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存續與新的開端
言卿正看着納蘭如影突然笑了，笑得很無奈。
果然還是寶公子更了解自己的枕邊人，納蘭如影果然固執得很。
“算了，”她暫時放棄了這件事，畢竟此時還是要多給這夫妻倆留一些時間，“這件事等寶公子飛升之後我們再說。”
她起身離開，納蘭如影整個不知所措，目送她離開才猛然想起要去找寶公子。
言卿正離開的第一時間就給寶公子發了飛劍傳書，解釋了當前的狀況，并且承諾定然會做到承諾。
寶公子剛剛回應了，就見納蘭如影飛馳而來。
夫妻倆團聚了七日，言卿正就找上門來，實在是有些事情不得不繼續商議了。
先前因為寶公子要渡劫的消息已經洩露出去，畢竟大家都沒覺得這件事需要保密，所以很多門派傳來消息說想觀摩，言卿正就征求過寶公子的意見。
寶公子一開始是無所謂的，但後來想到歸一門的升仙臺第一次實際使用，就怕有風險。
他不是不信任言卿正的能力，只是就怕萬一。
用這個原因回複了那些門派之後，他們仍然表示要來。
言卿正就說了，硬要來也行，必須提前簽訂靈契，前來的賓客是明知道此行可能有危險還要來的，出了任何危險歸一門只會盡力保護但不會豁出一切，到時候真的丢了性命不要怪到歸一門的頭上，因為歸一門到時候優先救護本門弟子。
說的直白點兒就是想要來，安全問題聽天由命。
即便如此也擋不住玄門百家想要來觀摩的決心，言卿正只好來跟寶公子商量。
寶公子輕輕一笑：“來就來呗，不過我覺得掌門可以跟他們說，我渡劫全程都會用錄影陣盤，到時候誰想看可以購買陣盤，不一定非得冒險親臨現場。”
“這……”言卿正愣了，怎麽說着說着跑到了生意上了？
“我前幾年好像跟掌門讨論過歸一門存續的問題，我們必須有進項。”寶公子提醒道。
“說倒是說過，可是這錄影陣盤即便有人買，對我們的開銷來說也不過時九牛一毛。”
“我的意思是用這個打探一下錄影陣盤的行情，如果行得通，我們歸一門中他們想要的東西可不少！”
言卿正雙眼一亮，忍不住贊同道：“這倒是個不錯的思路。”
“還有弟子們種的靈植，把我們釀成的靈酒加大産量，可以賣給他們。我們自然不收銀子，只換物資。”
“也好，現在都存起來了，照這個勢頭，遲早有放不下的時候。”
“你從小就精通這些，只要開了這個頭，以後的事就不用我多說了。”
寶公子想起她小小年紀就成立了銀杏商會，玄門、凡間通殺的光輝事跡，忍不住贊嘆道：“我說這些話倒是班門弄斧了。”
言卿正也想起了小時候，還有那個時候坑皇後的錢……忍不住笑了。
她只是這些年習慣了用玄門的方式來思考和解決問題，忘記了一個門派的存續其實還就是物資和實力，實力上面歸一門不落後任何人，那物資也沒道理落後啊。
不想坐吃山空自然就要用心經營。
“很好，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言卿正很高興，果然還是需要多聊聊天，集思廣益。
“客氣。”
“寶公子，雖然給你飛劍傳書說過了，但我還是想鄭重其事的再跟你承諾一回，如影我會安排妥當才走的，你就放心吧。”
“掌門都承諾了，我自然了無遺憾了。”
“好。”言卿正尋思着還是說道：“我們的升仙臺畢竟脫胎于天一門的升仙臺陣圖，雖然我對那些改動很自信，但凡事都怕個萬一，所以寶公子你一定要警覺些。”
“放心，我曉得。”他笑着點頭，又說道：“我會盡力去找父親他們，盡我們所能做些準備，然後等你。”
“多謝！”
言卿正這句謝，謝的是他們的信任，謝的是他們的心意，謝的是他們對自己對歸一門的認同。
“還有一件事，”寶公子遲疑着，卻還是一咬牙道：“這次你若還有什麽疑問，可以在我渡劫的時候，到劫雲裏去找雷龍。”
言卿正沒想到寶公子還惦記這件事，她苦笑着搖搖頭：“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我就不冒險了。”
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去闖入雲渡劫時的劫雲，找雷龍一族問事情，卻不能冒險闖寶公子渡劫的劫雲。
反正入雲飛升不飛升她壓根兒不關心，那個禍害失敗了也不可惜。
但寶公子這裏卻不容有失。
她的用意寶公子完全領會了，臉上浮現一個感動的笑意。
“還有孩子們，你也放心，他們是你們的寶貝，更是我們歸一門的寶貝！”
“多謝！”這句話換寶公子說了。
言卿正笑笑，起身。
寶公子見她要走，猶豫再三還是輕聲問道：“你們真的不考慮要個孩子嗎？”
言卿正頓了一下，擡頭看了看天空，“嗯”了一聲沒有明确的回複。
但寶公子卻仿佛得到了回應，這次的回答，不似往常那麽堅決了。
最後這幾天日子過得飛快，想要來的賓客陸陸續續的來了，不過寶公子卻并沒有出面。
這也恐怕是他在歸一門之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不用出來接待客人！
笑公子和俊公子接替了他的這份差事，因為冷公子不喜歡笑，所以不适合待客。
笑公子負責接待客人，俊公子負責領着客人去參觀新建成的升仙臺。
天一門的升仙臺建在正中央，龐大而氣勢恢宏。
但歸一門的升仙臺建在了偏僻處的一座山峰上，不僅位置偏遠許多，規模也小了很多。
也沒有設置廣場和比武場的功能，只是為了有人渡劫而建造。
古劍門的父子倆又來了。
端木恒澤主要眼饞人家的升仙臺，他們即便是得到了建造圖紙和陣圖，也沒有那個物資來建造。
端木醇卻在聽了介紹之後，撇撇嘴：“歸一門還是老樣子，過于依賴外力！”
端木恒澤看着他爹目光似乎黏在升仙臺上卻說出這麽口不對心的話，搖搖頭：“父親，能夠提升渡劫成功率，難道您不想用？”
端木醇沒吭聲，這幾年端木恒澤越發愛吐槽自己了，遠沒有從前那麽聽話了。
他再度搖頭，只是感慨世風日下，兒子敢怼老子了！
參觀完了，端木醇還戀戀不舍的回頭，嘟囔一聲：“也不知道他們借不借……”
端木恒澤忍俊不禁，這些年父親可是越來越随和了，而且鋒芒盡收，想必是已經進入了劍修中“藏鋒”的境界，按理說這可是仙品才能達到的境界。
一般來說劍修給人的感覺就像一把出鞘的鋒利寶劍，近身者如芒在背。
現如今端木醇好像一個無害的小老頭，讓他的膽子大了不少。
有時候端木醇會說，自己這個境界還沒有感應到天劫，恐怕是當初瘋魔的時候造下太多罪孽，受到了懲罰。
端木恒澤不太認同這個觀點，畢竟這百十年來飛升的人中，也不都是大善人。
不過端木醇很坦然，他說贖完罪之後再去渡劫，會更有把握。
他們倒是坦然了，并不那麽在意，但有的人卻在遠處嘲諷的看着他們。
“嗨，你別說古劍門的人臉皮還真厚，端木恒澤跟寶公子差不多年紀吧，瞧瞧人家寶公子這都要飛升了，他……還跟他爹一起來觀摩！也不嫌磕碜！”
同行的人附和道：“怕不是想來蹭歸一門的靈茶吧！”
二人相視，呵呵笑起來。
有人則心思壓根沒在他人身上，而是仔細觀察着升仙臺，例如百裏西一。
他知道寶公子已經去掉了隔絕氣息陣盤，他很佩服寶公子的毅力，也盼望着有一天自己能夠像他一樣，去掉禁制就感應天劫。
不過他還想堅持幾年，不僅僅是為了給孩子多一點妥當的安排，給天一門下一任掌門打好基礎。
最重要的是，他想看着言卿正飛升！
他有預感，言卿正的飛升，定然也是史無前例的，他想留到那個時候見證奇跡！
他此行帶來了妻子湯素霭和兒子，打定主意要孩子們“好好”交流。
幸好此時寶公子無暇顧及，否則他又該黑着臉皺眉頭了。
湯素霭讓孩子們一道去玩兒，便去找納蘭如影。
她想着要安慰安慰納蘭如影，畢竟他們的情況與當初洪門主和夫人的情況不同，納蘭如影是肯定會飛升的，只不過遲些時候。
說實話她覺得問題不大，因為時間對于成仙的人來說，真不是什麽大問題。
誰知才起了個話頭，納蘭如影就繃不住了，她心中的苦悶與惶恐雖說這些年少了很多，但并非消失不見了。加上衆人都覺得她很正常，很看得開，又有孩子相伴，應當很積極很想得開，所以從未有人這樣柔聲細語的讓她有什麽委屈就直接說出來比較好。
納蘭如影雖然跟言卿正是同輩，但是兩個人各方面差距太大，她都把言卿正這個表姐當長輩來“敬仰”的，哪裏敢去哭訴。
湯素霭的柔聲細語讓她瞬間破防，她撲到湯素霭懷裏失聲痛哭。
反倒把湯素霭吓得手足無措，聽她斷斷續續的訴說着不舍與迷茫，湯素霭感同身受。
百裏西一何嘗不是也要比自己更早飛升了！
兩個女人抱頭痛哭，好在納蘭如影痛哭之前還記得顧忌些體面，設置了結界。
半晌後兩人才抽泣着互相安慰，眼睛也腫了，鼻尖也紅了，聲音也變了。
這個時候兩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納蘭憐月，此時才深切的體會到她當初冒着灰飛煙滅的風險也要跟言夕選擇同時飛升的感受了。
“好了，你要美美的，給他留下最美的笑容，讓他去了仙界也無法忘懷！”湯素霭對她說，也是對自己說。
納蘭如影卻忽然甜蜜的笑了，除了那個笑容，她可是還給他留了“如影随形”呢！
她站起來撤掉結界，呼吸着清新的空氣，笑顏如花。
而今哭也哭過了，承諾也得到了，能做的都做了，也該是時候展現自己落落大方的一面了！
話雖如此，嘴角卻又沁入一絲苦澀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