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福生忙回劍自保。
哪知,手中軟劍竟像是被卡住了一般,一時竟拔不出來。
原來那軟劍刺進屏障中,唐雨趁機利用屏障将軟劍扣住了。
龍福生暗道一聲不好,在顧不得拔出劍來,只能撒手,迅速竄向前,繞開了晶瑩雪白的冰桌,又一揮手,将整張桌子砸向了後方。
那冰桌未能往後多遠,又被一股大力擊開,立時四分五裂,碎成了一室木屑冰渣,飄浮在整個包廂內。
細小的碎屑頓時迷了龍福生的眼。龍福生又暗道一聲糟糕,忙揮手試圖揮開彌散在眼前的碎屑。哪知手剛剛碰上空中的這些碎屑就感覺一陣刺骨的疼痛,暴露在空氣中的手背上就像是被一群蜜蜂同時蜇了一般。
龍福生知道,這是被那飄浮在空中的碎屑傷了。
他知道上次那個一掌就将傷了自己心肺的人已經到了,唯今之計也不過就是盡力拼搏,看能不能創造時機博得一絲活命的機會。
龍福生顧不得受傷的手,直接返身撞向了唐雨設的屏障,試圖強制打開唐雨的屏障抓住藏在裏面的那兩人。
空中的木屑冰渣帶着鋒利的銳角化成了暗器。
龍福生一聲怒吼,猛然崩裂了身上的衣物,化成了原形——一條青色的蛟,頂着一只巨大的肉瘤,兩只角極為細小,不細看只會以為是兩個小肉瘤。
這蛟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吼,擡起有些鮮血淋漓的爪子猛然抓向護着唐、白二人的枝葉屏障。
枝葉屏障猛地晃了幾晃,卻仍然堅不可摧。
見事不可為,青蛟又是一聲長長嘶吼,那巨大的頭顱驟然仰起,狠狠地撞向了枝葉屏障。
枝葉屏障嗖忽間就向內凹陷了下去。
唐雨不得不随之送出了一股真氣,加持其上。
屏障終于穩了下來,不再繼續向內,但是其間的枝幹已經可見明顯的裂痕,碧綠的葉子在簌簌抖動着,不時掉落下來,旋轉着割向青蛟。
龍福生見屏障似有松動,心中不由一喜,又一次仰頭試圖再次撞擊。
扈栎又怎會讓他不停的撞擊。
扈栎的進攻已經到了,滿室紛紛揚揚的木屑冰渣突然就似有氣流卷過,形成了一股極大的氣旋,似龍卷風般從蛟尾卷過,順着青蛟的身體一點點的旋過。
龍福生痛呼一聲,從空中跌落下來。
随着一起掉下來的還有在空中飛舞的木屑冰渣,猶如小刀般砸在青蛟身上。
已經血肉模糊的蛟已幾乎已經看不見完好的皮肉了,鱗片掉落一地,随着木屑冰渣的砸落,又出現了一道道的血口子。
龍福生長長的身體在地上翻滾抽搐。他已經痛得發不出聲音了,只能一聲聲的悶哼。淺灰色的地毯随着龍福生的扭動,留下了一團團暗紅色的污漬。
忍了好半晌,他才扭頭盯向白瑁藏身處:“以自身為餌,白瑁,我低估了你。”
白瑁從唐雨身後探出頭來:“不,你低估了我對你蛟族的恨意。”
唐雨撤了屏障,對扈栎笑:“幸好你及時出手,不然以他這樣蠻撞,我也不一定能撐得了多長時間。”
白瑁走上前幾步,站到了唐雨身側,嘴角噙笑地望着門口的扈栎,道:“你看,我一點事都沒有。”
扈栎見兩人安然無恙,也露出笑容,然後只說了一句:“等一下。”語畢,他從外面又拖進來一個半身血糊糊的人。
那人見了地上的血肉模糊的龍福生,臉色立刻大變,驚訝恐懼在臉上交替出現。青白交替的臉變幻了數次後,他最終定格在了唯唯諾諾的表情上,低聲道:“我認識他,是蛟族大皇子身邊的小厮。”
聽見了這人的聲音,抽搐的龍福生不禁望向那人。他先看見了一雙款式普通的運動鞋,他吃力微微地擡頭,眼光順着那沾滿了鮮血的休閑褲往上慢慢看到了一身同樣沾了血漬的運動服,最終他看清了那人的臉,驚訝得張大了嘴:“是你。”
那人不敢直視地上的龍福生,只将目光低低地垂着緊盯着自己的鞋子,繼續說道:“他叫龍福生,是蛟王的遠房族親,從小就被選在大皇子身邊,從書童做起,可說是大皇子最信任的人了。但凡大皇子的事情,龍福生他都清清楚楚……”
聽着這話,龍福生漸漸品出些許意味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要出賣蛟族?”
正滔滔不絕地介紹的那人被龍福生打斷了話,忙搖了搖頭,又轉頭避開了龍福生譴責的視線,嗫嚅道:“我沒有,你才是蛟族的叛徒。”
“龍渭,你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龍福生再顧不得身上的劇痛,勉強聚了渾身的力量暴喝一聲。
那人正是龍渭,蛟族那位親眼看着父親和大哥失勢的蛟王第二子。
龍渭慘然一笑:“我沒有忘。是你們錯了!你、你的大皇子甚至是那位曾經高高在上的蛟王,你們錯了,是你們使蛟族走到了今天這一步的。你們才算是叛徒。”說完,他拖着重傷的身軀,捂着止不住的鮮血,望着扈栎用極誠懇的語氣道:“我剛剛真的都說的是真的。大皇子已經被關押在天機臺永世不得放出。這個龍福生當初早一步得到了消息,逃了出來。他現在就是想救出九嬰,用九嬰換回大皇子的自由。他知道九嬰對蛟族很重要,但他并不知為何。這我都可以告訴你,我知道。”
躺在地上的龍福生強忍着疼痛,試圖用長長的蛟尾掃向龍渭,以阻止他繼續往外倒出秘密。
但這樣重傷的蛟尾又如何是扈栎的對手,扈栎手指只是輕輕一彈,那蛟尾就如失去了生命力一般軟軟地趴在了地上。
龍福生不甘心,啞着嗓子嘶吼:“龍渭,你可是蛟族的二皇子,你怎能輕易背叛蛟族。”
龍渭的傷也不輕,疼痛使他不自覺地蜷縮着彎着腰,更顯得他怯懦膽小。他冷笑着辯解:“我雖然號稱是蛟族的二皇子,但由于我血液中流着一半人族的鮮血,在蛟族一向不受重視。你們不僅從不正眼瞧我,你和龍濤還逼着我如你一般對龍濤用敬稱。我在蛟族不過是仰人鼻息,過的一直都是最低賤卑微的生活。我與蛟族之間沒有半點情誼,自然談不上所謂的背叛。”說着,他跪在了地上,低聲下氣地對着扈栎道:“蛟族近些年在龍濤的帶領下行事實在狂悖,只要您有需要,我願肝腦塗地。
躺在地上的龍福生覺得顏面盡失,平時在心底無比鄙視佘城如何的沒有骨氣如何的無用,如今對比了龍渭——這蛟族所謂的二皇子,只覺得龍渭比那佘城更是不如,就像是條搖尾乞憐的癞皮狗一樣,一點氣節也無,完全沒有蛟龍該有的睥睨天下的王者氣勢。
扈栎自然不會去猜測龍福生的想法,只是平淡地問:“如此說來,你對蛟族所知是不如龍福生的?”
“不!”龍渭聽出這問話裏隐藏的危機忙說,“不是這樣的。現在龍濤被關天機臺,蛟王被軟禁,整個蛟族只有我了,我能有更大的用處的。”
扈栎挑眉:“原來你還這麽重要。”他在躺着的蛟龍和跪着的龍渭之間來回掃視了一番,方慢慢說:“你們兩個只能活一個,我只需要一個。”
龍渭向前膝行幾步,忙不疊地說:“我,我任憑差遣。”
龍福生猛啐一口,吐出一口帶血的痰,傲然道:“我們蛟族怎會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家夥。你真是枉為蛟族皇族,當初還不如任你在外自生自滅。”他又擡頭望向扈栎:“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風,但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折辱我的。”
說畢,龍福生運起渾身之力,試圖自爆經脈而亡。
這樣的大妖若自曝而亡,必然會釋出最後的力量引起周圍的爆炸。
白瑁不知世事。但唐雨卻是個明白人,見狀忙一把拉回白瑁擋在她身前,重新起了木盾術,只望能将盡量控制危害。
說時遲那時快,扈栎在龍福生聚氣那一刻,手指一動,一道禁止術制住了他的動作。扈栎淡然道:“我不會殺你,也不會讓你自盡的。”他說着,他看向了仍跪在地上低眉順目的龍渭,道:“你去殺了他,我才能信你真心歸降。”
龍渭陡然擡頭望向扈栎,在扈栎緊逼的注視下,他又低下頭去,只是低聲回了個“是”字。
若親手殺了他,親手殺了他……他只怕就再也回不去了。這将是他一輩子的把柄,在狐族面前再也擡不起頭來了。
龍福生也想到了這一點,盯着龍渭猛然發出一陣大笑:“龍渭,你這輩子永遠都只能是個被人看不起的懦夫,貪生怕死的懦夫。”
龍渭尖聲叫起來:“不,我不是!我不是!”
扈栎道:“你是不是懦夫可用鮮血來證明。”
龍渭猶如得了主心骨般,忙自語:“對,對……”說着,他撿起了地上的軟劍,站起身,一步步地向龍福生走去。
龍福生還在大笑着罵他:“懦夫、懦夫……”
那把軟劍在龍渭手中變得堅硬無比,如大刀般一劍砍在了龍福生頸間。
蛟龍的身骨向來是世間最堅硬的,龍渭有重傷在身無法盡全力,這一劍下去,僅僅是砍破了頸間的鱗片皮膚,那把劍卡在了頸骨間。
既然已經做到了這一步,龍渭已不能反悔了,又努力将劍拔了出來,對着那道傷口又是一劍。
花茜在洗手間等了許久時間,自認為已經平複了心情,從洗手間出來了。她先探頭在走廊內瞧了瞧,走廊內空無一人,水晶吊燈亮着溫暖的光芒。
她邁着輕快的步子走向了覽山廳,在她看來,一個成年的男性對付一個才十五六歲的女孩簡直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她從未想過會失敗。她站在包廂前,聽見裏面隐隐約約傳出了男人的大笑聲。
一定是得手了!
心情極好的她刷的一下就推開了包廂的門。
“你是不是已經捉住白瑁……”柔弱甜美的聲音說着極不相符的話,但,話沒有說完,她已看見了滿地狼藉和那把舉在空中仍滴着血的劍,話音嘎然而止。
一聲刺耳的尖叫頓時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