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巨龍與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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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太陽刺破了灰藍色的天空，天邊的亮白正漸漸吞吃了暈染在雲層上的灰暗色彩。
丹提斯邊境的某處密林之內，冷涼而柔和的清晨陽光穿透了林木厚密的枝葉，終于成功降落到地面，在鋪着枯葉的地面留下了一個個被樹葉裁剪出來的細小光斑。
枝桠上的鳥雀用喙梳理了一遍被清晨空中水汽打濕了的羽毛，又歪了歪腦袋，黑豆一樣的眼好奇地看着那個憑空出現在密林中的奇怪光圈。
它就像一張巨大的嘴，噴吐着某種和太陽給人感覺相似的氣息，能把周圍的空氣都染上味道，還能蒸發掉裏面的水汽。金色的圓環中間流淌着穿過水霧的太陽的顏色，像被攪亂了的彩虹。
不知名的鳥雀轉動腦袋，看着那巨嘴一樣的光圈從隐形的胃囊裏吐出東西般地，吐出了三個人來。
密林深處向來少有人類的痕跡。無名的鳥雀知曉自己應該盡快離去了。于是，它舒展翅膀，朝着枝葉之上飛去，只留下扇動翅膀時羽毛振動摩攃的聲音。
而鳥雀振翅離去的聲音抵達接收聲音的器官時，從光圈裏被“吐”出來了的魔王正在扶着棵樹嘔吐。
“嘔…為什麽每次都是這樣啊……”
他乘着緩過來了點的間隙發出質疑和抱怨：“可惡！為什麽？我明明以前連續玩十次大擺錘都沒問題的！！嘔——”
西爾納比他情況更糟。本來就是連坐公園裏的海盜船都能吐得昏天黑地的人現在是蹲在另一棵樹的樹腳邊，靠着最近強了不少的身體素質才沒有像第一次體驗傳送魔法時那樣狼狽。
但他是不能像魔王那樣還能說話就是了。
唯一落地後站得穩穩當當的伊蘇特攤手，“沒辦法，縮短了那麽多距離，總得有點副作用吧。習慣就好啦。總比坐馬車舒服些吧。”
他從儲物的羊皮卷裏掏出個觀星用的水晶球，對着天空時便看到深藍色的水晶球裏閃爍着無數的繁星。像個微縮的黑夜星空景象。
“好了，帕拉裏斯星的方向指示今年的入口是這裏。等到太陽升到最高處時，我們就可以打開巨龍山谷的入口，前往龍族的地盤了。現在還早，你們兩個可以放心吐，就是餓了也可以就地補充回來。”
“嘔…你特麽別在現在說這種話行不行？”魔王繼續反胃惡心，“越聽越想吐了。”
西爾納沒說話，但好不容易恢複了點血色的臉因為他的這句話又變得蒼白了起來，便同樣表明着他也贊同魔王的說法。
“行吧，”伊蘇特捏鼻子，“那你們繼續。真是的，都被你倆弄得沒胃口了。”
他震聲：“而且你們兩這是污染環境！這麽美麗的密林就被你們給破壞了！”
魔王：“……滾！！”
最後，等到魔王和西爾納終于恢複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太陽也慢慢攀爬到了天空的最高處。
“…時間到了。”
伊蘇特丢下了在另外兩人面前啃得格外歡快的野果，又擦了擦手，才開始了吟唱咒語。
他模仿着巨龍的語言，仿佛吟唱着一首悠遠的歌，歌中裹挾着風雪與寒冬，并漸漸與另一種從遙遠之地的空氣中震蕩過來的聲音相呼應。
魔王一開始還想着要給這個故意在他們反胃難受的情況下，歡快啃野果來炫耀的家夥一點顏色看看、好讓他別太得意忘形了，但在動手前便也聽到了那無數聲音彙聚而成的空靈聖潔且莊嚴的歌。他看向旁邊的西爾納，不出意外地發現對方也聽到了那若有似無、仿若幻覺的聲音。
“…是龍吟。”他稍微又回憶起了一些東西。“這個世界的龍，似乎和我們經常容易想到的龍不太一樣。”
“也就是外表不一樣而已哦。”
伊蘇特停止了吟唱，那空靈聖潔的龍吟聲已經越來越明顯，正從四面八方包裹着他們。
“那些龍也就只是外表看上去不太符合‘刻板印象’而已，”他假意無奈地嘆息，臉上挂着輕飄飄的笑：“但本質上，其實根本就完美符合‘刻板印象’啊。”
刻板印象？
西爾納沒太懂這人的話。
他也并非沒有聽說過這個世界留存的那些關于巨龍的傳說，也知道這個世界的龍族的确和他在另一個世界看到的幻想題材裏的西方龍有些不一樣。
“…是因為這個世界的龍，是風雪與寒冬的代表嗎？”
“嗯…這個我也很難和您說明清楚的，您還是親身體驗一回試試看如何？”伊蘇特在周圍越來越接近且響亮起來了的龍吟聲中擡頭，看向空中的某個方向：“喏，門開了。”
順着他看過去的方向，空中出現了扭曲的痕跡。
緊接着，是一道流淌出風雪來的縫隙。再然後，緩緩向後推開，像一扇正被緩慢打開的大門。
而門後，是一片綿延開來的、仿佛處在另一個次元裏的雪山。仿佛哆啦A夢的任意門般，巨大的門後是絕不可能出現在密林中的遙遠異地的景象。
他們擡頭看着門後的世界，看着那有冰雪砌成的階梯通向最高大的那座雪山。而在那裏，有童話幻夢般的巨大冰雪城堡矗立。
然後，是一對又一對舒展開來的翅膀。
銀藍色的，頗有遮天蔽日之感的，有力地舒展開來。
雪白的精靈一樣的生物們無喜無悲地立在冰雪階梯的兩側，從天空中俯視着他們，雪白的眼睫毛上覆蓋着雪花與冰晶。
龍吟聲停止了。
“你們好，遠道而來的客人。”擁有冰藍色長卷發、宛若神話中的女武神一般凜然不可侵犯的女性開了口，“巨龍山谷歡迎你們的到來。王正在等候你們。”
那也許不是龍。
西爾納心想。
那也許是一片又一片的雪花，才能這樣無喜無悲、這樣沒有任何情感地在空中滞留。
………
伊蘇特在爬階梯的中途開始了發瘋。
“所以說，”爬了幾分鐘就爬不動了的體力廢對着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與他們保持着恰當好的距離的龍們大聲抱怨，“你們修這麽長的階梯有意思嗎啊？！不能因為你們自己有翅膀用不上就讓來訪的客人總是在這裏爬得死去活來啊！！”
“別亂說。”
魔王替龍們反駁了他，“只有你才爬得這麽狼狽。這個階梯就是個普通人都能爬得動…誰叫你平常老依賴魔法不肯鍛煉身體。對吧，西爾納？”
“嗯…”西爾納考慮得更多一些，他充滿懷疑地看了眼正賴在地上不想動彈了的人，“不管怎麽樣，我們是都不會背你的。你可以多休息一會慢慢跟上來。”
伊蘇特被哽住：“…為什麽啊？你們是想要丢下我了嗎？！我們難道不是偷摸大雞嗎？！”
但西爾納冷酷無情地回答了他：“現在可以不是。”
“……您最近對我真的是越來越殘忍了呢……”
大受打擊的人并不打算就此罷休，他又看向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冰藍色長卷發的女孩，對上對方那雙無喜無悲、仿佛冰晶一樣不含任何情感的眼眸。
“幫個忙如何？小姐。”他在女孩沒有絲毫情感波動的雙眼注視下憑空拿出枚仿佛包裹了個金紅太陽的寶石，“看在我們也算是熟人的份上。”
“…………”
女孩那無喜無悲的表情終于有了點變動，裂開一點縫隙。
伊蘇特于是抛了抛手裏的寶石，“現在，【我承諾，這份財富将屬于您。】小姐。”
魔王看着他在這裏搞新花樣，也很快明白他什麽意思了：“…你可真是財大氣粗…小心一會跑不掉。”
“嗯？”還沒看懂他在搞什麽的西爾納轉頭去看魔王，“格林知道他在幹什麽嗎？”
“…大概是在向你做個說明吧。”魔王回答道，“關于龍族的外表與本質。順便他還能偷個懶不爬這個階梯。”
“……什麽？”
還沒能明白什麽意思的西爾納沒有等來魔王的進一步解釋。
那個原本仿佛沒有情感與生命的、只是個可以活動的且具有類人形狀的雪花般的女孩，居然在那雙仿若冰晶做的眼睛裏出現了濃烈的光與熱。
在這份光與熱之下，她原本無喜無悲的表情融化了。本就美麗至極、如精靈一樣的女孩眨眨眼，露出了個沾染強烈情感的微笑。
“——當然沒問題。”
她的眼眸裏落入了渴求與貪婪，并随之讓她收了一下翅膀俯沖下來，一把扛起了拿寶石的人。
“那麽，交易達成。我将送你去王那裏。”
那顆寶石被她給拿到了手裏。
她的速度太快了，甚至于早有心理準備的伊蘇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直到都被她抱着飛出了數十米後他才反應過來，發現了某個不對勁的地方。
“等、等等——”
他的聲音在狂風中飄蕩破散。
“不要這樣扛着我啊啊啊——我的胃…嘔…！”
西爾納看着他們往階梯的盡頭飛速移動，陷入了沉默中。“……發生了…什麽？”
魔王嘆氣：“…龍族只有在獲得財寶的時候，才會有濃
烈的感情出現。所以，龍族的貪財特性倒是完美符合我們那個世界常常聽到的說法。”
西爾納：？？？
【作者有話說】
為什麽你們會覺得帶鍋是要煮龍啊！很明顯就是煮飯嘛（）
帕拉裏斯星：就是北極星，音譯的某個語言的它的名字。
嗯…寶石和金幣對龍們來說非常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