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語童話 — 第 177 章

翌日午後,扈栎帶着白瑁去了一次櫻花林。 這就是那年扈櫻降生時正盛開的櫻花林,扈櫻的衣冠冢正立在此處。 白瑁站在衣冠冢前,墓碑上是篆體:愛女扈櫻之墓。 白瑁…

翌日午後,扈栎帶着白瑁去了一次櫻花林。

這就是那年扈櫻降生時正盛開的櫻花林,扈櫻的衣冠冢正立在此處。

白瑁站在衣冠冢前,墓碑上是篆體:愛女扈櫻之墓。

白瑁伸出手去撫摸碑上的字,順着筆畫一筆筆地摩挲過。

“這是我父親以指代筆刻上去的。”

雖然能看出寫字的人書法造詣極高,但部分轉折處顯得生硬,許多筆畫有斷續,能看出寫字的人當時心情激蕩哀痛。

白瑁摸着石碑上的字,聲音也是哀哀的:“你父親當時一定很傷心。”

白瑁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扈櫻的情形,一身杏色衣衫的她親熱地拉着自己的手自我介紹:“我姓扈,單名一個‘櫻’字。只因我生在櫻花爛漫時,我爹娘就給我取了這麽個名字。”

塗山的櫻花林沒有因為是冬季而凋零葉片,但是現在并不是櫻花盛開的季節,滿眼不過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綠,沒有落英缤紛,更沒有粉白嬌嫩的櫻花。

白瑁原想着有許多話要說,可是到了這墓前,她卻什麽都想不起來,只能在心裏默默的喚着好友的名字:“扈櫻……”

如果扈櫻不認識自己,受了自己拖累,她根本就不會出事,她還是塗山無憂無慮備受寵愛的帝姬。

歉疚……

兩行淚無聲無息地落下了,越落越多。

扈栎站在白瑁身後,望着她和墓碑,心裏自然也是哀傷,但他到底能克制情緒,見白瑁哭得不能自已,不得不攬住她,分散她的注意力:“你不是說你帶了在葫蘆山釀的酒嗎?”

白瑁點點頭,胡亂抹了一把淚,拿出了兩壇千年陳釀,拍開泥封,緩緩地傾在碑前:“這個還是我們用葫蘆泉釀出來的。當初被我浪費了好些,如今就只剩這兩壇了。”

兩壇酒并不多,不過片刻工夫壇中就空了,瓊漿滿地,酒香四溢了。

白瑁又拿了一壇酒出來:“這是我在紫府洲用蟠桃釀的,當初我跟你說過的,你還記得嗎?”

那一日,小院中的蟠桃終于成熟了,看着累累果實,白瑁一面摘着蟠桃,一面自語:“我用這蟠桃釀些酒可好?”

頭短促地疼了一下。

白瑁便當她應了,取了十來只蟠桃洗淨晾幹、去皮、去核、切塊、入壇、放酒曲……最後封壇,最終得了一壇。

那壇蟠桃酒起封之後,立刻酒香撲鼻,濃郁的靈氣在靈氣充沛的櫻花林中仍顯得一枝獨秀。

是一壇極好的仙酒。

白瑁卻很淡然,仍将酒緩緩地傾倒在地面。

扈栎看着這一切,心中默然:“妹妹,這是你的摯友,也是我的所愛。”

待白瑁做完所有,扈栎望着那三只已經空了的酒壇,道:“她會回來的。”

白瑁沉默地點了點頭,望着那衣冠冢道:“我到凡間前并不知道會遇見你,穩妥起見,我将她的骨灰留在了紫府洲。等去了紫府洲,我把它給你。”

“好。”扈栎擦去她臉上的淚痕,“不過是幾十年後,我們還能再見到她。”

但,那是不一樣的,那終究是不一樣的……

白瑁心裏嘆着,任由他幫自己拭去了淚,由他攬着自己的肩,聽着他沉穩安心的言語:“我們回吧,妹妹也不希望看見你哭成這樣,我們來是想告訴她我們的事的。”

白瑁的心裏終于亮起一絲光明:是啊,扈櫻,我和你經常在口中念叨的二哥在一起了。

到了夜間,白瑁做了個夢,一個隐約的夢,與扈櫻有關,在養魂罐被取出後,這是她第一次夢見扈櫻。

夢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夢中的扈櫻仍是那個會說着嬌糯軟語的活潑女孩,與她一起走過了萬水千山,一起逛遍了繁華街市,如電影般一幀幀地在眼前過,很開心、很快樂。

等白瑁睜開眼時,她發現自己被扈栎擁在懷裏。黑暗中鎮靜沉着的面容給了她安心的力量,白瑁将頭往他身邊偏了偏,抵着他的肩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扈櫻,我和你哥哥在一起了,你醒來時會驚喜吧?

她合上眼睡了。

扈栎聽着她漸漸平穩的呼吸,心中悠悠地嘆了一聲,将她摟得更緊了。

她的心結是深埋在心底的,平時藏得很好,但是,很難開解。

從櫻花林歸來後的幾日,兩人過得很有規律。

上午扈栎在書房處理事情,白瑁便在書房偶爾幫忙,大多時候是在犯困睡覺,她這時才知道,原來書房內也是有床的,她毫不客氣地霸占了。

下午,扈栎則帶着白瑁在塗山四處轉轉,或是陪她玩會兒棋牌,看會兒電視。

晚上,扈栎還要花些時間處理事情,卧房內也有個小書房,他幹脆将資料帶回了小書房內,白瑁陪在一邊打坐修煉。

客房,除了第一夜住過外,白瑁就再沒踏足。

在閑暇時,扈栎也會跟她說說蛟族的事,将如何安插人手,如何安排時機等計劃都一一對她分析了。

“現在就等一個合适的時機,就可以把龍渭放回去。”

“比如?”

“比如,龍渭知道了九嬰具體位置并且探明了封印九嬰的陣法後回去複命。”

白瑁此時正躺在他懷裏,聞言撐起身子,有些緊張地看着他:“知道了陣法,他們會不會破陣?”

蓋在身上的雲被順勢滑落了,扈栎擡眼瞧了瞧眼前風光,很有些誘惑,将她拉回懷裏,笑着吻住她:“不會,那陣法若真如此易破,九嬰早就逃出來了。”

白瑁自然非常信賴他,安心地身嬌體軟,任君采撷。

或者聊聊去紫府洲的事。

白瑁會說會兒自己在紫府洲居住時的小院,談談在紫府洲時的生活。

扈栎則會說起東皇,聊一聊與妖皇相處的事情,和對九嬰的一些猜測。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見見東皇?”

白瑁雖然現在對着狐帝狐後已經能自如應對了,但是想到東皇的身份,她還是覺得有些拘束,搖頭:“你去找帝君有正事,我還是不去了。”

小妖還是有些怕見各位神仙。

扈栎不勉強她,揉揉她的發:“好,等以後你想去了再去。”

作為貓的白瑁很享受這種被摸頭的感覺,舒服地眯起眼,恨不得變成貓将下巴也擡起來讓他撓撓。

眨眼間就到了除夕。

除夕是阖家團圓的日子,雖然扈家還有三個兒子各自有事不曾出現,唯一有空的兒子扈栎帶着白瑁在傍晚出現在青綏宮。

狐後見了欣喜:“有了媳婦兒到底是不一樣了,知道來陪我們了。這個功我得算是白瑁你立的,只記你的好。”

白瑁冷不防被捎帶了,微紅了臉:“……”

扈栎微笑,自如地接了話題:“母親,你這說的好像兒子以前沒來陪你吃過年夜飯一樣。”

狐後撇撇嘴,毫不留情地吐槽:“嗯,以前十年裏頭能來個一回,不是傳話回來有事,就是說要修煉沒空,或者幹脆就離家不歸。”

“元朔日為一年伊始,不修煉很浪費,你看我那邊的小妖們前幾日開始都陸續趕到大哥那裏去修煉了,到了今天已經走了一大半了。”扈栎不動聲色地将話題引開,“大哥這次閉關已經将近百年了,最近該出關了吧?”

“算算日子是差不多了,這一兩年內該出來了。這會剛好趕巧了,若是能趕在你們大婚前出關就更好了。”狐後也極其自然地拉回了話題,“你們定日子了嗎?白瑁,你是準備穿鳳冠霞帔還是婚紗?或者我們兩件都定,到時你想穿哪件就哪件。”

塗山在接受新鮮事物上一向很放得開。

在狐後看來,紫府洲的那兩位畢竟不是白瑁的親生父母,在這樣的大事上,主要還是白瑁自己作主,所以心急的她不由得就想問上一問。

一直安靜如雞的白瑁不曾想狐後突然将話題引到自己身上,有些迷茫地望着狐後。

扈栎救場:“這個不急。”

狐後急啊,這明明已經是水到渠成的事了,怎麽給了個“不急”的答案。看面前兩人的神情,一個一臉茫然,一個非常幹脆,狐後很自然的将原因歸咎在自己兒子身上。她的怒氣對自己的兒子就沒有什麽可以收斂的了,眼眉一豎瞪向扈栎:“你不會是被老三那臭小子帶壞了吧?”

狐帝也及時地開口詢問:“你有什麽想法?你母親已經都在準備了。”

扈栎道:“我們想等妹妹。妹妹還有幾十年陽壽,等她魂歸地府時,我們把她接出來後再辦婚禮。”

幾十年對于神族而言并不算長,況且還是這樣的理由。

狐帝狐後沉默了一會兒。

兩人也想起了前幾日有人來禀告的事,關于櫻花林內衣冠冢前的事。後來,狐後也親自去了一趟衣冠冢,看見了碑前那滿地靈氣濃郁的酒液和那三只空壇。

他們記起了眼前的這丫頭最初認識的是扈櫻,難怪希望能等到扈櫻。

狐帝問:“這件事,你們兩個真想好了?”

扈栎回得很快:“想好了。”

狐帝瞧向白瑁:“你也同意?這件事,你不需要顧忌,不用委屈了自己。”

白瑁直視狐帝:“同意的。這原來就是我的想法。”

關于婚禮,夜深人靜時,她也曾和扈栎談論過。白瑁并不想太早,自從知道扈櫻有可能回歸後,她心裏總有個希望在婚禮上能看見扈櫻,哪怕只是簡可也行。

兩人相處雖然不過短短幾年,但是,扈櫻畢竟曾寄居在她紫府內,在千年裏,每日裏自言自語般在腦中與沉默的扈櫻聊天,白瑁對扈櫻有很深的感情。

可以說,這是她千年的感情寄托。

“好,那就再等幾十年吧。”狐後嘆了一聲,又收拾了心情,又問,“栎兒,過兩日去紫府洲,你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雖然只是幹爹幹娘,但是既然占着輩分,必要敬着人家,畢竟也曾看顧了白瑁許多年。從前幾日聊天時能看出來,那兩位幹爹幹娘對白瑁還是很好的,是真心将她當女兒寵着的。

扈栎笑:“準備好了,母親是還有什麽東西要送嗎?”

“左不過就是幾瓶療傷補氣的藥。”狐後也笑,“到時替我帶去了吧。白瑁,聽說你媽媽被龍濤傷得很厲害,現在還未恢複。”

白瑁忙為殷荔道謝:“我代我媽先謝謝阿姨。”

狐族的藥,白瑁也算是見識過了,都是療傷聖藥,更何況是從狐後這裏送出去的,那只會更好。

狐後笑着按下白瑁:“一家人,何必言謝。”她将那些藥的功效用法介紹了一遍,又講了藥的制作方法,慢慢地将話題引開了。

雖然每年過節不過是應個景找點樂子,但是在這樣的時刻有扈栎和白瑁陪着圍坐在一起聊天,狐帝狐後終歸是很高興的。

将近子時,一位侍女進來提醒:“陛下,娘娘,時間快到了。”

狐帝狐後起身往殿外走去:“你們倆也過來一起。”

白瑁想起了扈栎下午對自己說的話:“到了子時,青綏宮會燃放煙花,與民同慶。通常,第一支煙花都是由我父親或母親親手點燃的。晚上,我們一起看看,還不錯,也算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青綏宮響起了鐘聲,子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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