻鐘的車程,而阮府卻和大部分貴族人家一樣,坐落在瑞京西南角,靠近福瑞街的地方。
因為瑞京西面環山,出了西城門,往北就是瑞山,往南就是水嶺,地勢高,風水好。鳳朝歌的王府卻是地勢較低的地方,而且聽聞宸王府這座宅子百年前就有一棟,後來不知為何失火,燒成灰,宅子裏面的人一個沒有逃出來,于是這裏就變成著名的厲鬼聚集地,風水很糟糕,自然沒有人敢來。
在後面,鳳朝歌出宮開府,自己求了旨意在這裏建宅子,皇帝覺得那地而邪乎的很,所以就随了鳳朝歌的意,把那塊地賜給他,他自己畫了圖紙,要求這樣修建宅子,工部的一幫老家夥都是滑頭的人,自然知道得罪皇子不是好事兒,也沒有偷工減料,把宅子給他修的結結實實的。
事實證明,他們的決定多麽英明,當年宮裏面少不得欺壓弱小的事兒發生,當年欺淩還沒稱帝的鳳朝瀾的那些人沒有被他弄死,倒是曾經打過鳳朝歌的人被他弄得死的不能再死,都是五馬分屍,淩遲千刀這樣的酷刑。
要知道,小時候鳳朝歌雖然因為被宮人忽視欺淩,加上身體不好而總是一臉病怏怏,但是他那張美麗的臉蛋兒卻是無比的誘人,那些太監宮女都在宮裏被扭曲的厲害了,看到越漂亮的娃兒越是心裏癢癢,沒少折騰他。
那時鳳朝歌也小,懶得收拾這些小把戲,也沒少被欺負,現在那些欺負他的宮人那個落了好?
這些都是前話,暫且回到貴太妃這一茬。
聽到鳳朝歌的聲音,貴太妃回頭看見一身矜貴的鳳朝歌,當下整張臉都扭曲的厲害了,聲音無不尖銳的喊:“鳳朝歌,見到自己的母親,難道你不該行禮嗎?”
得,這還把自己當根蔥了。
鳳朝歌勾了勾唇,溫溫淡淡的笑:“太妃娘娘,莫不是年紀太大了,忘了宮裏的規矩最是嚴苛,就算死了丈夫,你也是個妾,我是先皇後正經的嫡出皇子,無論到了哪裏,都輪不到向你一個妾氏行禮,再怎麽貴氣,說到底你就是一個奴才,伺候先帝的奴才,只要沒有封你為後的旨意,你就只是個奴才,念着你伺候先帝多年,如今年紀大了負責給你養老,你就恬不知恥的奴大欺主?”
他溫溫淡淡的一番話,噎的貴太妃臉色通紅,再也不複剛剛的優雅威儀。伸着手指着鳳朝歌顫:“你…你個孽子!”
“你是覺得你父皇死了,所以現在沒人管教了,就敢在這裏不尊長輩!你個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
阿黛臉色一冷,她雖然愚笨,卻還是聽得懂罵人的話,鳳朝歌也許說的過于委婉,罵人不吐髒字,貴太妃人就罵的明白多了,她還是知道的。
居然有人敢罵殿下?她身子就要上前,卻還沒動就被鳳朝歌覺察到,手指一進就拉了回來,她不解的回頭看鳳朝歌。
就見鳳朝歌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年紀大了,貴太妃倒是本事兒大了,母後當年怎麽死的,您是忘了幹淨了,不知道先帝泉下有知,該怎麽看你這哄了他多少年的奴才?一個奴才,就算你得封太後,你還是個繼室,還是要給母後行禮敬茶,你還是個奴才,一個奴才就在我面前放肆,你不覺得自己改打嗎?”
貴太妃當下全身都顫了起來,臉噎的一陣青一陣白,兩眼一翻,就往後倒,被槐嫔一把扶住,勉強沒有暈過去,怒沖沖的就往阮府裏走。
阿黛擡頭看鳳朝歌,發現殿下的眼睛格外冷漠,帶着說不出的涼氣,詭異的厲害。她發現,殿下面對貴太妃的時候,格外的犀利冷漠,一身的煞氣,似乎對她很是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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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呵呵,下一篇就是陰謀詭計了,咱們的小阿黛要變身宅鬥小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