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胃口大,事實上淩墨很難吃飽, 舀了三大碗的面條下肚, 才勉勉強強墊了個底。
“啧啧啧…”對面的徐未看着他的吃相頗為嫌棄, “你這是哪兒人呢?沒吃過飯似的。”徐未爸媽雖然不怎麽管他,可家教卻是極嚴的, 從小吃飯便規規矩矩細嚼慢咽, 看到淩墨這樣一口囫囵的模樣, 自然是不怎麽順眼。
夏绾笑了笑,給徐未解釋道, “他們警察吃飯的時間老不固定,習慣了這麽大口吃飯,畢竟還要捉賊呢!”
徐未在飯桌底下戳了戳夏绾,憋着嘴道,“一致對外!”
“哦!”夏绾并沒在意, 打趣着答應他。
淩墨擦着嘴,徐未的嘲諷他沒放在心上,淩警官這個馬甲他批了好多年, 還挺順手捏來的, “我是北方人,喜歡吃面!呵呵!”忍一時風平浪靜, 報複時海闊天空。
吃過飯,徐未建議陪奶奶打個四圈兒麻将。以前在城裏的時候,林奶奶便喜歡在院子裏,和其他老人家一起打打麻将, 來了山上正愁沒了牌腳,林奶奶聽到徐未的提議,手癢了起來。“徐未說得好,我們今天正好四個人,來來來。”
夏绾知道奶奶手癢,忙到山下借了副麻将,又生了一爐炭火保暖,四人便在客堂裏搓起麻将來。
夏绾事先看好了方位,今天氣運在東,“奶奶,我給你找個好位置,坐這兒,保準把把自摸!”剛拉着奶奶坐下,徐未就湊到奶奶身邊也坐了下來,讨巧道,“我今天得貼着奶奶坐,給奶奶送牌!”
四人開搓。
淩墨坐在了徐未上家,麻将這東西,他也是幾年前偶爾看別人玩兒過。只看了短短幾小時,可他深谙其道,看了看右邊美美欣賞着自己的牌的徐未,淩墨感覺機會來了,要做好一個出色的上家,最重要的技巧就是,下家打什麽牌,就跟什麽牌;下家做什麽清一色,就做什麽清一色;三局下來,徐未愣是一個牌也沒從他手上吃到,都被夏绾和奶奶胡了。
徐老板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這上家似乎有些針對自己,擡眼看了一眼淩墨,見他抓着腦袋想着的樣子,似乎不怎麽會打,徐未點了點淩墨門前的牌子兒,“诶,你會不會?我剛剛打的四條!”他手裏缺個五八條,擠眉弄眼看着淩墨,想讓淩墨吐個章。
淩墨重複着徐未的話,“四條?”扮豬吃老虎,淩墨擅長這個,“哦,好!”一個四條,擺在了徐未面前。
徐未被堵着一口老氣沒出聲,默默摸了章牌,五條到手,聽牌了!
“诶,等等…”奶奶說話了,“不好意思,老人家反應有點兒慢,嘿嘿嘿,四條,糊了,小七對!”
徐未心态爆炸:“奶奶,哪裏有胡絕張四條小七對兒的?”
林奶奶慢條斯理拿着淩墨的四條過來,放進自己的牌面,沖着徐未笑道,“還沒來得及換!”
徐未轉臉狠狠瞅着淩墨,憋着話道,“你是不是…”
淩墨嘿嘿笑着,“哎呀,我放炮了!”抓了抓頭發,連忙從兜裏掏錢。
奶奶收着錢,“小淩啊,牌打得挺不錯啊。這下家從你哪兒可一點兒好處都沒吃到。”
“哪裏,我…我就是不會打麻将…”淩墨解釋,手裏繼續碼着牌,瞥見徐未那一臉的不開心,心裏默默暗爽。
牌局進行到了十一點,老人家要睡覺了,各人才散了場。
奶奶洗漱完,便進了屋子休息。徐未潔癖得很,即便大冬天的,也要洗個澡。好在夏绾澡堂還挺暖和。
趁着徐未洗澡,夏绾在自己屋子裏,準備了個地鋪。淩墨幫着手,跟夏绾再次确認着,“那個…再怎麽樣徐未也是個男人,真的沒事兒麽?”
“男人?”夏绾笑了笑,“你要跟他呆久了,可不會用這兩個字來形容他。一來他會跟你急,二來,他跟那兩個字打不上半毛錢關系。”
“真的?”夏绾雖然這麽說了,淩墨仍是不放心,想起昨晚在廚房,看到夏绾剛洗完澡紅着的臉,淩墨的呼吸便都會開始急促。和她睡在同一間屋子裏,那是他想做的事兒。
正說着,徐未洗好了澡,跑回來了夏绾的屋子。臉上敷着張面膜,蹑手蹑腳,将也沒理會門口站着的淩墨,一溜煙兒鑽進了夏绾剛鋪好的地鋪被窩裏。“這山上真有點兒冷!”等他捂暖和了被子,才擡頭看着門口的兩人,“诶,绾绾,該睡覺了,你還跟他說什麽呢?”
夏绾進了屋子,“我們睡了!”
“诶!”淩墨見着門被夏绾關上,心裏咯噔一涼,一股熱火卻開始在體內亂竄,無處安放…
第二天,徐未是和淩墨一起下山回的新城市。徐未瞄了一眼淩墨大衆牌的寶來,大搖大擺跨進自己的小跑,一腳油踩得老遠将淩墨遠遠甩在了後面。
淩墨笑了笑,錢財這種東西,咳咳咳,都是身外物…
××
山上的日子恢複了平靜,夏绾整理起來農家的事務,又給施倩做了個視頻回診。
施倩的身體好了許多,可身上的氣息,仍是不順暢,尤其是心氣。問及她平日裏有沒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兒,施倩便一五一十說了出來,辦公室裏勾心鬥角,她又是最不會說話的那個。不幹活的人會讨好老板,幹活的人反而沒什麽好下場。夏绾讓她發了些辦公室的照片來,果然施倩的工位,犯了珠簾煞,這樣的風水煞位,并不遭人算計,可卻容易被人牽連,幹活吃力不讨好,同事和老板之間的關系,也不好處理。
看完這些,夏绾直接對視頻那頭的施倩道,“要不,你換個別的工作吧!”
施倩先是愣了愣,這是她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幹了兩年。剛畢業的學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一心只想好好學東西。東西沒學到,卻先見識了公司裏的勾心鬥角。夏绾這麽一提點,施倩才恍然大悟了,新城這麽大,何愁沒有一份好工作?施倩默默點了頭,“嗯,我明天就遞辭呈!”
挂了視頻電話,夏绾将下一次的食材和食譜準備好,便到村口商店去寄了個快遞到城裏。
回來山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冬日裏天黑得早,家門口昏昏暗暗的。夏绾正打算進自家門,去廚房準備晚飯,卻突然看到昏暗的門口,靠着一個人影。
是個活人。
“請問,這裏能住宿嗎?”
夏绾這才仔細打量了一番靠在門口的男人,男人一身粗布衣服,腳上一雙黑色的布鞋。臉色蠟黃得很,跟夏绾說話的時候,卻沒擡眼,只是低着眼垂看着地上。可夏绾也看出來,他身上的陽氣很重,該不會是什麽陰邪之人,“大叔,我們這兒不是客棧。您要住宿,可以去山下找輛車,去鎮子上。”
“不行。”中年男人道,“天色太晚了,我們走不動了。”
“你們?”夏绾有些奇怪,他旁邊哪裏還有別人?鬼都沒有。
“哦,”中年男人才反應過來,似乎說漏了嘴,“我和我的劍,走不動了。”說着,從身上拿出一把桃木劍,在夏绾面前晃了晃。
夏绾覺得他不是普通人,隐隐并不想讓他進屋子。奶奶卻走了過來,見着中年男人站在門口,招呼道,“這是有客人麽?”
中年男人這才學乖了,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老人家你好,我叫古老六,是從南邊來的,翻過山要去北邊兒的疊風谷。這不天色晚了,想在你們這兒借宿一宿,您看能不能行行好,讓我在這兒住一晚?”
林奶奶聽他這說得誠懇,夏绾卻忙跟奶奶搖了搖頭。林奶奶表示為難的時候,古老六再次開口道,“你們不用怕,我不是壞人。天兒這麽冷,我真是路過實在沒有地方歇腳了。走了一天了,腳都已經水腫了。”
林奶奶這才勸了勸夏绾,“行個方便,似乎沒有什麽不好的?”
夏绾本不怕他,如若他真要鬧什麽事情,自己還有三鬼和白掌呢。奶奶這麽說,只好當是日行一善。
領着古老六進了屋子,夏绾做了三人的晚飯。男人吃着食物,不停感嘆,“小姑娘的手藝真是好!”
那天淩墨睡過的床褥,以徐未的脾性定是不會再睡了,下次再來,他定是會自己帶一床被褥過來的。吃過飯,夏绾才領着古老六進去了徐未的屋子。
“走了一路,真的累了。那我先睡了!”古老六對夏绾笑了笑,“謝謝姑娘。”
出來屋子,夏绾在門口又觀察了一陣子,透過窗戶,見他真在床上睡下了,房裏傳來男人的呼嚕聲,夏绾這才放心走開。
照顧奶奶也睡下,自己洗漱完,夏绾才将琉璃瓶打開,照例讓三鬼出去放風。
第二天天還沒亮,夏绾是被古老六的聲音吵醒的,“糟了,不見了!”
夏绾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聽着院子裏吵鬧,才走出來看看。奶奶還沒起,可古老六卻在院子前前後後找着什麽。夏绾攏了攏披在身上的棉襖,走去古老六身邊問他,“大叔,你丢了什麽了?”
古老六看着夏绾,着急地跺了跺腳,卻不肯說。
夏绾看着他的神色,昨天他說的“我們”怕是真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