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地府撈人?
在黃泉路上将簡可的魂魄帶回,那也意味着扈櫻即将回歸。
白瑁一怔之後随即大喜。
這句話如同一道溫暖明亮的陽光立刻驅散了心中壓抑的陰霾,白瑁終于放下心來:“還可以這樣,太好了。”
扈楓在一旁也很高興:“既然這樣,你也不必回去救人了,直接到地府等着就是了。”
扈栎卻并不如這兩人這樣樂觀,潑了一盆冷水:“這是最後沒有辦法的辦法。”
眼笑眉舒的兩人很有默契,異口同聲地問:“為什麽?”
扈栎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在心中嘆息一聲,直接回了正房內。他要去取扈櫻的骨灰,将骨灰一起帶去。
扈楓和白瑁相互望了一會兒,真正是面面相觑。
扈楓率先開口問道:“小二嫂,你知道為什麽嗎?”
白瑁将頭搖成撥浪鼓:“我對于這些知識一向都很匮乏。你不是應該有家學淵源嗎?既然你二哥知道,你應該也知道啊。”
扈楓立刻擺手:“我二哥比我知道的多得多了。”
同樣都是狐帝狐後的兒子,血脈相連的兄弟,居然這樣輕易地就自承不如了。白瑁很有些鄙夷地瞧了對方一眼後低頭沉思。
扈楓被這眼神給打擊了,忙不疊地解釋:“我二哥可比我大了許多的,而且,他和大哥能拜伏羲為師,我可沒有他那樣的好運氣。我不如他也是正常的啊。”
這樣的一段解釋并沒有換來白瑁的理解。白瑁這回連正眼都沒給,只是眼皮略擡了一下後又立刻垂了下去繼續思索。
扈楓很不甘心這樣的無視,挑釁:“再說了,你可是我二哥的枕邊人,正該是心意相通的,你不是也不知道嘛。”
這句話就戳中了白瑁的心事,她惱羞成怒,沒好氣地回:“我比你還小好幾千歲呢,我不僅沒有伏羲作師父,更沒有你那樣好的出身,我不知道才是正常的。你?”白瑁頓了一下,送了個白眼給他後繼續噴:“白瞎了那樣好的家庭環境。真浪費!”
扈楓:“……”
小二嫂諷起人來真有二哥之風,尖刻得句句戳人心肺。
白瑁卻眼睛一亮,随即面上浮現愧色,自語道:“我明白了,如果最後需要去地府救人,那麽……那麽簡可的身體肯定就已經被他們傷得很重了,魂魄就算回來了,但肉體上的痛苦也很難避免。而且就算魂魄回來了,我們還是需要她的肉體才能安置的,無論如何,都要救人。”
說到最後,白瑁的聲音都有些發顫,無論是簡可還是扈櫻,兩世一人,都是她的好友,白瑁越想越不忍心,為自己剛剛無知的開心感到愧疚難安。
扈楓卻覺得這是個小事,大大咧咧地寬慰她:“沒事,沒有身體,我們再給她尋個更好更适合的靈體就是了。不說別的,我給你舉個耳熟能詳的例子,當年封神時期,哪吒不就是自刎之後以蓮花托生的嘛。”
白瑁半信半疑:“這樣?那你們準備用什麽給她還魂?”
正在這時,扈栎走了出來,白瑁疾步到他身邊,拉住了他的手臂,一雙大眼撲閃撲閃的,滿含希冀地問:“剛剛他說的可以嗎?
扈栎定定地看了白瑁一會兒。
扈栎許久沒有回答,白瑁和扈楓默默地等着。
小院中一片安靜。
過了許久,還是扈楓輕笑了一聲,打破了這詭異的安靜:“二哥,明明就是很簡單的事,你為什麽就不給個痛快話?還是,這是你們倆之間的情趣?你就喜歡這樣逗二嫂,嗯……,若是這樣,就算我沒說了。”說着他舉了舉雙手,嬉笑着退後了幾步,繼續不怕死地道:“別這樣看着我,二哥,二嫂好像很生氣,你現在該哄她,我這個弟弟可沒二嫂重要。”
不得不說,扈楓的膽子賊大,心也賊活。他成功地轉移了自家二哥的注意力,争取了寶貴的時間沒給二哥出手懲戒的機會,順利地溜進了客房裏。
有了扈楓的插科打诨,白瑁的心情也跟着松快了不少。
作為扈櫻的親哥哥這樣的輕松表現,白瑁覺得這件事情肯定沒有自己猜想的那麽糟糕。她看着扈栎:“這是可以的吧?”
“可以。我們可以用妹妹的骨灰捏一個真身,以她的內丹為引,将魂魄送入其上,自是可以還魂。”
扈栎的回答讓白瑁的心徹底定了下來,她笑起來,簡可不會有事就好。
但扈栎臉上的神色并沒有如白瑁那樣輕松,仍是凝重的。他拉起白瑁的腕,道了一聲“跟我進來”後将她拉進了正房內。
白瑁懵懵懂懂地跟着扈栎進了屋,瞧着他的神色不虞,又問:“這樣的法子是不是有不妥之處?”
“有,這樣回來的是扈櫻。”扈栎嘆氣,“簡可的記憶雖然還在,但是回不去了。”
“那簡可的父母怎麽辦?能讓扈櫻在去扮幾十年簡可嗎?”
“真到那一步,她那人族的父母只能傷心接受這個事實。她的內丹實在太小了,而她的魂魄又是脫離了原定命格的,她穩不住魂魄,需要閉關修煉,至少數十年。”
“當初,紫帝跟我說簡可這輩子是個極好的命格,一生長壽,安穩和順。可是這才幾年,這個命格就被改了……”
白瑁有些失神。
雖然扈櫻能回來是件喜事,但是,簡可卻提前早夭。
白瑁總覺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扈栎将她摟進懷裏。
簡可可能會早夭确實很遺憾,但是,白瑁的事也同樣讓他擔心。
扈櫻的提前回歸也就意味着白瑁的心劫也可能提前了。最穩妥的法子是他陪着她留在塗山,陪她渡這随時可能會降臨的劫。但是,以他對她的了解,便是跟她将這些隐憂都分說個明白,她肯定還是不會同意回塗山,她一定會堅持回凡間。
所以,簡可必須救回來。
扈栎道:“這是最後的辦法,我們首先選擇的還是救人,不能讓佘家得逞。”
“好。”一無所知的白瑁在他懷中直點頭,“我們盡力而為,至少問心無愧。”
若是真到了最後還是救不出簡可,白瑁想,她以後就代替簡可在她父母面前盡孝,侍奉到老。
“是,你若盡力了,便是無愧于心了。”扈栎一語雙關,“千萬別将他人的錯誤攬在自己頭上。”
白瑁眨了眨眼,這句話聽着總覺得有些別的深意。
扈栎在與扈楓一番長談後與白瑁啓程回了凡間。
回到盛世帝景時已是深夜,但屋內仍是燈火通明。
客廳內,敖仲,黛姨和扈析都在,三人已經得到消息,知道扈栎即将回來,顯然這三人是等着他回來。
扈白二人剛一進屋,那三人都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敖仲和黛姨都是面露喜色。
敖仲道:“你回來就好,再不回來,你這弟弟我可真快保不住了。”
扈白二人聞言都看向扈析,他的模樣讓兩人都吃了一驚。
扈析一臉的蒼白,頂着一頭亂糟糟的發,睜着一雙紅通通的眼,一身衣服更是皺皺巴巴的。見到扈栎後他那雙可以和兔眼媲美的眼睛中立刻滾下淚來:“二哥,對不起,都怪我,我沒有聽你的話,才害得姐姐被人抓了,到現在還下落不明。”
扈栎心中有再多的怨氣和不滿,在見了弟弟這般模樣時也是立刻煙消雲散,不忍責怪了。他只在心中有了些許懊悔。
扈析畢竟年紀小,又是自幼嬌慣,被父母和哥哥們護得密不透風,他從未接觸過這樣的事,思慮不周也是有可能的。與佘家那條活了幾千年的蛇相比,扈析确實是嫩了些,鬥不過他也是正常。
當初,自己不該就留一個敖仲保護弟弟的安全。敖仲畢竟是外人,根本不可能參與佘家的事,他無法給弟弟任何建議。該從塗山給弟弟派個老成持重的人手來輔佐他的。
扈栎拍了拍扈析的肩,道:“你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打起精神來,一會兒到我書房去。”
他的聲音沉穩從容,讓扈析頓時有了主心骨的感覺,極聽話地往樓上走去。
見扈析搖搖晃晃地上樓了,敖仲完全不顧形象地伸了個懶腰,感慨:“扈析這幾天實在是活得不像話了,已經連着熬了幾天幾夜了,只顧盯着下面的人,不吃不睡的,誰勸都不聽,我也只能跟黛姨一起好好地看管着他,如今你回來了,我也就算是把這任務還給你了。”
扈栎誠心道謝:“謝謝。”
敖仲咧嘴一笑:“這不過是些許小事,你我之間,不足挂齒。”
“好。”
“行,那我先回去了。”敖仲懶懶地往外走去,得益于扈栎給他送來的工匠,他的家已經裝修一新了。這幾日不過是為了陪扈析才一直住在扈家,如今扈栎回來了,敖仲終于可以安心的回家了,他要在那珠寶堆中好好打個滾。
扈栎笑了笑,目送敖仲出門。
敖仲走了幾步,在大門處停了下來,轉頭道:“我知道這裏肯定出了事了,但是扈析沒有明說,我也不便多問。你若有什麽事需要我的,只管開口跟我說。”
“好,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待敖仲走後,扈栎又對黛姨道:“黛姨,這幾日陪着扈析辛苦了,你送些宵夜到書房後就去休息吧。”
“我馬上給您送上去。”黛姨立刻應了,她也是熬了一雙通紅的眼,聽了扈栎的話語,更是為扈析心疼,“二少爺,四少爺這幾日過得很不好,他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心裏也很不好過,如今他也在盡力彌補。”
扈栎緩緩道:“黛姨你多慮了。”
扈析雖然聽了二哥的話乖乖地回房洗澡,但是心裏畢竟壓着事,他不可能安安心心得躺在浴缸裏泡澡,不過是站在花灑下随意沖一陣。
熱水從花灑中帶着蒸騰的煙霧噴出,整個人都被包裹在暖融融的水霧中,熱水順着發、臉、身流遍全身,滿身的疲憊似乎也跟着水流流走了,消散了不少。沉甸甸的心似乎也變得輕松了些。
恒溫的熱水仍然自頭上降下,溫暖的水霧彌漫了整個浴室,整個人被這熱氣一蒸後,似乎也清醒了不少。
扈析想二哥的建議果真是有用的。
自從知道簡可失蹤後,懊惱、後悔、傷心、擔憂、自責、害怕……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撲面而來,将扈析緊緊地裹住了。
扈析非常後悔自己擅自調動了簡可身邊的侍衛,如果不是自己擅自調離減少了侍衛數量,簡可根本不會出事。
扈析也很後悔自己沒有聽從二哥的建議,當初自己還暗自得意自己的處置很有人情味,覺得二哥太不近人情、太小題大作了,可是陸秋秋的失蹤明晃晃地告訴了自己,二哥那般小心的的确确是有道理的。
二哥一直在旁指點,事情也一直順順利利的,使扈析有些飄飄然的,完全忘記了二哥的交代,最終導致了他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如今二哥回來了,扈析原是做好了準備接受二哥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的,他覺得他也是該被二哥痛斥一頓。如今這樣被動的局面正是自己嚴重的失誤造成的,一頓大罵其實也挽不回這樣失誤,也救不回姐姐來。
可二哥回來後,半句責罵都沒有,反而和顏悅色地讓他上來洗澡,扈析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扈析深吸了一口氣,關上了龍頭,随意拿了塊幹毛巾擦了擦頭發,擦幹了全身,穿了身幹淨的衣服。
扈析快步出了自己的房間,進了扈栎的書房。
他想,他這幾天舉止失措,亟需二哥的指點。
宵夜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扈栎和白瑁剛剛進入書房沒多久,黛姨就端着托盤來了,托盤上是三碗海鮮粥。
扈白二人一路兼程而回,也是很久沒吃東西了。
凡間的冬夜有些刺骨的涼意,一碗熱乎乎的粥和書房內漸漸升高的溫度,終于将渾身的涼意都驅散幹淨了。
扈栎拿了一只玉瓶出來,又尋了一只空杯子,倒了滿滿一杯遞給白瑁。
“這是什麽?”白瑁疑惑地接了過來,雙手捧着,看着那杯中如羊脂玉般溫潤的乳白液體。
“混元露。”扈栎解釋,“凡間靈氣稀薄,對你修行不利。這混元露就是滋補靈氣不足的。”
白瑁點點頭,嘗了一點,覺得這混元露入口綿滑,但是淡而無味,沒有櫻花露好喝。她将那杯子放下了:“剛吃了粥,等會兒再喝。”
“別挑食。”扈栎将玉瓶塞到白瑁手中,道,“以後每日至少一杯。”
白瑁有些苦惱地瞅了他一眼,嘟囔:“你真霸道。”
扈栎揉揉她的頭:“乖。”
白瑁理了理被揉亂了的發,道:“我覺得你好像還是有什麽瞞着我。”
“有。”扈栎承認得很痛快,“我想讓你盡塊提升修為。”
白瑁還要再說時,扈析在外敲門了。
“你的事,我們等會兒再說。”見扈析來了,扈栎指着桌上那碗粥對他道:“先吃些東西,吃飽後将你這幾日查到的都詳細地說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三休息,周四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