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烨将砂鍋端了出去，臉上寫滿了惋惜：“真是可惜了那鍋湯，我炖了一上午了。”

聽到他說雞湯，我的胃又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擡手将帕子從臉上拿下來扔了過去，罵道：“你再說雞湯，我就把你炖了。”

毓烨拿下臉上的帕子，從一邊的桌子上端了一盤話梅遞給我：“好好好，我不說了，諾，吃點果脯吧。”

我推開盤子，搖了搖頭說：“不吃了，我現在什麽也吃不下。”

師父接下盤子，放在我身邊的梅花小幾上，他抿了抿薄唇，說：“如今看來，澄栎的魂魄怕是在那女子身中。”

毓烨的臉色也變得凝重：“按照天規，破壞上身魂魄是要受八十一道天雷，入畜生道，永世不得再為人。”

我有幾分焦急：“可是，此事是澄栎上神自願的，碧荷甚至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啊。”

毓烨搖了搖頭：“天規就是這樣的，我們……能有什麽辦法。”

我洩氣地坐回椅子上，轉頭去看師父，師父也是搖了搖頭，明朗的眸子中有了幾分苦澀與無奈。是啊，無論是在九重天還是在凡間，規則都是最最重要的，如果這日因了碧荷的事情開了例，那往後就會有各種各樣的例要開，到了那時，天規就會形同虛設，再也沒有什麽用處了。

“但是這樣說來，書中所說的還陽鏡竟然是真的，而且還讓澄栎上神找到了？”毓烨說。

我點點頭：“應該是這樣的，而且，澄栎還消除了她一部分的記憶。”

下午時分，有仙娥來傳說碧荷已經醒了。霞光透過雕花窗棱落在她的床幔上，她擁着被子坐在床上，一頭青絲散落在身後，神情蕭索，十分可憐。

碧荷聽到腳步聲，擡眼看我，慘然一笑：“原來我已經死了啊。”

我走到她的床邊，組織了許久的語言，也不知該怎樣開口。

“你是不是想問我還想不想的起來從前的事情？”

我沒想到她會自己開口，錯愕的點了點頭。

碧荷嘆了口氣，搖搖頭說：“我什麽都想不起來，我那日同你說的便是我記憶的全部。”

我不能體會碧荷此刻的感受，但我知道她定是十分的難過，一個人一直覺得自己活着可有一天卻突然被告知自己已經死了，這聽起來荒誕不經，碧荷此刻卻是真真實實的體會着。

碧荷看着窗外的霞光，落下淚來：“澄栎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讓我什麽也不記得，為什麽。”

她用手掩住面孔，失聲痛哭，再也沒了往日的溫柔和順的模樣：“為什麽，為什麽我什麽也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麽。”

“碧荷，也許那段記憶并不重要呢。”

碧荷咬住嘴唇，自嘲地說道：“不重要，我都已經死了，這也不重要嗎？”

“碧荷，你就那麽想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那怕是不好的記憶。”我問。

碧荷點點頭，臉上淚痕斑斑：“哪怕讓我再死一次，我也想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

我嘆了口氣，不久之後，碧荷便會被帶上九重天，受天雷，入畜生道，而如今碧荷的心願不過是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我終于下定決心說道：“碧荷，我可以嘗試着幫你找回之前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