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塵這句話說出口, 喻家立刻就坐不住了。
除了喻歲安之外,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他既然說喻歲安做得好,那很明顯是站到了自己妻子這一邊。
壓根就沒把劉策乃至整個喻家放在眼裏。
在司予塵帶着喻歲安離開喻家前的最後一刻。
劉策才知道喻歲安的結婚對象到底是什麽身份。
也終于明白為什麽她會說,自己和司予塵比起來, 已經非常溫柔了。
司予塵讓薛恒先帶着喻歲安上車。
然後在桌上放下一張信用卡。
“這張卡沒有上限, 算是這些年喻歲安的撫養費, 從此之後我希望喻家能和她兩清。”
司予塵很高, 颀長的身形逆向站在光線裏。
今天出門似乎完全是臨時的決定,他穿着休閑, 但身上的氣場卻給在場衆人帶來無形的壓力。
“如若不然,喻家會永遠從她的世界裏消失。”
鄧霞看着那張卡, 沒敢去接。
這話裏警告的意味,她怎麽會聽不出來?
她嗓音發顫,向司予塵賠着笑:“喻歲安也是我們的女兒,撫養她長大都是應該的, 哪能要您的錢呢。”
說着, 她又一把将喻森莉拽到身後,免得節外生枝:“司總,其實今天就是一點小誤會,都是一家人, 沒必要傷了和氣, 您說是吧?”
這會兒攀親戚拉關系實在不是什麽好的選擇,但鄧霞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司予塵自然不會把鄧霞當做一家人。
他沒做得太絕,只不過是看着喻歲安的面子。
至于劉策,就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了。
沒等劉策從樓梯上下來為自己留情, 司予塵就轉身大步離開。
他留給喻家最後的話是:“好自為之。”
喻歲安坐在車後座上, 和薛恒聊天。
“薛恒, 我這妹夫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你說呢?”
“喻小姐,司總的決定,我不好揣測。”
喻歲安安靜地望向車窗外的風景。
喻家的院子修剪整齊,她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一草一木都無比熟悉。
唯一不同的是,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從喻家門裏,指顧從容地朝她走來。
他打扮閑散随意,風随着步伐撩起他額前的頭發。
吹散了那些外界給他安上的标簽。
這也是第一次,司予塵在喻歲安心裏的形容詞,沒了那些纨绔的表象,只剩下耀眼兩字。
他是那樣好看,仿佛全世界的色彩此刻都凝聚到他的身上,所有的背景都融成虛幻。
“你跟着司予塵這麽多年,居然連老板的心思都摸不透。”
喻歲安欣賞着司予塵那張好看的臉,語氣溫和,話裏話外卻在故意氣薛恒。
“一會兒他上車,我就和他告狀,說你工作不到位。”
薛恒扶着方向盤,重重嘆了口氣。
喻小姐平時在公共場合,都是和老板恩恩愛愛、甜美可人的模樣,怎麽輪到自己就只有被威脅的份呢。
做人難,做打工人更難。
“喻小姐,您就別整我了。”
薛恒只好向她透露了一些消息:“剛才我确實收到司總的消息,喻小姐的妹夫不做好事,司總要對他出手,也只能算是他咎由自取。”
薛恒沒進入屋內,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事。
他這樣說,其實也拿不定主意會不會惹喻歲安生氣。
他假裝去扶眼鏡,偷偷從後視鏡裏觀察喻歲安。
還好,似乎沒有引起她的反感。
甚至可以說,喻歲安很滿意他的回答。
“說得不錯,放過你了。”
薛恒心有餘悸地舒了口氣。
等到司予塵拉開車門坐到喻歲安旁邊時,喻歲安臉上的那抹得意和狡黠早已消失無蹤,恢複成了往常的神色。
司予塵不知他們之間聊了什麽,也沒察覺出有異。
只是對着薛恒說了句:“開車吧,先回龍榆府邸。”
“好的司總。”
薛恒的車開得很穩,一路上卻沒有人說話。
安靜的車廂內,剛才那出鬧劇帶來的影響似乎才開始後知後覺地放大,每個人都在心中琢磨着不同的思緒。
喻歲安有些受不了這樣沉悶的氣氛,率先出聲。
“司予塵。”
“怎麽?”司予塵也回過神來,将支着下巴的手拿開。
“你到底怎麽想的,居然會突然跑到喻家來?”
像是知道司予塵不會好好回答這個問題,她搶在他前面開口。
“別扯微信的事,以前我也沒有常常秒回你。”
如果司予塵今天沒有及時趕到,她自然也是有辦法解決的。
只不過肯定要麻煩許多。
司予塵聽完她說的話,居然還真是頗為配合地沉吟片刻。
他的目光由上至下掃視她片刻,最後落在她裙子沒有遮蓋住的一截小腿上,這才答道:“飯點了,今天沒人做飯,不習慣了。”
這嘴硬心軟的家夥。
喻歲安嘁了一聲,懶得再和他拌嘴。
“行了,看在你今天幫忙的份上,回去我就給你露上一手,薛恒也一起來吃吧。”
兩人都挪開目光,轉頭看向兩側的車窗外,可嘴角卻又不約而同地,揚起了一絲細微的弧度。
“薛恒。”又過了兩個路口,司予塵突然喊住薛恒,“下個路口左轉,停一下。”
“好的司總。”
一個合格的助理,就是完成老板交代的一切內容,并且不要過多打聽緣由。
但喻歲安才不會管這些,自從發現司予塵這人本質并不壞之後,她對着他是愈發大膽了。
“停車做什麽?”
“去藥店買藥。”
車子穩穩停下,司予塵睨她一眼,開門下車,看起來有幾分嫌棄。
“不想以後穿不了裙子,就在車裏呆着等我。”
喻歲安“哦”一聲,低頭去看自己的雙腿,才發現此刻燙傷的地方依舊泛着紅。
那會兒劉策她身邊,也沒仔細處理。
她的皮膚本就白,這一眼瞧過去,倒是顯得觸目驚心。
原來他剛才不是在看她的小腿,而是燙紅的膝蓋。
車門已經被合上。
恰好喻歲安手裏的手機“嗡嗡”震了兩下。
她解了鎖,看到季晴發過來幾條消息。
季晴:【歲安,你那邊怎麽樣?】
季晴:【需不需要我過來?】
喻歲安心中泛起一陣暖意,季晴這個朋友是真心值得交。
她很快給季晴回過去:【我沒事,就是出了點小意外,司予塵已經接我離開喻家了,現在在回去的路上。】
手機那邊季晴也是一愣:【司予塵?他怎麽有空過來?】
季晴:【算了。這不重要,你說什麽意外?人沒事吧?】
喻歲安:【放心,已經解決了。】
想了想,喻歲安又把剛才在喻家發生的事大致給季晴說了一遍。
這下真是把季晴氣得不行。
仿佛打字已經不能表達她心中的憤怒,直接給喻歲安打了個電話過來。
喻歲安剛接起,季晴暴怒的嗓音就清晰地傳到了整個車廂裏。
“他們怎麽能這麽對你?”季晴為她打抱不平,“還有那個姓劉的,他以為他是誰啊?色字當頭的單細胞生物,我呸!太惡心了!”
“歲安,我和你說,這事絕對不能這麽輕易就繞過他們,否則将來……”
季晴還在電話那頭源源不斷地輸出。
坐在駕駛座的薛恒也有些尴尬。
他非常自覺地從車裏退了出去:“喻小姐,我去看看司總需不需要幫忙。”
喻歲安拿着手機點點頭,沖他抱歉一笑。
“季晴,你冷靜點。”喻歲安道,“沒人說要放過他們,司予塵已經讓人去處理這事了。”
“是嗎,那就好。”聽到這話,季晴終于松了口氣,“不過你那一腳,還真是大快人心。”
喻歲安冷笑一聲:“當然。”
“話說。”季晴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小聲嗫喏起來,“我怎麽感覺,你和司予塵之間的關系,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嗯?”喻歲安沒太懂她的意思。
“就是上回,在酒吧的時候,你倆雖然站在一起,也領了證,但給人的感覺就是貌合神離的兩個陌生人。”
季晴說話磕磕巴巴地,像是很難找到某種恰當的詞句來形容這樣的變化。
“那時候如果你和我說,司予塵願意放下手中的工作,專門去為你做某件事,打死我也不信的。”
“但最近,從你的話裏,我感覺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大到拍賣天價項鏈,小到吹頭發之類,甚至還知道專門去給你買燙傷膏。”
喻歲安一怔。
是啊,她并沒有和司予塵說燙傷的事,司予塵卻自己細心地注意到了。
季晴提醒她:“而且你有沒有發現,司予塵很久都沒有流連于那種聲色犬馬的場合了。”
“你說這個啊,那是我們約好的。”喻歲安打消心中的疑慮,向她解釋,“前陣子出的那事你也知道,畢竟是簽了協議的,不難做到。”
“是,你們是簽了協議,也得在大衆面前演好戲。”季晴一針見血指出問題,“那私下裏呢,他有什麽必要繼續保持那樣的人設?”
“怎麽。”喻歲安覺得有點好笑,“你不會還要和我說,他司予塵假戲真做了吧。”
不遠處,藥店的玻璃門被人推開。
司予塵提着一個白色的塑料袋,從裏面走出來,身後跟着薛恒。
喻歲安看着司予塵微微蹙起的眉頭,耳邊傳來的季晴無比清晰的聲音。
“喻歲安,如果司予塵沒有動心,太陽明天就打西邊兒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