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他們出兵兩萬,結果平添兩萬亡魂。
三個月後,蕭澤在雲澤宸垣舉行了登基大典,他沒有祭天,沒有拜地,沒有尊師,沒有顯親,只是登上皇位,向天下臣民宣布自己登基稱皇,為天下綱常,萬靈至尊。
天下五洲,經歷了五萬多年六界分治,八千多年各族紛争,四百多年正魔對抗,二十多年誅魔大戰,兩年四界混戰,終于在名義上歸于一統。但這并不是一個時代的開始,只是一個時代的結束。
在雲澤乾宮裏,蕭澤依然孤獨的坐在高高的皇座上,他疲憊的用手支着額頭,閉着眼睛,在冥思一些事情。蕭澤即位稱皇,沒有刻帝玺,沒有制皇袍,沒有建軍制,沒有設百官,他真的只是一個孤家寡人。
“嗒、嗒、嗒”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蕭澤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離洛出現在大殿門口。離洛緩步而來,一拂身道“參見宸皇。”
蕭澤苦笑道“你是來挖苦我的嗎?什麽宸皇,沒有一兵一卒,一将一相,枉自稱皇罷了!”
離洛問道“那你卻為什麽一定要稱皇呢?”
蕭澤道“為了四界相安,天下太平。”
離洛點點頭“哦!原來你是為了天下太平啊!”
蕭澤問道“你不信?”
離洛搖搖頭“你說,我就信,只是別人不信。”
蕭澤冷冷道“我不需要別人相信。”
确實沒有人相信蕭澤,他們都是懼怕蕭澤的力量,被迫臣服在蕭澤的腳下。
蕭澤是一個很糾結的人,雖然在所有人看來他很簡單,他回來是為了向天下複仇的,可是蕭澤自己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他的理智告訴自己,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置蒼生于水火,可是他的情感卻在說,天下負我,蒼生負我,我當與蒼生一戰,他的行事就變得很難解釋。
不一會又來一個人,是漁喬,她來向蕭澤辭行,她雖不知大義,不分善惡,但是她卻知道蕭澤變了,蕭澤回來後整個雲澤山就變得空無一人了,她待在這裏害怕。
蕭澤當然是笑着送她走了,畢竟要走的人留不住,該去的總會去的。
天下風雲再起,世間陰陽變幻。各界名義上尊蕭澤為宸皇,背地裏卻暗自調兵遣将,準備着反擊。
莫白又一次成為聯軍領袖,他派人暗中呼號奔走,糾集各界名流,準備與蕭澤決一死戰。
蕭澤用武力震懾四方,可惜武力是不能征服人心的。
莫白當初投降的那麽幹脆,就是為了減少不必要傷亡,保存實力,聚集力量與蕭澤進行最後一戰。
十多天後,仙族寧遠門和冥族暮申家族同時放出消息,“蕭澤乃是南丘戰神林逸之子林蕭澤”,有些不相信的人還專門有人去莫白和西陵雪跟前求證,他們也都承認了。
這個消息更加給蕭澤定下了必死的罪名。
天下人馬上就想起了很久遠的故事,五百年前林逸在仙族倒行逆施,終于被仙族各派聯合追殺,在雲澤山下一戰,仙族死傷無數,林逸罪大惡極。
三千年前,林逸幫助冥帝在藍海之畔誅殺西陵十大貴族子弟無數,導致藍海怨靈千年不散,四百年前蕭澤在藍海之畔再度誅殺十族子弟軍數萬,藍海浮屍不起,水流不暢,真是十惡不赦。
這就是莫白的高明之處,每次大戰之前都要造勢,民心所向,才是大勢所趨。
三個月後,仙冥聯軍從四面八方圍住了雲澤宸垣,準備一舉擊殺蕭澤,此次來了近三十萬仙軍,十餘萬冥軍,聲勢浩大,天下歸一未滿一年就烽煙又起了。
雲澤山下第一次來了這麽多人,密密麻麻的軍隊整齊的排布在雲澤宸垣,四十萬的軍隊已經很多了,而且他們還在不斷的增兵,妖族和人族還在不停的往這裏來。
蕭澤靜靜的看着桌上的淩霄劍,中間有一道血槽,很深的血槽,蕭澤輕聲問道“死的人還不夠多嗎?為什麽一定要來送死,天地浩大,自有他們一方天地,他們何必一定要來雲澤山枉送性命?”
離洛道“因為他們害怕,漁喬就是因為害怕才離開的。”
蕭澤道“他們怕我,為什麽還要來送死?”
離洛道“他們因為害怕,所以有勇氣。他們要來消滅恐懼的根源,他們為生而死。”
蕭澤再問道“他們為什麽恐懼?”
離洛道“因為你的出生和你的存在,因為你的過去和你的現在。”
蕭澤冷笑道“不,是因為他們太弱小了,弱小到我一攥手就能把他們捏死。”
離洛搖搖頭道“蕭澤,你忘記了嗎?你征戰四方,平定天下是為了讓每一個人都過上好日子,都能睡一個安穩覺,可是他們現在卻都活在你的恐懼之中,你的初衷你忘了嗎?”
蕭澤道“我沒忘,可是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的錯,他們的錯,還是命運的錯?”
離洛道“蕭澤你的執念太深了,對于錯沒有明顯的界線。這一切你有錯,他們也有錯,命運也有錯,錯誤的造成是多方面的。”
蕭澤道“既然大家都有錯,那麽就只能将錯就錯了。”
離洛道“你真的不打算改了嗎?咱們現在抽身而退還來的及,天下人終有天下人的未來,你何必去攪亂這一切呢?”
蕭澤道“不改了,不知道什麽是對,那就把錯誤進行到底,那時它的反面就是對的了。”
離洛又是點點頭“好,我陪你一起。”
蕭澤笑道“你又沒有錯,何必同我一起呢?”
離洛也笑了笑“因為心中的夢,和夢中的你。”
第二天早晨,雲澤山下異常熱鬧,三十多萬人,結成了一個萬方之陣,這個陣法很普通,但是只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人越多力量越大。大家都知道,陣法是不能無限大的,陣法越大運轉起來就越困難,陣法一旦運行不暢就會破綻百出,只要被對手發現破綻,再精妙的陣法都會瞬間崩盤。
可是這個萬方之陣就不會出現運行不暢的問題,因為這個陣法壓根不需要運轉,所以殺傷力也就很普通。這個陣法擺出來就和劃出一條結界十分相似,但是結界是死的,陣法是活的。結界是死的,結界劃出無需人再行掌控,所以一旦被沖破便毫無補救的方法。陣法是活的,因為需要在人的控制下不停運轉。
這個陣法雖有人控制卻不用運轉。萬方之陣排布起來很簡單,但是雲澤山下這個萬方之陣卻非常壯觀。雲澤山周圍每十丈一人,成六邊行,一直延伸圍繞雲澤山一周,每人與身邊六個人真氣相連,一直相連下去,最終結成一個三十萬人的大陣,這個大陣的陣圖覆蓋整個雲澤山,将蕭澤死死困在裏面。
三十萬人每人都有自己的命行屬性,或火德或水德,只要每人施展起來十二道天地禦絕中的一種,其威力恐怕不壓于東皇鐘下的三災之難。試想一下,天上忽然間出現一張大網把自己束縛住,然後不分青紅皂白的天上就落下來天雷天火,刀槍劍戟,刮起大風,吹來的有沙土石塊,有冰雪水霧,煙火缭繞不用說都知道多慘了。
這種時候就該談判了,莫白可不想把自己的雲澤仙都給毀了。中午兩邊就各搬一個“小板凳”坐在山下唱起了“信天游”。
蕭澤和離洛在裏面,莫白和西陵雪在外面,蕭澤和離洛站着,莫白和西陵雪坐着,論說起來蕭澤在氣勢上輸了一大截。
可是蕭澤一貫鼻孔看人,那怕處于下風,他還是很有氣勢“師兄,你率領了這麽多人來送死,豈非不仁?”
莫白依舊春風滿面,一團和氣“蕭澤,你太過執着,又太好勝了,終會被自己的固執所害。”
蕭澤笑道“哦!你太小看孤了吧!”
莫白道“你縱然強大,能勝得過千人萬人,卻難勝過天下蒼生。”
蕭澤笑了笑,沒有回答再和莫白争辯,只淡淡問了一句“你可知虛神?”
莫白猛的站了起來,急忙問道“你怎知虛神?”
離洛和西陵雪見狀都一齊問道“什麽虛神?”蕭澤和莫白卻都沒有回答她們倆。
罕見莫白驚慌失措,蕭澤心情瞬間大好,他滿面笑意的說道“看來你是知道了?”
莫白問道“知道什麽?”
“孤就是虛神,孤本就是天下之主,是你在與天相争,與大道命理相抗衡,你會斷送世人的未來。”蕭澤笑着說道。
莫白搖搖頭“不會的,虛神是虛無之神,怎麽會…”
“你不信嗎?我可以證明給你看。”蕭澤打斷了莫白的話。
“你怎麽證明?”莫白問道。
蕭澤道“你進萬方之陣來,孤證明給你看。”
邊上的西陵雪笑道“師弟,你不必和我們抖這種小機靈,師兄不會上當的。”
蕭澤看西陵雪在笑,他也随着笑了笑“師姐,你以為一個小小的萬方之陣就能困住孤嗎?”
莫白和西陵雪聽後眉頭一緊,正想說什麽,可是蕭澤并沒有給他們機會,話音剛落,蕭澤飛身而起,長劍出鞘,随手一抖,在天際留下一道光痕,雲澤山上萬方之陣結成的網被劃出一道裂痕。
陣法是活的,這道裂痕馬上就有人重新補位,修複如初了。
蕭澤緩緩落地,笑道“看到了嗎?萬方之陣并非固若金湯,牢不可破。”
莫白起身道“好,我進去,我要看你怎麽證明給我看。”
“師兄,你…”西陵雪剛開口,莫白就揮手制止了她。
西陵雪沒再說話了,她知道莫白一定有他的打算。
萬方之陣要進去是很簡單的,陣法只對內不對外,只要修為較好,可以強過六個人修為之和就能進入陣中。
莫白緩步走進萬方之陣,蕭澤道“張莫白,有魄力,你也夠聰明,來吧!”
莫白問道“蕭澤,你怎樣證明你是虛神?”
蕭澤道“用靈力探知我的靈臺,用心感受虛無。”
果真莫白也在蕭澤靈臺中看到了那個完美的女孩,木句曦的身影空靈飄逸,清麗無華,幽遠深邃。
莫白緩緩拿收起了手,然後縮進袖子裏,他像是把手藏起來,想躲開這一切。莫白沒有像子夜那樣驚愕,也沒有靈輕雪那般敬畏,他表現出來的是一種蒼涼的無奈。
莫白淡淡的笑了笑,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虛神真的回來,原來木句曦是虛神,我早應該想到的啊!”
西陵雪和離洛此時已經完全蒙圈了,忽然間冒出來一個虛神,蕭澤說自己是虛神,莫白又說虛神是木句曦,真是亂。
蕭澤淡漠道“師兄,怎麽樣?是你馬上率衆投降,還是孤一個個的殺了你們?”
莫白沒有回答蕭澤,而是竟自問道“師弟,你怎麽知道虛神的?”
蕭澤道“我第一次是聽子夜魔君說過,第二次是聽北極海天櫃山的雪婆婆說起過。”
莫白繼續問道“怎樣一個雪婆婆?”
蕭澤道“白發蒼蒼,容顏清麗,身邊陪着冰重闕!”
莫白又嘆了一口氣“雪姨,你終究是放不下仇恨啊!”
莫白轉身對蕭澤說道“澤兒,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害了你,但是我必須要還天下一個太平,對不起。我們十日後進行最後一戰,你若戰勝便殺死我,成為天下之主,若我勝,你也必死。天命真的是注定的嗎?”末了莫白也在問蒼天。
蕭澤道“好,莫白師兄,我們應當一戰,我接受你的挑戰,我送你出去吧!”
莫白不解道“送我?如何送我?”
蕭澤答道“當然是破了這萬方之陣。希望十日後師兄不要依然用這種三流的戰法和我對戰。”
蕭澤說完後再次飛身而起,這次他沒有捏起劍訣,他雙手握劍,淩空而起,劍上爆發耀眼的紅光,紅光中散射出無數劍氣。這一招應該是“劍雨”,顧名思義,劍氣如雨,多而繁雜。
很多劍法中都會出現劍雨,如山海劍中的滄海桑田就是借助了劍雨是基礎創立出來的。蕭澤的劍雨是太上劍之勢劍郁離劍法的劍雨,這一劍沒有名字,以前沒有名字是因為沒有人見過,這是蕭澤第一次使出來,以後沒有名字是因為沒有字眼能形容這一劍的威勢。
蕭澤的劍淩空劈出,劍上的劍氣化為無數道劍影,秘密麻麻的整齊排列在雲澤山周圍。萬方之陣有三十萬人結成大網,蕭澤以一人之力幻化出百萬劍影,形成一個圓形的劍陣,百萬劍影快速的激射向萬方之陣的大網,不斷的從幾百萬個方向沖擊着萬方之陣,天空中劍網相交發出很大的爆鳴聲,像金鼓之聲,又像裂帛之聲,最終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萬方之陣在劍陣的沖擊下崩潰了,三十萬人都被大陣的力量反震的摔出去老遠,一些體弱的居然當場被震斷心脈,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