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之後的生活是平靜的,但也是不安的。
雖然扈栎并未說什麽,日日在一起的白瑁還是能感覺出不同來。扈析晚上跟随扈栎處理狐族事務的時間漸漸變長了。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後,交到扈析手上的事情也變得越來越多了。但扈栎也沒有閑下來,他去九嬰封印處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跟扈楓聯系的也越來越頻繁。
看上去似乎是為了專心處理九嬰和蛟老爺子。
扈栎在書房內的時間越來越長了。但白瑁看不出什麽來,除了他再不肯帶她去九嬰封印處外,他做這一切的時候都沒有故意避着她。而不肯帶她去,也是有極正當的理由的,因為九嬰對她有反應,他怕她去的次數多了,在還未準備好時九嬰就先從封印中沖出來了。
當然,這是他說的,白瑁知道他不過是因為上次自己用神識探九嬰之後的擔心,擔心自己受到九嬰沖擊而識海受傷
至于其他,聽扈栎與扈楓的商讨,白瑁只知道解開封印是不易的,不是因為封印難解,而是擔心接觸封印後九嬰沖出時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所以該如何避免九嬰對凡間産生破壞是他們的重中之重。
之後布陣射殺九嬰和在蛟老爺子趕過來營救九嬰時截殺蛟老爺子也是兄弟二人經常商讨的內容,不斷地完善所有的計劃。
白瑁每每聽這兩兄弟的讨論時總會産生一種哪怕自己全程都參與了,但似乎還是有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
白瑁試過許多種方法相問,撒嬌撒癡、甜言蜜語、使心別氣,甚至在兩人雙修之後據書上說是男子最易突破心防時旁敲側擊。
扈栎總是以各種方式輕巧地避開了話題。
“我們商讨時,你經常在旁邊,我們能有什麽事瞞着你的?”
白瑁每每被這句話堵回來,很郁悶。
的确,他沒有避着她。
然後扈栎會吻住她的耳,輕笑:“你就是太緊張了,容易胡思亂想。”
徐徐的暖流吹入耳中,酥酥麻麻地鑽進心中,挑得她忘記了這些事,只剩情迷意亂。
扈栎顯然是了解白瑁的,不久就給她找了些事情分散注意力。
婚禮的日子經過商讨後已經定下了,定在了明年夏天。
狐後精心挑選出的幾個備選黃道吉日間隔的較遠,從正月一直到五月,間隔了半年。白瑁看了那些日子毫不猶豫地挑了農歷五月廿七這個日子,因為那時已是凡間的暑假了。
明年是高二了,她不想放棄學業,學習期請假不易,只能挑寒暑假的日子。而且,想讓扈櫻參加,就只能以旅游的名義約她單獨出門,寒假時間太短,扈櫻肯定要陪着簡家父母走親戚,于是只剩暑假裏五月廿七可挑了。
扈櫻知道後興奮地抱住了白瑁響亮地在她臉親了一口:“你是最好的!”
當時正是放學前的最後一節課,自習課,沒有老師監督的教室跟炸開了鍋似的。扈櫻的這一下,動靜不大不小,夠周圍的同學們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有人起哄:“簡可,你這樣非禮白瑁,小心有人看見了吃醋。”
扈櫻不在意地揮揮手,像在趕蒼蠅:“醋什麽醋?我二哥才不敢呢,沒有我這個媒人,他能找到我們家白瑁?這事得講個先來後到。對吧?小瑁兒,再來一個?”
不等白瑁有反應,扈櫻又湊上去親了一下,然後斜斜地挑眉望了眼剛剛說話的同學,仿佛挑釁似的:“怎樣?”
沈先盯着扈櫻看了一會兒後又默默地低着頭做作業。他能看出來一個寒假過後,簡可似乎變了許多。
白瑁捂着臉笑:“你就可了勁兒地作吧,小心他訓你。”
“我又不是扈析那小家夥,才不會怕他呢。”扈櫻神采飛揚地宣告着,又攬住白瑁的肩咬耳朵,“那你有沒有跟我二哥商量去哪裏拍婚紗照?”
白瑁搖了搖頭,也側過頭來緊貼着扈櫻的耳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回:“我上次提了,你二哥說調一個塗山的攝影師來幫我們拍,讓我作決定去哪裏,我還沒想好,你有什麽建議嗎?”
扈櫻立刻有了興趣,拿了手機開始上網搜索:“順便把你們的蜜月地點也挑了。”
兩人開始對着手機嘀嘀咕咕。
看着這兩人頭碰頭的剪影,和諧悅目,同學們不得不感嘆白瑁就是個狗糧大戶。
白瑁開始為了這兩個地點費腦子,滿心都是甜蜜的計劃,一時就想不起心中的憂慮。
籌劃了許久也沒有個消息,扈栎問:“你決定去哪裏拍了嗎?”
在這件事上,白瑁是個沒有主意的,非常優柔寡斷,聽着這個建議很好,那個建議也挺不錯,猶猶豫豫的。
“扈櫻建議我找個風景名勝區拍。”說着,白瑁拿了平板打開了那些風景如畫的圖片。
扈栎跟着翻了翻,有碧海藍天、綠水青山,也有雪山草原、古堡小鎮,從國內到國外,各有各的風情。他笑道:“都挺好的,你若是抉擇不了,那就都去,反正替我們拍的是塗山調來的人,多拍幾天他們應該也不會介意的。”
包吃包住還順帶旅游,最後他還會按塗山的規矩給報酬,那攝影師高興得很。
白瑁不置可否,又道:“貂兒建議我在塗山和紫府洲拍,說這兩處既有凡間的優美景致,又有仙界的缭繞仙氣。”
扈栎也很贊同:“貂兒說得不錯。”
白瑁瞪了他一眼,他這說了跟沒說一樣,牆頭草。
扈栎笑:“那就在這兩處也拍一些,塗山不說,紫府洲那邊你住了那麽些年,拍些照也不錯。”
白瑁那雙眼瞪得更圓了:“可是我不想啊,這樣太累了,我只想挑一地拍一些意思一下就行啦。”
扈栎摸了摸她的頭,有些同情她如今的猶豫不決:“确實很難抉擇,你再慢慢考慮一下。過段時間就小長假了,要不我們先擇一地去拍一些試試?然後等下一個小長假再拍一次,這樣也不會太累。”
白瑁覺得這個提議也不錯,可以納入考慮範圍,于是選擇面更多了,愈發舉棋不定。
敖仲在一次蹭飯時知道了白瑁的猶豫後,也來插了一腳。他指着那碧海藍天金沙灘的照片很不屑地一揮手,驕傲又自豪:“去這裏還不如到我們龍宮去呢!我們龍宮的海是最藍的,天也是最青的,不說這些,光是水晶宮就能美輪美奂得讓你挪不開眼,我大度些借給你們去拍照。”
薛潇潇在一旁笑:“敖仲哥哥,你說錯了,不是挪不開眼,是珠光閃閃的會閃瞎人眼。”
“去去去!”敖仲不樂意了,“你個小丫頭哪能懂我們龍族高貴的審美觀。”
然後,這位強烈安利自家宮殿的龍太子再接再厲:“你們來了之後,不僅可以拍人形的,化成原形拍也不會有人在意。你挑的這凡間的沙灘能有這樣的好處?”
薛潇潇不甘示弱:“那塗山和紫府洲也可以啊。”她拉着白瑁的手建議:“白姐姐,塗山有青山綠水,也有宮殿古鎮,紫府洲就在東海,同樣也有碧海藍天,雪山流雲,你們變成原形也不會吓到別人。”
白瑁突然覺得拍一只天狐和一只貓也不錯。
終于在小長假的前幾天,白瑁定下來了,決定的方式完全不符合她前期鄭重考慮的做派,非常草率。她将滿是圖片的平板往桌上一扔,放棄了自己的抉擇,決定憑天意了。
先寫了兩個小紙團:凡間和仙界。
閉着眼一摸:仙界。
白瑁有些慶幸,對坐在一旁笑着的扈栎道:“我要拍我們的原形。”
再寫兩個小紙團:塗山和紫府洲。
再閉着眼一摸:紫府洲。
白瑁又有些失落:“紫府洲不如塗山開放,不能穿現代裝了。”
那婚紗和禮服都很好看,白瑁為了拍照已經買了好幾件了,正挂在衣櫃裏等着她前去臨幸。
一直在一旁笑看着白瑁這番神操作的扈栎摸着她的頭安慰她:“下次小長假前再抓阄,除了紫府洲其他地方都是可以穿的。”
白瑁眨巴着眼,想到了個關鍵問題:“我們這樣去,是不是要跟帝君說一聲?”
扈栎覺得這是件小事,東皇應該不會不同意,但在看見白瑁的神情後,改口問道:“還不想去見他?”
白瑁變得有些茫然:“以前是害怕他這樣的神,現在總感覺怪怪的。”
扈栎為她做了決定:“那這次還是塗山吧,下一次你再抓阄。”
但是沒有下次了,因為白瑁在這一次就感覺被折騰得快散架了,不想再來一次。
為兩人拍照的攝影師是象族,長得很魁梧,攝影技術很好,特別是當他的服務對象變成塗山皇子之後,更是精益求精。這位象族攝影師帶着他的三人小團隊已經提前回到了塗山,将每一處适合攝影的地點都親自走了一遍,篩選出了十幾個地址,拍了數十張照片打了包發送到了扈栎這兒待選。
在扈白二人準備啓程的前兩天,扈栎收到了這個郵件,他喊了白瑁過來挑選。
有了抓阄的經驗,白瑁這次挑的極快,除了幾處特別喜歡的,其餘都是閉着眼聽天命。
待兩人回到塗山正式開始拍照時,象族攝影師将已經演練過無數遍的各種創意一一運用到了扈白二人身上。
各種對于人族而言極難完成的動作,在有修行的兩人而言确實不算太難,但架不住這位專業的象族攝影師的點子多要求高。在辛苦了整整一天之後,白瑁率先支撐不住了,渾身都軟綿綿的,坐着就不想動了。
象族攝影師看出了白瑁的疲色,好心提議:“殿下、小姐,要不我們今天早些休息,明天繼續?”
白瑁轉頭看看遠處只是一個小點的山峰,那裏是扈栎的宮殿,距離此處極遠。白瑁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回去了。如果明天還要再繼續,她覺得實在是沒有盼頭。
“還有多少?”
象族攝影師胸有成竹,信心滿滿:“快了,還有兩處地點沒去。”
白瑁毫不猶豫地劃去了一處:“在這兒随便拍幾張,我們就回去吧,今日事今日畢,明天好好休息。”
一個小時後,被強制要求随便拍幾張的象族攝影師意猶未盡:“白小姐,這可是大事喜事,你就不考慮再多拍幾套,咱明天還是把最後這兩處地點好好拍一下?”
白瑁搖頭搖得很堅決:“夠了,都這麽多了,足夠了,過兩年還想拍再找你。”
象族攝影師很惋惜地回去了。
白瑁在入睡前窩在扈栎身邊小小地抱怨:“以後誰跟我提拍照我就跟誰急。”
扈栎笑着拍了拍她:“快睡吧。”
等白瑁醒來時已是第二日中午了,洗漱之後,仍是上次那個錦鯉幻成的小丫環上前告訴白瑁:“二殿下去青綏宮商量事情了。”
白瑁終于再次想起心裏的不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