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扈栎與敖仲飲酒談心時,白瑁給花茜打了個電話,約定了第二日見面的時間和地點。白瑁選擇君山閣除了對扈栎所說的原因外,還有一層原因,君山西側山腳下,正是那座新開的游樂園。
白瑁對明日的會面非常樂觀自信,自信自己不會有危險,她有諸多法寶護身,又有扈栎隐在一側,自然不懼龍福生。
與花茜約定之後,白瑁在網上與簡可又聊了幾句,也約定了第二日事情結束就去找簡可、妲己二人玩,為此她也曾問了扈栎要不要一起。
當時,扈栎笑着拒絕了:“我去了,妲己那只狐貍肯定玩的不自在,見到她替我謝他一聲就可以了。”
于是,白瑁只在網上訂了一張游樂園的門票。
花茜等了兩日,等到了網上的沸沸揚揚,卻一直沒有等到白瑁的電話,心中正是急躁不安,猶豫着是否要主動打電話詢問。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告訴自己等到到周日上午。到了晚上她終于等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電話,等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答複。
花茜很激動,在電話中聲音裏都壓抑不住的興奮。
終于可以将白瑁解決了!
花茜挂了電話,一反常态地激動地在蹦了幾下後才坐在了床沿上。她的面色因為激動和蹦跳而變得有些潮紅,她坐在那裏,雙手握着手機按在了胸口,癡癡地笑。
如果沒有了白瑁,沒有了白瑁,她一定能得到心中的那個他的。
她已經完全忘記了在白瑁出現前,她與他的關系就極為平常,還不如傅明萱與他的關系親近。現在的她只覺得一切都是白瑁的錯,都是白瑁破壞了她的感情。
只要一想到白瑁,她就覺得恨意滔滔。
如今白瑁即将離開了,她覺得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她看着房間內的一切,覺得這一切都是那樣的溫暖美麗,覺得扈栎随時會出現在這房間對自己微笑。
握在心口的手機适時地響起了,打斷了花茜的幻想。
花茜有些微惱地接了電話:“喂,您好。”
電話那頭想起了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先輕笑了幾聲後方問道:“你是不是已經約到白瑁了?”
花茜有些奇怪的問:“你怎麽知道?”
那人仿佛并不避諱,仍然在和煦地笑:“你的聲音裏都能聽出來你現在很高興,能讓你這麽高興的我猜只有這一件事了。”
花茜也跟着笑:“你真厲害。她剛剛給我打電話了,跟我約好了,明天上午九點,在君山閣。”
那人似乎對君山閣并不了解,沉吟了一會兒,沒有說話。花茜只聽見電話裏傳來的一陣低低的交談聲。過了一會兒,那人才接着說:“好,那就君山閣。”
花茜心急,又問了一句:“明天的事,你能保證嗎?”
那人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靜地反問:“你确定白瑁是一個人嗎?”
“我跟她說我只想見她一個人,她是答應我了。”
“好,那明天見。”
那人說着就要挂電話,花茜忙喊住了他:“等一等,我還有事。”
電話那頭似乎有說了句什麽,不過聲音不大,花茜聽不清,然後她就清晰地聽見那頭的聲音又溫和地響起:“你還有什麽事?”
“我覺得,白瑁很怕水。我今天看見她對灑到身上的水反應很大。你們捉了她去,可以利用水逼她就範。”花茜的聲音裏透出濃濃的怨毒。她想到了傍晚看見的事,她守在了那個小區,卻看見了兩人親密的一同進了小區。網上的紛紛擾擾并沒能拆散了他們,卻讓她一直受着煎熬。這件事就是一把刀,插入她的心。她想馬上快要解決了,但是她不希望白瑁輕松的離開,希望她痛苦,也讓她嘗嘗她這幾日時時刻刻折磨着自己的痛苦。
電話那頭的人愣了好一會兒,似乎被花茜的暗示驚到了,連聲音都變得不一樣了。就聽那人桀桀怪笑着:“你這小丫頭的心還真是狠毒,不過,我喜歡。”
花茜默然不語,不,她不喜歡這個“狠毒”的評價,她一直都是善良的,平時看見小螞蟻都會繞開的人。她拒絕這個評價:“不,我不狠毒,只是白瑁她搶了我的……”
那個人仍然怪笑着搶話:“知道,搶了你心愛的人,奪夫之恨不共戴天嘛,我都明白。放心,我會讓你得償所願的。你最近還看見了什麽,可以都一起跟我說了。”
花茜心裏一喜,話匣子就被打開了,将這兩日內看見的所有事情都事無巨細地一一說給電話那頭的人聽了。
既然學校裏的老師們解決不了,那就讓外面的人解決吧。
他看起來是那麽可靠,不是嗎?
扈栎在送走了敖仲後與白瑁出門了。
晚上,扈栎已經臨時定了個粗淺的計劃,扈析也是知道他們二人要去做什麽的。現在他也有些擔心,龍福生畢竟是個有些道行的妖,他終于又問了一句:“二哥,要不,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吧?”
一個才一千出點頭歲數的小狐貍,扈栎實在不敢讓弟弟去與龍福生碰面。因為扈析是老幺,家裏人将他保護的很好,這一千多年來又都過得很平靜,扈析并沒什麽機會得到鍛煉。真要論起來,白瑁與人對戰的經驗都比弟弟豐富許多。再去一個,不過是讓自己多挂心一個。
當然,話是不能這麽說的。扈栎擺了擺手,交代了弟弟一個聽上去極重要的任務:“你在家坐鎮,所有的人事聯系,你都好好盯着,有什麽變化,你酌情安排。”
扈析立時面帶喜色地鄭重答應了,跑上了樓。
君山在郊區,與盛世帝景恰好是一個城西一個城東,需要穿城而過,路上大約要一個小時。
照例是扈栎慣常用的那個司機開車,扈栎和白瑁二人坐在了後面。
車子剛發動,目睹了全程的白瑁笑着說:“你弟弟真好騙。”她相信扈栎都已經做好了預案了,哪怕真有事應該也都會直接請示他,不然他經常整天整天上學的時候也沒見得需要個人坐鎮家中的。
扈栎望了她一眼,她坐得很端正,腰筆直地挺着,并沒有靠到後面的椅背上。他笑了笑:“他只是被我們保護得太好了,這次之所以會跟我出來,就是想讓他長長見識。但也是要給點事情他做做的,不參與,是不可能得到鍛煉的。”
白瑁微笑着點頭,像這種教育問題她還真的沒有什麽可發言權,只是問:“都說你在秘書處就基本是甩手掌櫃,原來也是為了鍛煉他們嗎?”
扈栎含着笑意:“你這麽說也可以。不過最重要的是因為要學會用人。上位者要做的是控制全局、合理用人,不需要親身參與每件事情。不說事情那麽多,每件都親自參與根本忙不過來,就單單只說一樣,人一旦餡在小事裏抽不出身,影響的是對大局的掌控。”
白瑁有些懵,為什麽會突然說得這麽深奧?她真的接不上話。
扈栎望着她笑:“你可以慢慢考慮,慢慢想。”
“噢。”白瑁發蒙地看着身側的人,歪着頭想了好一會兒才問,“你這是在教我?”
“算是吧。”
白瑁疑問更甚:我一個小妖為什麽要學這些?她滿臉問號地看着扈栎。
“這事不急,你只要放在心裏,平時沒事的時候仔細琢磨琢磨就可以了。你總有一天能學會的。”扈栎攬過她,感受着她慢慢放松的身子,笑道,“塗山并不僅僅是一座山,是一片很廣大的區域,每天的事情很多。”
“所以,你就是這樣學會的嗎?可是我為什麽要學?”白瑁終于問出了口。
扈栎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轉而談起了別的:“在這點上做到極致的神,你就曾有機會近距離看見過。”
“誰?”
“東皇。”
“帝君?”白瑁在紫府洲住了千年,已經習慣了“帝君”的稱呼,住了千年,但她從沒見過帝君,于是反駁,“我沒見過他。”
“你是不是曾聽過,東皇非常懶,幾乎從不出門?”
白瑁連連點頭,這簡直是紫府洲衆妖的共識了。
“懶是對的,不出門卻不是。”扈栎顯然對這位紫府洲的最高管理者很了解,“他掌的是衆男仙仙籍,小仙們的去處都由他來定奪。真說起來,各處仙人衆多,事務必定是繁忙的,可是他将這些事都交由了洞虛宮其他仙官處理,他僅是偶爾看一眼,不定期抽查一番。其餘時間,他都用來了四處閑逛了。”
“閑逛?可從沒聽人說過啊。”白瑁想起了剛入紫府洲時心塵子所說的話,道,“我只聽說帝君他喜歡待在洞虛宮裏不出門,連帶洞虛宮衆仙們也不愛出門。”
“洞虛宮衆仙們不出門是因為他們太忙了,他們接過了東皇所有的工作。東皇則喜歡變了形貌在三界閑晃。”扈栎笑,“用人族的話來說他喜歡微服私訪。紫府洲內,他也必定是逛了個遍的,不過是你們不知而已。”
白瑁聽着這些秘聞變得慵懶起來,完全放松了身子,不知不覺地将身體重量都壓在了扈栎身上。
“因他是妖皇轉世,在這點上他與妖皇是有些相像的。不過,妖皇是真不管事,将所有的事分配下去後就再不管了。東皇不一樣,東皇雖說也不管事,但是他會抽查,對下面的那些小仙們一直保持了一種高高在上的監察威壓,讓小仙們不得不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做事。”扈栎笑着,最後又補充了一句,“其實他的閑逛本身也就是一種威脅。”
扈栎有些感慨地想:若當年的妖皇也像如今的東皇這樣,可能那場大祭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些。
白瑁似乎有些聽懂了:“你的意思是,上位者該像東皇那樣麽?不做實事,但不能不知每件事。”
扈栎笑着低頭附在她耳邊低語:“你可願意為我學會這些,替我分擔?”
白瑁眨眨眼,看着扈栎的笑臉想了好一會兒,突然福至心靈般明白了話語裏的含義。她立刻覺得渾身都燥熱起來,不滿地撅了撅嘴,嘟囔:“你這樣也太随意了,一點都不正式,更不浪漫。”
扈栎看着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似的白瑁,笑:“好。”
紅臉的白瑁忙說:“我這可不算是答應呢。”
扈栎将她攬得更緊了:“好,等你下次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