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轉情腸 — 第 34 章 章

第 34 章 谷中淩晨,天光乍亮,伴随着氤氲白霧,透進柴門。 松明已滅,屋子裏漆灰朦胧,剛才一開門,吹來白瀑之上的清風和染了露水的晨霧,還有,那撲面而來的草…

第 34 章

谷中淩晨,天光乍亮,伴随着氤氲白霧,透進柴門。

松明已滅,屋子裏漆灰朦胧,剛才一開門,吹來白瀑之上的清風和染了露水的晨霧,還有,那撲面而來的草木香。

“你的衣服…”我摸了摸他的外衣,如他的手一樣冰涼。

“無妨。”他撫過剛才我摸過的肩膀,仿佛對這等輕露習以為常。

我把圓屋的柴門關好,以免他着涼,然後從麻布包裏掏出超級燧石摩擦點燃,讓他捧在手裏取暖。

這對燧石,像鵝卵玉一樣圓潤純白,他第一次見,竟有些好奇,旋即就認出了它們的屬性。

他抿嘴一笑,說:“這個挺像你。”

“像我?”我不解。

“冰清玉潔,卻能溫暖照人。”他答,淡藍色的火光照出了他眼裏的清澈、溫柔。

別人多語我輕高苛刻,而我,願得一人心,看破我脆弱的外殼,透過自保的僞裝,觸摸到內心的靈魂。

“燧石火焰渺小,不足以溫暖照人,要不,請公子單把潮衣脫下吧。”我提出了一個小小的但務實的建議。可是話一出口,便覺得哪裏不對,我在說什麽?我趕忙回避他的注視。

“嗯。”他頓了一下,輕笑一聲答應。他把燧石火焰放在了壁挂燈臺上,然後開始解黑色的束腰。

“我幫你去晾上。”我接過帶有流蘇玉飾的腰帶,走到柴堆牆,把它鋪展在幹柴上,覺心口兒咚咚,不敢再回身。

我借助微弱的火焰,認真端詳那束帶上精美的玉珩,上面雕刻着镂空的藤蔓和葫蘆,一只兩只三只…胖乎乎的十分可愛。

……

屋子裏只有織物摩擦的聲音。

他走過來,把上衣也晾在幹柴上。他用手細致的鋪展好衣物的邊角,一絲不茍的習性使然,又似乎是在思考和拖延。

我很自然地給他挪位置,轉身之際,卻被他從背後抱住。

我的後背發燙,他前胸的熱量源源不斷地傳遞來,和剛才的冰涼完全不同。我驚嘆于他的火力之大,他即使不脫潮衣,一會兒也能用自己的體溫焐幹吧。

我貪戀地汲取他的溫暖,像一只淋過雨的貓兒找到了躲避的屋檐:擡頭看,絲連的雨珠晶燦,倒影着前塵記憶的細節;不經意間轉頭,觑見牆角的嬌花盛開。

轉個身,閉上眼,自然舒服地靠在他胸前。這是第二次擁抱,有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的意義。沒有大蛇,就只有他和我,想到這裏,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揚。

“灼。”

他的大手托起我的下巴,抿了一下薄唇,嗓子裏發出低低的輕喚,無需我回應,他愈加擁緊我。

我看見他泛紅的胸上,挂着一塊紅繩穿着的青白玉佩,也是葫蘆的形狀。

……

在那柔色雙目旖旎出另一番春色之前,我叫住了他:“公子單,是否會後悔?”

他認真地看向我,答道:“不會。”緊接着,又問我:“灼可會後悔?”

我總是在不自信的時候,期待此刻,幻想被愛。此刻來臨了,卻又膽怯了,既使這樣,也要推着自己前行,因為前面不是深淵,為什麽要對太陽說不?

“亦不會。”我鼓起勇氣,堅定地答。

話音落,環着我的人變成了潮水,壓抑着洶湧的能量,足以淹沒我。

如果頭頂有月亮,一定是滿月吧。

那裏的風景,如雲夢谷的秀峰,雖不甚魁梧雄壯,但結實有力,在這漆灰靛藍的光影裏,反射着誘人的光澤。

……

“癢。”

我捂着額頭,忍不住格格笑出聲來,只因剛才上面落了他的吻。

“那換一個地方。”

“也癢。”

“紅了。”

“奧。”

我用雙手護住臉頰和脖子,凡是被貼近過的地方,都像過敏一般紅紅的、癢癢的。

極度的開心,身體會變得極度的敏感,手摸到的地方,皮膚癢癢的;眼看到的地方,心癢癢的。此刻和他在一起,心滿意足,無關情漁,或者說情漁會以另外一種形式宣洩,就是止不住的笑。

像個不谙世事的傻子。

“那這裏呢?”他問,并不甘心。

“除了這握着的手,其他地方都不能碰了。”

我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或許還有嘴角的口水。下一秒,又擔心自己在他眼裏的表現,會不會真的被他當成傻子?我哭笑不得。

他拿我沒辦法,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和下巴,面色羞赧,似乎在找致我過敏的原因——胡須。

“那,休息吧。”他說,似乎找到了幕後元兇。

……

躺在幹草床上,我看他閉上了眼睛,我也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偷窺帥哥的念頭又讓我睜開了眼睛,卻發現他也在看我!于是我又是一陣傻笑,真的止不住啊。

他無奈,也不睡了,陪着我一起笑。期待一場夫婦之事,卻以兩個人的傻笑收場,這是我沒想到的。

……

彼此都安靜下來之後,他對我說:

“那個枸骨葉,傷身,不要再吃了。”

“沒關系。”我說。

“行宮之事不會再有人知道了…你萬一有了,就說是我的。”他看着我,深情又堅定,他在為我着想。

“不會有的。”我回他。感動之餘,理智還在,我是萬不可做這種糊塗事的。

……

“林鸮來了!”

山谷響起熟悉的鳥鳴,周單迅速起身,打開門奔了出去。我也起來,帶上他的衣服跟了出去。

山峰上盤旋着幾只白羽蓑衣人面鸮。周單眼神銳利如斯,口中吹出回應的哨聲。我在一邊不便打擾,直到鸮飛走了,才去為他披上衣服。

“你剛才是在接收林鸮的訊號嗎?”我問。

“然。”他回,迅速穿好了衣服。

“怎樣才能和林鸮溝通?”我感好奇。

“須學會鸮聲鸮語。”他說。

“那你可不可以教我鸮聲鸮語?”我眨着祈盼的雙眼,無比真誠地問他,顯然認為他的身體裏住着令人尊敬的師者靈魂。

他看着我,突然變得眼波潋滟,竟然用大手揉起了我的頭發!寵溺一笑,說:“你須嫁予我,才能學鸮聲鸮語。”

我們只不過一起小憩過,他怎麽像變了一個人?我氣惱,推開他的手,捋順了頭發,脫口而出一個詞:“油膩!”

“何來油膩?方才你不是看過,我身上可有半點油膩?”他笑着反問我,臉上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大膽,那個多看我一眼都會臉紅的純情大男孩去哪了?

“油膩,是指油腔滑調,舉止輕浮。”他是古人,不會曉得油膩的引申義,我擋着他無畏的注視,沒好氣地解釋道。

“我如何油腔滑調、舉止輕浮了?”他詫異,我不理,他才又認真地解說:“鸮聲鸮語不傳外人,只有宗室子弟和周之重臣,以及他們的正妻才可學習。”

看來他是明白我為何氣惱的,不可教,拒絕就是,非要撩撥于我?

“既如此,那我不學了。”我回,氣話。

……

“怎麽又不學了?剛才還求知若渴,此刻又言放棄…”他的語氣緊張,問的話帶雙關。

我沒有再接話,想起了鹿苑…仿佛一瞬間經歷了人生的悲喜。我這顆心,敏感脆弱,經不起戲谑玩笑,只覺落寞。

“怎麽又不說話了?”他問我,抓住我臂膀,真的着急了。

我的心情如林鸮的白羽一片,從高空沉到谷底,不想說話。他沒有什麽錯,朝氣活潑,只怪我和他太過不同,我苛刻了。

“你心裏在想別人,你在想商王受?”他突然問。

我驚詫,直覺告訴我他在故意激我。

我努力辨別出他眼神,有故作淡定之下的緊張焦慮,或許還有一些不自信。

在一般的女子眼裏,公子單和商王受,是萬萬不可能放在一起比較的,論身份地位、財富權力、手段閱歷、甚至相貌氣質…所有男人們重視的東西,小邦的公子要遠遠遜色于大國的王。

可我不是一般的女子。

“我沒有。”我回他,我篤定他是相信我的,所以不多做解釋。

“你是他派來的?”他又問。

“這才是你長期以來的疑問吧?公子單,你聽好了,我和商王受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人生的前二十四年根本就沒有見過這個人,既使輪回百世,我也不會遇見他!他的名字只是故紙堆裏沒有溫度的漢字而已。”我回他,感覺到眼睛裏的潮濕。

“那,你究竟是誰?”他繼續追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遇見一群奇怪的人,愛上一個奇怪的人,還要被他各種嫌棄和懷疑…”我抛卻理性,向他吼出來的,順便也想問天,到底怎麽了。

太陽透過山間縫隙照進了谷底,落在我身上,清晨的白霧散去,凄涼的心竟然也感到一絲暖意。人生還是要向前看的,往有太陽的地方走,不是嗎?我抹了抹臉頰,潮濕的不是霧氣,是即将曬幹的眼淚。我奮力甩開他的手臂,想跑進屋內,收拾自己的行李,就此分手!

他估計被我的決絕吓住了,反應過來又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感覺到他手心裏的冷汗。我想了很久,他的迷糊一點兒也不比我少,在他眼裏,我才是那個奇怪的人吧。

“到底怎麽了?”他反反複複問我。

“我害怕…”

“怕什麽?”

“我怕…不被善待。”

我的心又柔軟了,與其思考那些毫無邏輯的問題,不如關注我們當下的關系。

他定定地看我,那眼神裏泛濫出憐憫和心疼,而後一把拉我入懷,擁緊,強烈的心跳給了我無言的安慰…

“不要再問我那些奇怪的問題了,好嗎?因為我無法回答。”我覺虛弱,不能思考,唯此請求。

“好,好…單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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