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倚在美人榻上,手中執着一卷書,慢慢的翻看着。聞春跪坐在一旁烹茶,手中拿着團扇輕輕地扇着爐火。室內寂靜,香爐中悠悠的升騰起一縷輕煙,慢慢的消失在半空中,雕花的木門大開着,偶有涼風灌進來,吹動懸着的珠簾,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我竟不知道,魔尊如此的清閑。”九淵大步走進屋內,見屋內的場景,如墨般的眸子中滿是笑意。
我擡眼,見是他,并未起身,翻了一頁書,淡淡說道:“彼此彼此,你還不是逛到了我這兒來。”
九淵在梨花案前坐下,寬大的袖子上繡的彼岸花随着他的動作仿佛活了一般的在微風中微微晃動,一身墨衣越發襯得他五官隽秀。他看向聞春,說:“聞春,倒杯茶來給我吃。”
聞春雙手合掌行了禮:“是,九淵大人。”
我放下手中的書,也在梨花案前坐下,接過聞春遞上來的茶,只見茶色頗淡,茶葉直立不倒,入口香濃,茶味濃厚。
“真是好茶,鳳霧雲果真是名不虛傳。”九淵喝了一口,大聲稱贊道,但轉而又有幾分可惜:“只可惜這茶只在你這兒能喝到。”
“你今日來只是為了喝茶的?”我放下茶杯,瞥了他一眼說道。
九淵從袖子中拿出一卷竹簡,在長歌面前晃了晃,說:“我今日是為了這個來的。”
“月老的風月簿,你如今連這東西都偷了?”我笑了起來,接過竹簡打開看了看便放在案上。
九淵撓了撓腦袋,有幾分懊惱的說道:“我想也許能找到些許那人的線索。”
“哦,這倒是有趣。”我挑了挑眉:“那你找到了嗎?”
九淵将風月簿子收了回去,洩氣地說道:“并沒。”
“哦,是嗎。”我漫不經心的應道,之後便不再說話。
“你這院中也太素淨了些,那梨樹怎不開花了?”九淵微微蹙了眉,不解的問道。
我擡眼看了看外面:“開花好看倒是好看,但總歸打掃起來麻煩得很。”
我捏了個訣,只見門外梨樹一瞬間便枝頭綴滿了花朵,如同明霞绛雪,微風拂過,像是下了一場大雪,白得耀眼。
九淵微微眯了眼,語氣中多了幾分擔心:“你師……中天王可再來過?”
“你問這個做什麽?他來不來又與我何幹。”我毫不在意,淡淡的說道。
“……”
九淵抿唇,猶豫地開口:“六界現在都在傳,說是你有意一統六界,你究竟……”
我把玩着手中的黑玉杯子,蔥白的手指在杯子的映襯下越發的白皙,我微微一笑,頃刻間,眸光流轉,仿若星辰:“一統六界?我放着閑暇日子不過,要那虛名做什麽。”
“可外人不這麽想,你做事還是收斂些吧。”
我眸中有了一絲譏諷:“世人最愚蠢多嘴,既然堵不上他們的嘴,又何必在意?”
九淵見自己多說無益,對面的人似乎對一切事情都有所打算,于是便起身告別:“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我拿起一旁的書卷,繼續翻看着,聽見他的話,只微微的點了點頭。待九淵離開後,方才擡起頭看向院中的梨樹,久久的失神。
室中央有一面雕刻精致的人身高的銅鏡,看起來有些年歲了,鏡面有些磨損,隐隐約約的映出我的身影。突然,鏡面波動,發出淡淡的光芒。我微微擡眼,一揮袖子,鏡子裏立刻換了副場景。
只見魔界的結界外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仙袂飄飄,容貌俊美,女子面容沉靜,黃衫明豔。我微微蹙眉,聞春見此,手微微一抖,引得我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說:“去找人将他們趕走,還有,以後不要再穿黃衫了。”
聞春站起身來,低首斂眉,答了句是,倒退着出了門。
我望着鏡中的二人,心中越發的冷然,事已至此,松風你又來做什麽,難道妄想還能拿出師父的身份來勸我回頭嗎?回頭?何來的回頭,為何要回頭?當初我不願傷人分毫,卻叫人傷的遍體鱗傷,你那時,松風你又在何處?垂下手,手中的書被門外的風吹的嘩嘩作響,時間仿若回到了許多年前,回到了一切還未發生過的年月,無憂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