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符朝然別開眼之前,面色還有些困惑。
班梓嫣垂頭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衣袍,覺得她師尊困惑也難免。
符朝然可能從沒有想過,也沒遇過,竟然會有哪個弟子穿着他衣袍入浴的。
班梓嫣:“……那個……我可以解釋。”
符朝然扶她站穩後才退開,比起在意班梓嫣身上所穿為何是自己衣物,他更關心旁的:“可有哪裏摔着了?”
問出此話時,他眼睛并未看着班梓嫣。
倒是他符朝然問出此話後,指尖一動,趨動靈力,淩亂的地面很快被收拾幹淨。
不光倒塌斷裂的木架恢複原樣,連衣裳也挂了回去。
班梓嫣踩得濕噠噠的地面,符朝然也重新弄幹,絕了她再次滑倒的機會。
“沒有摔傷……”班梓嫣回話的同時,沒忘記要替自己辯解幾句,“我就是着急随手抓了件衣裳,并不是刻意穿上的……”
就算班梓嫣不說,符朝然方才匆匆一瞥,也看見她身上所穿是自己衣衫。
姑娘家身形嬌小,當初這件衣裳披在班梓嫣身上就顯得寬大,更別提這會兒班梓嫣裏面可是什麽也沒穿。
白衣黏在濕透的肌膚上,衣衫面料變得更透,随意攏起的衣襟微微散開,露出精致的鎖骨。
符朝然抿緊唇,不再細想。
可就算符朝然沒再接着想下去,班梓嫣扶住他雙臂,身上濕潤亦傳了過來。
衣裳的濕氣一件透過一件,浸染徹底。
盡管只是很短暫的相觸,符朝然還是染上她身上的濕意。
班梓嫣沒敢看人,視線往下,自然看見符朝然身上被自己印上的水漬。
“對不住,師尊,我又把您的衣裳弄髒了……”
她很是懊惱,更覺沒臉見他。
只是弄濕衣服罷了,符朝然并不覺困擾。
他雙指并攏,微擡。
瞬間,不光是符朝然身上被沾着濕的那幾處,就連班梓嫣自己也感受到身後又濕又重的長發潮氣蒸發,立刻恢複幹爽。
班梓嫣伸手一摸,仿佛頭發剛被吹風筒吹過似,暖烘烘的,效果比她自己胡亂吹幾下交差還要來得好。
“既然沒有摔着,我先出去等你,你慢慢來就行,不必着急……”符朝然腳步一滞,頭也沒回,“可別再摔了。”
班梓嫣難得被人撞見這麽丢臉的時候,羞得都擡不起頭來:“我會小心的……”
木門掩上,腳步聲遠離。
等符朝然出去後,站得直挺挺的班梓嫣瞬間蹲下掩面,心頭瘋狂吶喊——
啊啊啊!丢臉的樣子被誰看去不好,偏偏讓師尊給看見了!
喊到一半,她把手放下,看自己現在的穿着,瞳孔地震,繼續将臉捂着。
啊啊啊!還是被看見這模樣!
班梓嫣一臉絕望。
但符朝然還等在外頭,自己不好磨蹭太久,就算內心再怎麽崩潰,班梓嫣在心中嚎了兩下之後就趕緊起身穿衣,若無其事往外走去。
——要論臉皮之厚,她也不會輸人的!
相較于自己的兵荒馬亂,班梓嫣小心翼翼推門之前還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門一推開,就能瞧見符朝然。
他站在窗邊,仰首看着外頭,姿态平靜,宛若适才什麽意外也沒有發生。
夜風卷了一片紅梅花瓣送入屋內,符朝然。聽見木門的聲響,扭頭看向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班梓嫣的錯覺,還是先看的紅梅花瓣,總覺符朝然臉上,似泛起淡淡微紅。
不等班梓嫣說話,符朝然已先道歉:“抱歉,是我來的時候不好,不知你在沐浴,讓你匆忙迎出來,是我的過錯。”
為人師表,符朝然向來不吝于承認自己錯誤。
但今天這事不能怪他。
換做往常,班梓嫣絕對不會犯這種明顯錯誤。
可每回碰上符朝然的事,班梓嫣就覺得自己的心亂得可以。
她越想鎮靜下來,就越容易出錯,總沒法如常發揮。
明明……她最不想在他面前丢臉的。
班梓嫣心中暗嘆口氣,對于将過錯往自己身上攬的符朝然,心頭更是五味雜陳。
就好像剛剛的插曲,只有她自己介意似的。
班梓嫣擺了擺手,試圖讓自己表現得并不在意:“這事哪能怪師尊呢?是我自己不小心,都這麽大的人了,站在濕滑的地上還沒注意,摔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剛洗完澡,班梓嫣的頭發還沒來得及挽起,她垂頭,散着的頭發就會往前滑落,遮住她側臉。
班梓嫣藏在裙下的足尖無意識碾了碾地,支支吾吾同符朝然說:“至于師尊的衣袍,我再一次洗好以後,會幹幹淨淨還您……真的是我不小心穿到的!”
都這種時候了,還不忘為自己辯解,可見這真的很在意。
班梓嫣太過認真,符朝然也不好再說不打緊,點頭應了聲:“……好。”
屋裏不算狹小,只是兩個人同處一室,就莫名覺空間逼仄。
桌上符朝然已将繃帶與藥盒等物備妥,他徑自坐下,朝班梓嫣招手:“過來吧,早些換完,你也能早點歇息。”
太晚了,他再待在班梓嫣屋裏也不妥。
“麻煩師尊了。”
班梓嫣直接把手搭在桌上,衣袖撩起。
她指頭沾了乳白色藥膏,正要往傷口塗去時,班梓嫣眼睛瞪大:“咦?”
符朝然不好在她抹藥時盯着班梓嫣手臂看,此刻目光仍是看着窗外,聽到班梓嫣聲音,這才扭頭問她:“怎麽了?”
班梓嫣面上很是驚訝,她将自己手臂怼到符朝然面前,指給他看:“師尊快看!我的傷竟都開始愈合了!”
不光外傷,連瘀傷顏色都淡了不少。
班梓嫣沐浴時小心沒碰水,也沒多放心思在傷處,這會兒湊近看了,才驚覺傷口恢複之快。
這肯定不是體質因素,修士傷口确實比一般人好得快,但也不會是這麽個速度!
于是,班梓嫣将視線移向半開的圓形藥盒。
難道……是傷藥的關系?
符朝然一聽她這麽說,先是不動聲色往後稍退了下,視線別開。
他擡指輕在藥盒蓋上虛點了下:“此藥以數種千年靈藥煉成,效用自然好。”
千年靈藥啊……
班梓嫣咋舌:“那肯定很貴!”
符朝然被她震驚的表情給逗笑:“不過身外之物,身為師尊,給弟子的傷藥,我還是給得起的。”
聽了膏藥的來歷,班梓嫣反而用得更加謹慎,惹來符朝然取笑:“大膽抹藥,不夠了再同我說。”
班梓嫣好不容易把傷口均勻抹上藥,都覺自己像剛跑完八百米賽跑。
只不過跑完軟的是腿,她軟的卻是手指。
符朝然搖頭,一邊笑着,一邊替她纏上新的繃帶。
本來微妙的氣氛因膏藥這一打岔,淡去不少。
說着笑着,再次沉默下來時,兩人被燭火映着,猶如互相依偎的影子被映在牆上。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抓心撓肺的氛圍,再次籠罩在兩人之間。
同樣都是纏繃帶,日夜不同,地點不同,沒想到給人的感受竟這樣大。
班梓嫣靜靜看着符朝然動作。
她生得明豔,不說話時,瞧着極其乖巧,就像收起自己利爪,靜靜坐着的小貓。
明知應該早些離開為好。
可符朝然一圈一圈,給班梓嫣纖細手臂纏上繃帶時,卻是和緩細致。
就像……
不想讓時間流逝,而是希望它停下,停在——
只有他倆的這一刻,就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