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萬方之陣已經基本成型,雲澤山三萬丈,自雲澤乾宮一下滿山滿山遍野都是密密麻麻的人,他們彼此之間用真氣相連,形成一個整體。神族在雲澤山萬方陣的最外圍,他們和裏面的人把真氣相連,如此莫白的準備工作便做好了。
莫白朗聲道“陣法運行開始,諸位成敗在此一舉。西陵雪、靈威仰、姬雲幫我。”
三人一齊答道“在,請吩咐。”
莫白道“你等三人分別執三大命盤,接引萬方之陣的力量渡給我。”
西陵雪和姬雲一齊道“師兄‘大師父’你瘋了嗎?你會死的。”
靈威仰也道“幾十萬的力量聚集在你一人身上,你承受不起的,這樣行不通。”
莫白沒有解釋,他冷冰冰的說道“執行命令吧。”
說着莫白飛身而起,在半空中與蕭澤遙遙相對,他笑了,蕭澤也笑了。
沒人知道他們為什麽笑,但是他們的笑同樣的悲涼。
莫白雙臂展開平舉,六道劍在左手,劍尖指向西南方,很平穩,他的背後是西陵雪、靈威仰、姬雲三人,三人背後是神族,神族之後是幾十萬的各族英豪,此時莫白擁有整個天下。
蕭澤的背後是人心和人命,木句曦和離洛的真心和性命,兩人背負的同意沉重。
莫白緩緩運氣三大命盤在他背後緩緩顯現出來。
這三大命盤本來為人妖冥三族所有,但是神族治世末年三大命盤早已流落四方,後神族太子穹白為華胥族女神靈輕雪所重傷,幾乎不治身亡,當時的女娲大神以再生之力保住了穹白太子的性命,燧皇便征召天下義士尋找失落的三大命盤,上蒼垂憐,終于被燧皇集齊三大命盤,于是燧皇的女娲共同施法将太子穹白封印于三大命盤之中養傷治病。燧皇将封印有太子的命盤交由司劍掌印使昊英照看,而後神族經歷大劫,世間所遺神族也就只有昊英與太子穹白兩人,幾千年之後昊英逝世,三大命盤及太子穹白便交由谪羽照看,又幾千年太子穹白總算傷愈,便有了莫白。正因如此,三大命盤就一直是莫白的搖籃,也就和莫白生息相依。
三大命盤被西陵雪、靈威仰、姬雲催動,以吸納萬方之陣中的力量,莫白與三大命盤氣脈相連,莫白便可從三大命盤中吸收力量聚集在自己身上。
呼嘯的山風似乎也夾雜着肅殺的氣氛,漂浮的雲澤相海浪一樣翻騰,幽藍的天空仿佛要吞噬大地,衆生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莫白的身上。
莫白站在雲澤山前,身着六道甲,手持六道劍,雙手平舉,背後三大命盤快速的轉動着,源源不斷的吸納着萬方之陣的力量再過度給莫白。莫白終于舉起了手中的劍,他雙手握劍聚過頭頂,劍指蒼穹,仿佛要一劍劈開把天地都劃破。
不到一刻鐘,伏羲劍上已經光芒萬丈了,莫白的劍影忽然間暴漲數百萬倍,耀眼的劍光幾乎和雲澤山一樣高,甚至直達天門,與青天相連。
莫白出手了巨大的劍氣如天柱崔折,天河倒灌一樣呼嘯者向蕭澤奔湧而去。在巨大的劍氣下蕭澤好像江河中一葉浮萍,勁風中一株秋草那般渺小,他的衣袖被劍氣吹的翻飛起來,束發發帶也被劍氣吹走了。蕭澤看來是避無可避,逃無可逃了,蕭澤也沒有打算逃。他舉起了手中的淩霄劍,淩空揮舞開來,呼嘯的劍氣越來越大,越來越強,顯得一點也不比莫白遜色。終于雙方劍氣相交,耀眼的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巨大的沖擊使得大地上的花草樹木也都為之搖擺。
過了一會劍光散盡,只見莫白站在地面擦拭着嘴角的鮮血,而蕭澤辦跪在距離莫白一百餘丈外的地方,右手支着淩霄劍,面前散落着遺塵劍和蓮心劍的碎片。四周好像極度安靜,仿佛大家都屏住呼吸,在等待着其中的一個人倒下,為這一場曠世之戰劃上一個句號。
哇的一聲,有人噴出了一口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裳。雲澤山上爆發出來轟鳴的笑聲,仿佛是今天每個人都要過生日似得,他們興奮的讨論着,因為在他們眼中蕭澤這個萬古難出其右的大魔頭終于被他們“堂堂正正”的打敗,他們再也不用活在惶恐和擔心中了。
不過馬上他們的笑聲就停止了,因為蕭澤雖然口中涎着鮮血,他卻艱難的站了起來。
衆人正在驚詫之際蕭澤已經禦風而起,朝着雲澤山而去,他順着雲澤山一直向上,他要去哪裏?
不知有誰喊了一聲‘蕭澤要逃走,他要逃往天宮。’
立時群情激昂起來,要是能追殺這等曠世大魔頭,就算只是搖旗吶喊,估計也能和後輩子孫吹噓好多年吧!
凡是雲澤山會禦風,能禦劍,甚至有什麽飛毯,雲梯,龍馬,仙鶴的,反正就是會飛的都一股腦的自發去追蕭澤了。
原來都對蕭澤畏之如虎,現在又都趨之若鹜,真是欺弱怕強,人之天性。
莫白和西陵雪等自然也去追了,他們在一夜之後追到九重天上。
雲澤山颠是天地相交的地方,為南天門,是為天人之路,進南天門便是天界,天地之間唯一聯系的地方就是這南天門。當然後世天族還在北極天載山開辟了北天門,是為神魔之井,在東荒扶桑山上扶桑神樹也被開辟為東天門,是為妖冥之界,以及在西陵昆侖山開辟西天門,是為瑤池之門。而現在只有這一個南天門。
跨入南天門方才見到天上之景物,與凡間卻是不同。進南天門向東可見碧海潮生,春光绮麗,繁花似錦塌雲路,綠樹如蔭穿其間。向北穿過中天道,經天河,過雲橋,便來到中天雲宮,一百零八座大殿懸浮在其中,亭臺樓閣間回環曲折,飛檐走勢中氣象萬千,紅磚黛瓦上流光溢彩,雲霧缭繞裏如夢似幻。向西便是一汪碧水,輕盈透亮,粼粼波光撒在其中仿佛星辰揉碎,點點漣漪蕩漾在水面好似處子明眸。早晨有晨光撒滿瓊樓,暮間有霞光映照殿閣,夜間有星辰鋪地,明月如霜,任誰也會留戀此地,樂而忘歸。
蕭澤不是來欣賞盛景麗色的,他來逃命。
一夜過後莫白追到了中央雲宮,蕭澤正在寫字,他頭也沒擡,看也沒看莫白,只是淡淡道“師兄,我等你許久了。”
莫白道“蕭澤,你已經走上了絕路,放棄吧!”
蕭澤略微沉思,沒有回答。
西陵雪繼續道“蕭澤,你何苦要逼着衆生與你為敵呢,我們回到以前的日子不好嗎?”
蕭澤停頓了一下,擡起頭道“師姐,以前我不愛寫字,那時師父卻總是逼我抄寫六界辭海,現在我喜歡寫字了,師父卻在交你們如何殺我,你說可笑嗎?”
姬雲道“蕭澤,你不能這樣,我們會與你為敵都是被逼無奈的,我們也都不想啊!”
蕭澤看了看姬雲沒有說話,又低下頭開始寫字。
姬雲又氣又急道“蕭澤,你到時說句話啊,我們不應該是敵人的,我們回到以前在雲澤山上的那樣,習武練劍,不問世事,不好嗎。”
蕭澤頓了頓,輕聲道“好,但是不可能了,曦兒不在了,離洛也不在了,我所信奉的大道大義都不在了,我們還能回去嗎?”
“可你還有我啊!我們可以好好活下去,她們不在了,我陪着你啊!”姬雲脫口而出。
蕭澤明顯一震,他擡頭看了看姬雲明亮的眼眸,那卻是是在告訴自己‘我喜歡你,我願意陪着你。’原來是我不知道,是我辜負了別人,蕭澤心裏自嘲道。
蕭澤沒有回答姬雲,又開始低頭揮毫。
姬雲繼續道“蕭澤,你還記得嗎?我第一次帶你出雲澤山,你答應我要作一件事,還算數嗎?”
過了一會,蕭澤終于寫完了,合起案上的卷軸,把筆放在筆架上,蓋上墨盒,擡頭道“當然算數了,直到今日你終于想好了。”
姬雲道“想好了,我要你不再與天下蒼生為敵,放下過往一切。”
蕭澤想都沒想就說道“好,我答應你。”
姬雲高興道“真的,你答應了,大師父、雪姐姐你們聽到了嗎?蕭澤答應了。”
西陵雪也面露喜悅之态,輕松的笑了笑。
可是莫白和靈威仰依舊臉色鐵青冷峻,殺氣騰騰,毫無放松的樣子。
其實這一場戰争本來就沒有勝負,只有生死。不論誰最終活了下來天下蒼生都不會好過,所以沒人會是贏家。
蕭澤有能力一匡天下,威震四海,卻沒有能力收服人心,莫白能夠德配天地,聚攏人心,卻無力肅清亂世,一統天下,這是一場沒有任何好處的戰争
世界很大,卻容不下兩個主人,兩個曠世之才碰到了一個世代,這是世代的悲哀,也是蒼生的浩劫。
莫白和蕭澤之間沒有誰投降,誰退讓,只有誰生誰死,誰長眠地下,誰奮戰世間。死者休矣,生者要在天地間的戰場上繼續奮戰下去,直到活着的人盤整河山,再開太平。
蕭澤知道這一點,莫白也知道,可是西陵雪和姬雲仿佛不知道,她們一直不過是莫白信義诓騙下的利器,蕭澤執念排斥下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