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州,魔淵,冰域。
一隊身着黑衣的魔在冰冷的冰層中轉悠了許久,才找到了入口,他們急不可耐的進入了地宮之中。
很快,一座被冰築成的華麗地宮便出現在眼前。
其中一個魔說道:“魔主真身藏在地宮中的古玄冰湖泊中,找到他!”
“摧毀他!”
陳舊的封印先前被喬靈妩騎着暴躁的梼杌盡數毀壞,他們很快便看見了一處巨大的湖泊,湖泊邊,開滿了黑色的魔鳶花,那濃郁甜膩的花香被凍得發冷,顯出一分冰冷來。
他們身上穿的是特質的衣裳,不畏古玄冰湖的寒冷,一個又一個魔像是下餃子一般,跳進了古玄冰湖泊中,湖泊上綻放的魔靈蓮飄飄搖搖,幾乎要被打翻了去。
魔們在冰冷的湖泊底部,看見了沉睡着的、巨大的梼杌,而被梼杌守護着的,是一襲黑衣、臉上爬滿了魔紋的男人。
那一定就是是魔主!
魔們眼睛一亮,不約而同的舉起了武器,朝着沉睡的魔主狠狠刺去!
卻未曾想,他們刺了個空。
當日被裴雲棄放在魔主身上的灰色靈力,此時将魔主全身籠罩,在他們錯愕的目光下,魔主真身化作了一團冰冷的黑氣,跟着那靈力沖出水面,很快便消失在他們眼前。
那是裴雲棄的最後一抹靈力。
魔們被這變故驚了一下,下意識的要游出湖泊追魔主真身,但一對銅鈴大小的眼睛,不知何時睜開了,正冷冷的看着他們。
在魔主身邊養傷多時的梼杌,蘇醒了。
它看着闖入地宮的蝼蟻,怒不可遏,直接擡起巨大的爪子,朝着那些正處于錯愕中的魔身上拍去——
很快,清澈的湖水上,漂浮了一片鮮豔奪目的血色,與那紅色蓮花交相輝映,生出凄楚絕美之感。
梼杌浮出水面,茫然的看着四周,它已經找不到魔主了,主人被它守丢了。
嗚嗚。
它對不起主人的信任啊。
星劍門,栖霞峰。
喬靈妩從和院回來後,發現喬小六把屁股對着她,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她給喬小六好大一碗豬食,它都全無反應。
喬靈妩蹲下來,戳了戳它肉滾滾的肚子,問:“怎麽了啊?吃飯不積極,下頓沒得吃。”
小六看起來有些暴躁的朝着她叫了兩聲。
喬靈妩好言好語的哄着小六:“快點吃,再不吃晚飯就只能當夜宵了,你就要少吃一頓了,那多虧啊。”
小六張嘴咬住喬靈妩的裙擺,把她往外拖,別看小六個頭小又胖墩墩,但力氣可一點都不小,她還蹲着它就拽着她的裙擺,險些沒把她拽趴下。
喬靈妩忍了忍,沒和豬計較,跟着它往外走,很快,穿過了一條幽靜的小徑後,茶院映入眼簾。
小六放下喬靈妩的裙擺,撒開蹄子跑到了茶院門口,用鼻子去拱緊閉着的院門,拱不開,它就拼命叫喚,讓喬靈妩來幫它。
喬靈妩這才想起來,裴雲棄被關進幻崖,她還沒有告訴過小六。
她閉關的那十年,聽說都是裴雲棄在照顧小六,小六應該是很依賴他的。
喬靈妩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把小六抱起來,輕聲說道:“他犯了錯,被關到幻崖去了。”
小六身為星劍門一豬,自然也是知道幻崖是什麽地方的,聞言,它立刻掙紮了起來。
被她好吃好喝還偶爾喂丹藥延長壽命的小肥六力氣越來越大,直接掙脫了喬靈妩的手臂,靈巧得一點都不像個胖豬,眨眼間就消失了。
小六跑的那個方向,赫然就是幻崖。
它是不要豬命了嗎?
喬靈妩無奈,擡腳追了上去,只是一直到她到幻崖,都沒看見小六的影子。
她看着眼前的幻崖,幻崖外雖設有封印,但卻防不了小六這種沒有靈力的動物,它該不會是真的跌下去了吧?
這麽高!
它怎麽敢的啊!
喬靈妩不顧這是夜晚的幻崖,也不顧她可能會因為找小六耗費不少的時間,直接就跳了下去。
與此同時。
哪怕裴雲棄再不願,白晝過得飛快,那令他痛苦的黑夜依舊卷土重來。
他又一次陷入了幻境之中。
入眼是奪目刺眼的紅色,耳畔萦繞着喜慶的絲竹之聲漸漸刺耳,裴雲棄看見了身着紅裳的喬靈妩。
他一直都知道,喬靈妩穿紅衣極美,但似乎都比不過眼前的女人。
因為她穿的那身紅,是耀眼奪目的嫁衣,嫁衣上金鳳交織,妩媚的紅色、奪目的金色,交相輝映,流淌着絕美的光芒。
她的頭頂蓋着一方紅蓋頭,裴雲棄看不清她的面容,蓋頭上亦繡着一只啼鳴的金鳳,在紅燭的火光下泛着光亮。
裴雲棄站在被無盡的紅色點綴得喜慶的房間中,死死的看着不遠處坐在婚床上的女人。
直到房門被推開,新郎官便走了進來,往日裏桀骜不馴的男人,眼眸泛着柔和的波光,直直望向喬靈妩。
裴雲棄冷漠的看着這一切,他雙拳緊握,手心傳來刺痛,一滴又一滴的鮮血從指縫間低落,他也毫無反應。
宣燃站在了喬靈妩跟前。
他挑起了她的蓋頭。
喬靈妩平日都是素面朝天的,但此時,她眼波流轉,紅唇妩媚,茶色的眼眸泛着淺淺的羞澀與喜悅。
她仰起頭,含笑看着對方。
屋內的紅燭光芒愈盛,灼傷了裴雲棄泛紅的眼眸,但他依舊将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是要将眼前這一抹紅刻入骨血。
直到他的視線被火光映照得漸漸模糊,只隐約可見那對交頸依偎的新人,裴雲棄終于克制不住心中的崩潰。
他沖向那一片模糊,聲音嘶啞而絕望:“姐姐——”
“喬靈妩!”
“你不可以!”
“你是我的啊!”
“你怎麽能與他人成婚?”
“你當年救了我,你将本該命喪黃泉的我拖出地獄,現在,又怎麽能将我棄如敝履?”
“你要對我負責!”
“你不能,不要我!”
心口開出的魔紋一寸一寸的往上攀升,渾身上下傳來撕扯的疼痛,無形之中已是鮮血淋漓,但他伸出手,終于碰到了她。
裴雲棄死死的拉住了她。
他的視線依舊是模糊不清的,但不知為何,偏偏能看見她唇角暈染開的那一抹紅色。
憤怒與嫉妒将他支配,讓他朝着她壓了下去——
與此同時,幻境寸寸碎裂。
……
喬靈妩知道小六的鼻子很靈,幻崖現如今又只關着裴雲棄一人,所以小六肯定是去了裴雲棄所在的石穴。
她憂心小六,眨眼間就走到了那處石穴。
借着慘白的月光,喬靈妩清楚的看見了坐在那簡陋的木板床上的裴雲棄。
他未曾躺下,身後靠着堅硬冰冷的石壁,一只腿曲着,另一只腿則是伸直了放,還挺長。
身上的衣裳也換過了,傷口肯定也自己包紮了,看來果然是怕她扒了他。
不過,小六并不在這裏。
喬靈妩正想走,又有些好奇裴雲棄現如今是個什麽情況,便走上前去,坐到了床邊,眨巴着眼睛看他。
他面無表情,并無痛苦之色,看起來睡得安詳極了。
也是,他可是未來的大魔頭啊,能有什麽怕的呢?
喬靈妩剛打算站起身離開,便發現他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雙拳緊握,力道大得讓他開始顫抖。
她一頓。
然後,她聽見,在幻境中的裴雲棄,喊了一聲——
“姐姐。”
喬靈妩震驚的看着他,她萬萬沒有想到,裴雲棄在幻境中,喊的竟然會是她。
他對她的喜歡,難道已經重到恐懼失去了嗎?
“裴雲棄。”她小聲的喊了他一聲,然後問:“你看到了什麽?”
他不安的呢喃着,語調都在輕顫,明顯是恐懼到了極點,說到最後,竟隐隐帶了哭腔。
喬靈妩聽着,小聲嘟囔:“你怎麽會看到我嫁人啊?我能嫁給誰?”
“沒有人似你一般,對我的喜歡,是男女之情的喜歡。”
“你那麽喜歡我呀。”
“喜歡到,恐懼失去的地步。”
“你要是沒那麽壞就好了。”
喬靈妩心生不忍,她伸出手去,想要握住裴雲棄不知何時擡起的手,卻不想,反而被他緊緊的抓住,力道大到,幾乎要捏碎她的手腕。
她看見他倏的睜開了眼睛,已是一片赤紅,絕望,卻又妖冶邪氣,其中蘊藏着近乎毀滅的瘋狂。
此時,寸寸往上攀爬的魔紋已經爬到了裴雲棄的脖頸。
但喬靈妩尚未來得及看清楚,裴雲棄便朝着她壓了下來。
他的唇冷得吓人,貼上她溫熱的唇時,便好似瘋了一般,失控的啃咬着。
喬靈妩順風順水的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突如其來的狀況,她下意識的想擡起沒被禁锢的那只手,直接拍他後脖頸。
但她心生恻隐之心,猶豫了一下。
便是這猶豫,讓失控的裴雲棄有了可乘之機,他将她未曾被他禁锢的手一并撈起,按在她的頭頂。
喬靈妩怒極:“裴——”
她甫一張口說話,他便強硬的闖入她的唇齒間,笨拙、熱烈、瘋狂的勾她共赴她從未去往的領域。
喬靈妩懵了一瞬,甚至忘記了使用靈力,便開始掙紮,但男子與女子間的體力天生懸殊,她掙紮不脫,反而失了氣力,全身發軟。
她又羞又惱,張嘴就咬他。
裴雲棄咬破了她的唇,她便一口咬住他的舌尖。
唇齒碰撞間除卻那一抹暧昧的甘甜,還添了血腥味。
裴雲棄離開她的唇,呼吸粗重,他憤恨道:“他可以,我為什麽不可以!”
可以個屁!
裴雲棄只附身,沿着她紅腫的唇一路向下親吻,在她漂亮的鎖骨處留下糜麗的紅痕。
他的手不知何時不再禁锢她的雙手,反而流連在她一襲如雪的白衣之上,指尖輕觸間帶起喬靈妩一陣戰栗。
“姐姐……姐姐……”他含糊不清的喊着她:“別掙紮。”
別個屁。
哪來的臉。
再不把他搞開就要出大事了。
喬靈妩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他後脖頸,直接把他給拍暈了過去,但他直接暈在了她身上。
他身上是涼的,只有一處滾燙,燒得喬靈妩渾身不自在。
她想把他推開。
但方才裴雲棄的出格之舉讓喬靈妩失了力氣,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把壓她身上的裴雲棄給掀開。
喬靈妩立刻站了起來,發軟的雙腿讓她一個趔趄,險些摔他身上。
她面無表情的擡腳踹了他一下,在他的白衣上留下了一個明顯的腳印後,她才開始整理淩亂的衣服。
她還沒扒了他,他竟然就想先把她給扒了,好大的狗膽!
指尖流連過鎖骨間的糜麗,她将散開的衣領往上扯了扯,遮蓋住那被狗啃出來的紅痕。
晚間的冷風吹進來,喬靈妩徹底清醒後越想越不甘心,但裴雲棄已經暈了。
她于是洩憤似的又踹了他好幾下,才腳步匆匆的離開。
畢竟這是幻崖,再不走,她怕自己也陷入幻境。不過也好在這裏是幻崖,裴雲棄深陷幻境中,不會記得他做過什麽。他要是記得,對于她來說,可太太太太丢臉了。
但只要她轉過身看一眼,便能看見魔紋爬上了他整張臉,在慘白的月光下,邪氣四溢。
他倏的睜開了一對血色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