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對喻歲安算是一見鐘情。
但喻歲安卻不是如此。
從兩人剛認識時,蕭遠就一直在找機會接近喻歲安。
可惜發出的邀約裏,十次有九次都被拒絕。
喻歲安拒絕人的理由很簡單。
就是不去、不想、不願意。
杯中的水位線又下降了一些,似乎連周圍的氣氛都跟着低沉下來。
喻歲安直起身子,準備從吧臺處離開。
但胳膊才剛剛垂下,她的手就被蕭遠抓住了。
酒吧裏的顧客,大多都是在自己的桌上玩,很少會有人注意到吧臺這邊的動靜。
盡管與此,喻歲安的臉色還是瞬間就冷了下來。
“如果你就是喜歡賺錢,那我們也可以談談生意。”蕭遠說。
被蕭遠的手指牢牢扣住,她的腕處戴着一條細細的手鏈,吊墜垂下來,在空中來回晃動。
喻歲安語氣嚴肅:“蕭老板都不知道尊重人,還會談生意?”
蕭遠指尖猛地一顫,立刻松開。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跟我來吧。”
喻歲安掀了他一眼,活動着有些發紅的手,轉身朝樓上走。
吧臺人多眼雜,并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蕭遠又喝了一口便放下酒杯,起身快步追上喻歲安,和她一起上了樓。
過道不是太寬敞,他與一個穿着襯衫的男人擦肩而過,并沒有太在意。
倒是那男人在路過後,又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了蕭遠一眼。
男人原本是打算出來透透氣的。
他出了門,點燃一支煙,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翻出手機通訊錄裏的某個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很快就被接通了。
那頭傳來另一個男聲,懶散地:“喂?”
“司總,別來無恙啊。”男人吐了口煙圈,眯着眼睛笑起來,“你猜我在什麽地方?”
對方完全不接茬:“我管你在什麽地方呢,我又不是你老婆。”
“司總還是那麽幽默。”男人臉上有些挂不住,但還是“呵呵”幹笑了兩聲。
“我在Hera酒吧,碰到了上次那個女人。”男人聲音有些幸災樂禍,“不過可惜,你看上的那位,已經有主了。”
“哦?”出乎意料地,電話那頭的司予塵聲音高了一些,像是興致被提起來,“你來說說看,她有哪個主了。”
“從食品行業發展起來的蕭家,你應該不陌生吧,咱們都有過聯系,蕭家的小兒子蕭遠也在這裏。”
……
司予塵:“就這?”
男人猛吸了一口煙,掐滅,丢進垃圾桶:“我剛才親眼看到,蕭遠和那女人又是調酒又是當衆拉手,你侬我侬,好不親密。”
手機那邊沉默半晌,司予塵才問道:“你呢,新合作談的怎麽樣?”
男人一怔,沒搞明白司予塵為什麽忽然開始關心他的事業。
畢竟他倆也有些競争關系,在這方面一直不對付。
“還行吧,正在商榷一些細節。”
“那就好,看來也不是一點本事都沒有。”司予塵說,“上回在酒吧我就覺得你說話不過腦,還以為是操的閑心把你的腦子都塞滿了。”
“司予塵,你!!”男人一聲怒吼,被氣得不輕。
對方卻直接挂斷了電話,沒給他任何還擊的機會。
這通電話看似是司予塵占了上風,但他心裏也沒舒服到哪裏。
他,司予塵,家大業大,要啥有啥。
喻歲安和他之間就算隔着一層協議關系,那也是正兒八經到了民政局領過證,住在同一個屋裏的。
這都沒讓她心動,倒是看上了蕭家的那個廚子?
思及此,他立刻重新打開手機,給助理薛恒打了個電話。
“司總,您有什麽事兒嗎?”
電話幾乎才剛剛響起,薛恒那邊就立刻接了起來。
他用詞禮貌,只是聲音聽着有些困頓,顯然是已經睡下了。
“你睡了?那算了,明天再說吧。”
“沒睡,沒睡。”薛恒趕緊坐起來戴上眼鏡,清了清嗓子。
掌握着薪水大權的頂頭上司有吩咐,他哪睡得着。
司予塵“哦”了一聲,問他:“蕭家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薛恒的工作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他聽到蕭家,以為是公司有新的合作,立刻就将蕭家最近一段時間的發展情況彙報了一遍。
司予塵聽得一個頭兩個大,連連搖頭:“不是,我是說蕭家那個小兒子,蕭遠。”
“蕭遠?”
薛恒也懵了一下,蕭家四個兒子,蕭遠算是當中最不起眼的那個。
當初跑出去自立門戶,也就是開了家餐飲店,這兩年才剛剛開始有連鎖的計劃。
“嗯,他最近有沒有什麽動向?比如說,和誰有合作,或者有沒有爆出什麽個人問題。”
“這些都沒有聽說。”薛恒簡直懷疑自己在做夢,上司深更半夜打電話來居然就是為了打聽蕭家小老板的瑣事。
他想了想,感覺自己什麽有用信息都沒能提供,也有些心虛,于是不太确定地提了一句:“不過,蕭遠的新店就開在步行街,離喻小姐的酒吧很近。”
“行,知道了。”
“司總,要不我明天到公司整理一份詳細資料給您?”
“不用,我就随便問問。”司予塵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你休息吧,挂了。”
喻歲安從Hera酒吧回到龍榆府邸。
剛進門,就看到了非常詭異的一幕。
司予塵站在餐廳的島臺處,面前放着一大堆瓶瓶罐罐,不知在鼓弄什麽。
她把包挂在衣帽架上,挽起長發也湊過去看。
“你幹嘛呢?”
司予塵面不改色,将手裏的搖酒器甩得“嘩嘩”作響。
“調酒。”
“淩晨四點半在家調酒?我酒吧都打烊了,天都快亮了。”喻歲安又好氣又好笑,“你這調的哪門子酒。”
司予塵卻不做聲,随着粉色的液體倒入馬天尼杯中,一杯看起來确實有模有樣的雞尾酒杯推到喻歲安面前。
“大都會,專業人士幫我點評一下?”
喻歲安無奈扯扯嘴角:“司予塵,我踩了一天高跟鞋都快累死了,只想睡覺,不想喝酒。”
司予塵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喻歲安又道:“好意心領了,你要真想學調酒,改天我再教你,睡了。”
她拎起沙發上的包,轉身往屋內走。
“是因為蕭遠?”
司予塵還站在島臺邊上,沒有動。
“嗯?”喻歲安轉過頭去,很是不解,“和蕭遠有什麽關系?”
“今天有人和我說了些閑話,我是不在意,但你們要真有什麽,也最好低調點。”司予塵沒去碰那杯酒,轉身開始收拾酒具,“萬一傳到老爺子那裏,我沒法解釋。”
“你說的也是,不過我跟他沒什麽關系。”聽到是和協議有關的問題,喻歲安認真向他解釋,“他總是來我店裏點些昂貴的酒,也不喝,我和他也不熟,不想欠人情,就調了杯酒送他,大概是被有心人惡意解讀了。”
“不熟”二字,落到司予塵耳朵裏,莫名受用。
他點頭,表面上一副領導做派:“你記着就行。”
“不過,他今天還說要跟我合作來着,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被有心人亂嚼舌根,我先跟你提前通個氣。”
“你倆談合作?”
“嗯,最近我策劃了一些店鋪活動,也有成效,但是效果不明顯。”喻歲安說。
“蕭遠就提議,我的酒吧和他的餐廳可以進行聯動,大約就是滿足消費标準以後相互贈送酒水餐飲或是消費券。”
“類似資源整合。”司予塵瞬間明白過來,又探了探她的意思,“想法是不錯的,你答應了?”
“還沒呢。”喻歲安語氣有點糾結,“蕭遠什麽意思,你也清楚,要是合作以後肯定要多加往來,不管是對協議還是對其他方面來說,都挺麻煩的。”
她想了想,沒把“應付人”幾個字說出口。
“我再考慮考慮吧。”喻歲安伸了個懶腰,感覺真的困得不行了,“不說了,我先睡了,回見。”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作息晝夜颠倒。
這一覺喻歲安睡得并不舒服,日上三竿才起床,依舊是感覺腰酸背痛的。
她發了會兒呆,才翻身從床上坐起來,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
司予塵居然在一個小時前給她發了條微信。
【醒了嗎?】
他倆平時沒事基本不聊天,主動發消息實屬難得。
喻歲安抓了抓蓬亂的頭發,打字給他回複:【醒了,什麽事?】
司予塵似乎很忙,隔了半個多小時才回過來三個字:【看郵箱】
反正已經沒了繼續睡的打算,她幹脆下了床,打開筆記本電腦。
等開機的功夫,又跑到衛生間擠了牙膏開始刷牙。
喻歲安剛登錄郵箱,就看到了司予塵發來的郵件。
沒有多餘的內容,只有一個壓縮包。
壓縮包下載後,裏面是大大小小的七八個文件。
包括司予塵提供的異業合作資源,以及一些成功的營銷案例。
TC集團總裁,不愧是你。
喻歲安在電腦屏幕前默默給司予塵比了個贊。
這才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她還在夢中暢游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整理好了這麽多內容提供給她。
她嘴裏還叼着牙刷,連泡沫都沒吐幹淨,就給司予塵撥了個語音通話過去。
熟悉的聲音立刻就從手機聽筒裏傳了過來:“看見了?”
“真是給我的?”
“不然呢,這些是我篩選出來部分還不錯的資源,你可以看看有沒有想要合作的。”
司予塵這麽盡心盡力,她還有點不适應。
“那,謝謝你。”
“小事一樁。”
他依舊懶洋洋的,仿佛做這些事根本沒耗費什麽力氣,也什麽都不在意。
喻歲安這才找回了點熟悉的感覺。
又忍不住調侃他:“司予塵,你不會是,在和蕭遠較勁吧?”
“喻歲安,要合作就要找強手,你跟我簽協議的時候,眼光不就很好麽。”
司予塵的聲音從手機那端傳過來,笑聲志驕意滿。
“蕭家算什麽,還要我看你去因為別的男人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