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集回到汲天成常住的地方翻找過幾次,沒有發現相機,如果相機裏真的有拍到關鍵證據,汲天成不會保留。
易魚的看法不同,她覺得像汲天成這種心理極度不正常的人應該有保留證據的習慣。
阿強依舊留守霧松療養院,等待着一個永遠不會再出現的陳先生。
銀杏葉鋪滿整個校園,在禮堂外隐秘的角落,汲集将易魚堵住,“你最近過分了。”
“你指哪件事?”
汲集單手撐着牆壁,他像一個有着絕症病患的家屬,對方無論做出多麽過分的行為,作為家屬都要體諒和照顧,但……真的很煩躁。
“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不止一件?”汲集咬了咬牙。
“高三的學長約我去看電影,我不是沒答應嗎?”易魚攤攤手。
“你都走到電影院門口了,要不是淩雪看見你。”并給他打電話,他還相信易魚什麽跟淩雪出去買內衣的鬼理由。
“果然是她這個八婆。”
汲集嚴肅了幾分,“是不是有一天你跟別的男人躺在一張床上,還要告訴我你是不小心?”
易魚詫異地看着汲集,“那不是你晚上不樂意嘛!”然後又不太自然地糾正,“也可能是個女人。”
“我為什麽不樂意?”汲集氣笑,另一只手伸到易魚面前,像教訓“吃雞”一樣狠狠地教訓她。
易魚冷漠着臉,抱着手臂聽得毫不專心,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徹底放棄過去的自我是否能像程又青那樣看得開,如果結果不是她想要的,那怎麽辦?
汲集說不用選擇,他可以永遠跟她保持現狀,易魚做不到,她是軍人,在所有的事情面前都會有一個時間限制和起始,判斷事件難易程度,預估目的,制定AB計劃,行動中調整方向,無限接近目标,事後評估,這些步驟都是刻入靈魂裏,她不可能以一種模棱兩可的态度消極地面對關于自己一輩子的重要抉擇。
但這件事是易魚迄今為止遇到的最大難題。
她讓女性化方式滲入生活的方方面面,因為心慌,似乎覺得這樣可以逃避選擇,她不知道該怎麽做才是正确的,恰巧汲集幾乎無底線的寬容給了她放縱的土壤。
你不是會忍着嗎?那她就用過分的方式去挑弄對方的腺體。
你不是體諒嗎?那她就接受別人的好意!
“你的忍耐像仁慈,對解決我的問題沒有任何幫助,而我還要因為你的仁慈而內疚,汲集,好心并不是每個人都需要。”
易魚頂完嘴有些幸災樂禍地看着汲集,她就是要将汲集氣走,然後靜一靜。
汲集愣了愣,黑色的眼睛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他轉身就走,像易魚希望的那樣。
“汲集,你讨厭!”
汲集猛地轉身,一拳捶在牆上,粗粝的粉末徐徐落在易魚的發絲上。
易魚的眼睛圓溜溜,也蠻生氣。
汲集的目光突然溫和下來,他低下頭,想吻易魚。
“你們在那裏幹什麽?學校不許談戀愛。”壯碩的體育老師一臉正氣地站在不遠處。
汲集擡頭,露出半只易魚。
體育老師只看見女生驚慌的目光和淚意朦胧的眼睛,還有那句:老師,救救我!
費雯麗一臉複雜地将兩個人從教務處接出來,所以說嘛,太年輕談戀愛都只是沖動行為,很容易移情別戀。
易魚挽着費雯麗的手哭哭啼啼,費雯麗安慰她,“我們三個人找個地方好好聊一聊,做不成男女朋友也要好好相處行嗎?”
易魚軟糯的鼻音輕輕答應,到底是個可愛又嬌氣的女孩子,遇見汲集這麽冷硬強勢的男孩子一定很多地方會受委屈吧!
費雯麗愛憐地撫摸着易魚的腦袋。
易魚一直瞅着走在前面的汲集,他格外沉默,易魚想了很多種可能,只把自己想得腦袋發暈,鼻子犯堵都沒想出所以然,幹脆放棄。
三人協商結果,給彼此一個冷靜期。
易魚很滿意,她确實有些累,汲集無微不至的體諒讓她産生壓迫感,比汲集讓她認清身份時的壓力大得多。
汲集和易魚好像分手了。
很多人都知道這個說法,高二七班的人冷漠一笑,超□□的模樣跟汲集同出一轍。
“你跟汲集什麽時候講話?”最近汲集借口有事不跟他們一起吃飯,易魚也顯得懶洋洋,話唠的遲耀突然感受到人生寂寞,他忍住渾身的別扭湊過來問。
易魚看着他八卦的樣子心想這兩人果然是一家人,知道自己曾是大唧唧女孩還敢湊過來,勇氣可嘉。
易魚突然露出哀戚的笑容,“我們需要冷靜一段時間,遲耀,這段時間你陪陪我怎麽樣?”
遲耀汗毛豎起,吞吞吐吐,“我跟汲集都成好兄弟了,陪他女朋友不太好。”
易魚點頭,“也對,那我最近去淩雪家睡覺,晚上還可以躺在一個被窩聊天。”
遲耀頓時站起來,“還是我陪你。”
遲耀看着昏暗幽靜的小路感到人生不安全,他不懂什麽ABO世界,在淩雪添油加醋的描述中,他覺得女性Alpha是一種變異生物,大多數時候都是女性形象,甚至像易魚這種身嬌體軟的蘿莉,一旦有必要,就化身金剛芭比,帶着無人能及的大唧唧。
現在就是有必要的時候,沒有人的校園,幽靜的樹林,易魚不會真的那啥吧……
易魚突然蹲下來,揮揮手,沒人,回頭一看,遲耀抱着胸左看右看,滿臉驚懼猶疑,易魚跑回去拽緊他的手腕往前一帶,他張嘴就要叫,易魚一拳頭伸進去,兩人同時痛得冒冷汗。
小樹林裏有人,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地方還是能分辨。
“易魚學姐真的很不要臉,汲集學長明明那麽好,她還跟遲耀學長眉來眼去,幸好他們已經分手了。”
“你還叫她學姐?”這個聲音有些熟悉。
第三個聲音響起,“盈盈學姐,你叫我們出來做什麽?最近英語老師外出研習我們才有機會出來。”這人的語氣不怎麽好,看來并不怕對面的學姐。
朱瑩瑩笑得溫柔,“當時你們都是為了汲集才報考這個學校,建群後又将我拉進來時常跟你更新他的動态,我可是很不容易的。”
第一個說話的女生趕緊說道,“盈盈學姐,你不要生氣,我們沒有那個意思,不過樹仁中學的學習壓力太大了,期中考試我們都考得不太好,再這樣下去很可能被學校勸退。”
朱瑩瑩揚揚手顯得有些不耐煩,“易魚每次考試都倒數第一學校不也沒趕她,你們擔心什麽?”
脾氣不太好的女生開口,“潤澤地産上市了,聽說是易魚家的,肯定給學校捐贈不少錢,這麽財大氣粗,學校怎麽可能趕人。”
說到這個朱瑩瑩就來氣,家裏生意這一年有些不太好,父母又天天吵架,母親時常跟她抱怨父親在外面有小三,打算生兒子,就怪她是個女孩。
反觀易魚家,似乎越來越好。
“你們知道什麽,這家公司真正的股東是汲集家,不過是汲集家給易魚家的封口費,易魚手裏有汲集的把柄,從休學回來後就一直威脅汲集做各種他不願意做的事情,易魚親口跟我承認了這件事,并且威脅我不要說出去,否則會發生更嚴重的事情。”
那邊響起幾道抽氣聲,一個文靜到有些柔弱的女聲響起,“盈盈學姐,你想怎麽做?我們都可以,我們的成績沒可能在樹仁一直待下去,離開前做為汲集學長做點什麽,那就很好了。”
易魚和遲耀再次回到光線明亮的地方,遲耀還在懷疑是不是夢魇了,那些女孩像□□份子,怎麽可以不顧成績和家人的期待,為并不認識的人去密謀陷害另一個不認識的人。
易魚翻出手機裏的照片,“你看這些帖子,都是朱瑩瑩在網上匿名發布,發布在汲集曾就讀的初中校園論壇裏,引來一些女生的注意,然後又換身份發布汲集現在的動态,特別是打籃球的照片,很容易招來一群以同校學妹自稱的後援會。”
“這些女生組建後援會後反過來找到朱瑩瑩,請求朱瑩瑩繼續拍攝汲集的動态,然後又讓成績較好的努力考進樹仁中學。”
遲耀卧|槽了一聲,被女生喜歡确實很美妙,但是被這麽瘋狂的女生喜歡就好恐怖,完全不知道成為一個更恐怖女生獵物的遲耀,永遠無法理解女人對愛情的追求就像男人對權勢的追求,這是刻進骨子裏的基因。
“她們想幹什麽?汲集又不當明星,哪裏需要什麽後援會。”
易魚攤手,“鬼知道。”
“她們要對付你,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想出辦法呢?要不要告訴汲集?”遲耀追問了一路,想了不少不靠譜的辦法。
易魚有些感動,遲耀雖然是個大傻子,但他對朋友真的好。
“知道我為什麽叫你來?”
遲耀皺眉。
“還記得淩雪轉來我們班的事情嗎?她一直被這個朱瑩瑩針對誣賴。”
遲耀生氣地捏緊拳頭。
“但是朱瑩瑩告訴我她知道淩雪的秘密,不然淩雪不會如此忍耐她,朱瑩瑩想用淩雪的秘密跟我交換汲集的秘密。”
遲耀猛地望向易魚,那雙茶色的眼睛冷靜而疏離,“可惜她找錯對象了,我并不感興趣。”
“我把這個機會交給你,你自己決定要不要去了解這個秘密。”
遲耀的臉色有些難看,“淩雪一直當你是朋友,她從未在意過你的性別。”
易魚點頭,“正因為如此,這也是測試你的一道難題。”
遲耀陷入沉默。
許久,“易魚,我要是汲集,一定讓你……算了,反正你真的很可惡,我知道你這麽做,是想讓我正視自己對淩雪的事,這個秘密可能會改變我對淩雪的看法?你把解決問題的權利交給我,如果我不能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你寧願讓我和淩雪不要開始。”
易魚點頭,“是這個意思。”
遲耀揉了揉腦袋,臉色露出一貫的笑容,痞裏痞氣還有點憨,“易魚你一定早就打聽了這個秘密對吧,你不要否認,還有,承認喜歡我們,你會死呀!”
作者有話要說: 易魚(自言自語):今天有個很可愛的學弟約我吃飯,要不要去呢?
汲集:多可愛?
易魚(自言自語):脾氣比汲集好,說話軟綿綿的,看人的時候眼睛會害羞,哇塞……
汲集冷漠地在胸口比了個心:這樣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