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兄妹來到裴家時,就見裴禦泓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秦鐵冥笑道:“怎麽,擺着一副苦相,莫不是害怕不敢去了。”
裴禦泓道:“我何時怕過,我是想告訴你,銘姑娘回來了。”
秦鐵柔聞言欣喜道:“銘姑娘回來了?真是太好了!她有沒有被那王爺為難?”她自上次李銘兒被官兵抓走後一直愧疚不已,如今聽聞她回來,心中好似大石落地,松了口氣。
裴禦泓嘆道:“她當然沒事,只不過,這趟江南之行,要算她一個。”
“什麽?算她一個?這是從何說起,她不會武功,白白帶個累贅在身邊做什麽!”秦鐵冥一聽就炸了,連連發問。鐵柔連忙拉住他道:“哥,你看你,總是急脾氣,你倒是讓七哥說完嘛!”
裴禦泓無奈道:“她入宮之後,本來會受到嚴懲,可是晉月公主湊巧碰到,就将她救了下來,還求皇上把她送出宮來。現如今她又來找我,我既是她的武師,如何能拒絕。”
“怎麽不能拒絕。你若帶着她,我們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來!你既然不好和她說,我去同她說!”秦鐵冥正說着,門外就傳來李銘兒清亮的聲音:“誰同我說都是一樣,你就是把皇帝請來,我也要去。”
秦鐵冥轉身,只見那李銘兒穿着月牙兒色的窄袖,外罩淺綠色的半臂,逶迤着花色齊胸裙,樣子極是清新動人,而她打扮如此花枝招展,秦鐵冥愈是疑心她在迷惑裴禦泓,沒好氣道:“你這姑娘,不知外面險惡,你只當我們是去游山玩水不成?”
李銘兒也不理他,徑自走到裴禦泓身邊笑道:“七哥,你答應了我,可不能翻悔。”
裴禦泓只得道:“秦兄,我對銘姑娘有言在先,并不是存心叫你為難。”
“老七,你……你也不想想,你我和展顏,三個大男人,身邊帶着個姑娘,像什麽樣子!”
秦鐵柔笑道:“這個倒也好辦,要我說,我也一起去,在路上陪着銘姑娘就好了。”
秦鐵冥急道:“小柔!你又湊什麽熱鬧。”
李銘兒卻是開心:“這個好!這個好!”她跑過來挽住秦鐵柔的胳膊,笑嘻嘻道:“秦姑娘也去,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喂,你這個黑家夥,你還有什麽話說。”
還不等秦鐵冥發作,裴冷蝶笑着走進來:“銘姑娘莫要氣他了,我還從未見秦兄發過這樣大的脾氣。”裴冷蝶這幾日來,與李銘兒早已混熟,她二人都是性格不拘之人,竟是十分投緣。
裴禦泓見自家姐姐來了,暗暗咋舌,心道:姐姐喜歡秦鐵冥,這回看到小柔和銘姑娘都要去,不插上一腳才怪。果然,裴冷蝶笑道:“說到去江南,我正好也要去那裏查看十七個鋪子的情況,倒不如……”
秦鐵冥站起來,心中着急,卻又礙于裴冷蝶是好友的姐姐,不能說重話,只好道:“裴姑娘,你莫要随我妹妹她們添亂。”
裴冷蝶道:“這怎是添亂,說到功夫,我又不是花拳繡腿,不會叫你們分神來保護我的。”
裴禦泓見老姐一邊說着,一邊向自己使眼色,連忙道:“對對,姐姐是去巡查商鋪,也算是有正事,咱們出發早,路上就是慢慢走也不礙事。”
秦鐵冥見他們衆口一詞,自己再多說也無益,只能不甘地妥協道:“你們這麽統一,我還有什麽話可說的!”
李銘兒見他答應了,當即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
秦鐵冥卻是氣悶,只因這女人一人就生出這麽多變數,此時那罪魁禍首還在拍手叫好,他一肚子牢騷無處發洩,只得狠狠瞪着她。李銘兒見他瞪自己,也毫不示弱,還他一個兇狠鬼臉。
轉眼到了南下那天,李銘兒和秦鐵柔具是穿着樸素衣衫,饒是如此,兩人亭亭玉立,依舊美豔動人。裴冷蝶還是一身勁裝,修長的身材展露無遺,不同于她二人乘坐馬車,裴冷蝶和其餘人一樣,騎着一匹高頭大馬。李銘兒帶的仆從和裴家秦家加在一起,也不過寥寥十幾人。李銘兒一眼見到隊伍裏多了一個青衣白面書生,好奇地問秦鐵柔道:“小柔姐姐,那人是誰?”
秦鐵柔道:“他是我哥的好友,叫展顏,江湖上人人都叫他嗜血書生。他可不像我哥和七哥那樣好脾氣,我平日都不和他說話,你也莫要去招惹他。”李銘兒聽了,若有所思,上了馬車之後,又問道:“他怎麽叫那麽個可怕名字,我見他長得好看極了,又是儒雅。”
秦鐵柔連忙道:“你千萬不可因為他的樣貌就覺得他好,他性格古怪,極難琢磨,你總是有口無心,我怕你吃虧。”
李銘兒點點頭道:“好的,我只和七哥一處就是了。”
秦鐵柔聽她這樣說,心中一動,忍不住試探道:“銘姑娘很是喜歡七哥啊!”
李銘兒只顧看着窗外風景,心不在焉道:“是啊!”
鐵柔心裏因她這句“是啊”一瞬間不知轉過多少個念頭,還想多問,李銘兒已轉過來道:“小柔姐姐,你同我說說那個天石會吧!你哥哥他們為什麽要去那裏。”
秦鐵柔連忙收斂心神,笑道:“所謂天石,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石頭,我聽說那石頭極好,是練神兵的材料。我們秦家是鑄造兵器的,自然要去看看。不過依我看來,天石會不過是一個噱頭罷了,也只有哥哥才那麽上心那塊石頭,別人看來,比試武藝,提升自己的江湖排名才是最重要的。”
李銘兒點點頭,納罕道:“天上也會掉石頭?我竟是第一次聽說……”
秦鐵柔見她沉思,又想多問些她的身世,好解自己心中謎團,因而道:“銘姑娘,你說你從宮裏逃出來,又同我們一起去江南,你父母怎麽能這樣就同意呢?”
李銘兒正色道:“小柔姐姐,我相信你才和你說,你可不能告訴別人。”秦鐵柔連忙點點頭:“那是自然,不過什麽事這麽神秘。”
李銘兒嘆道:“你知道救我的那位晉月公主,人真是又美麗又好心。只可惜,她得了一種怪病,要找江南的一位名醫。我正是為了報她的大恩,才和恭王爺兵分兩路去的。和你們在一起,不過是障眼法,以防有人暗中破壞。不然,我身邊何以多了一個小太監呢?恭王爺的意思,就是叫我冒充公主,這樣,那些壞人的注意力就都在我身上了,公主便能安全到達江南。”
“暗中破壞?什麽人這麽大膽?”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皇上最疼愛公主了,說在她有生之年都不會再立後,後宮裏的妃子個個都恨得牙癢癢呢,巴不得她早死,你說,公主的情況是不是很危險?”
秦鐵柔略一思索,覺得她說的話合情合理,又确實對宮中事情了解,心中忍不住為她的大義而感動,嘆道:“銘姑娘,我只道你是個孩子心性,卻不想你竟這樣義薄雲天。”李銘兒見自己一通瞎話竟然唬得秦鐵柔滿臉敬意,幾欲落淚,心中倒是心虛起來,幹笑道:“什麽義薄雲天,我就是報恩罷了,她救我一命,我還她一命,這是應該的嘛。”
“銘姑娘,你放心,我哥和七哥都是武林高手,一定會保護你的。”
兩人促膝而談,越聊越覺得親密,待到天色已晚,車隊休息時,已經是無話不說,笑聲不斷了。秦鐵冥卻是十分不快,晚上休息時,他拉住秦鐵柔道:“妹妹,你為何和那掃把星走那麽近。”
秦鐵柔知道他對李銘兒有成見,寬慰說:“哥,你誤會銘姑娘了,她人極好,又義氣,我很喜歡她。”
“你這傻丫頭,你喜歡她,難道就不喜歡老七了麽?”
鐵柔臉上頓時漲紅:“哥,你怎的這樣說。”
“你沒看到她今天吃飯時,和老七有多親密,說說笑笑,我不相信你不生氣。”
“哥,銘姑娘就是那樣,有點孩子氣,她同我,同小榛子,也都是那樣,我想在她眼中,七哥也是一樣的。”
秦鐵冥聞言,愈發怒其不争,道:“你總是這樣什麽也不緊張,将來老七跑了,你可不要來找我哭。”
鐵柔連忙道:“哥,你說的什麽話。今天我同銘姑娘談過了,她不是你想的那樣。正相反,她人很義氣,又善良,肯為別人犧牲自己,我真的好佩服她。”
“那你倒是說說,她如何義氣了!”
“這個……”鐵柔想到自己答應李銘兒不說出去,道:“我不能說,我答應了她,不能說給別人。”
“你呀!”秦鐵冥簡直無可奈何,“我真不知道你被她灌了什麽迷魂湯!你們一個個的,全都維護她!”
“不管怎樣,哥哥也對她友善點吧,哥哥你一向對別人都很好,為什麽就是針對她呢?就是因為你對她那樣刻薄,才覺得別人和她友善都很奇怪。”
“我對她刻薄!?你說我刻薄?!我還不是為了你!罷了罷了,自己家妹妹這樣說我,倒叫我好沒趣!我去睡覺了!”秦鐵冥說着,氣鼓鼓地,頭也不回地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