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茜覺得自己最近眼神非常好,在她回頭看像白瑁的那一刻,她看見白瑁身後那輛車的車窗被搖了下來,露出了那張在心中已經描摹過無數遍的臉。
她想自己應該表現出最優雅的一面,讓車內的那個人能看見自己的美好,讓他對比那個徒有一張臉的白瑁距離自己有多大差距。
可惜,扈栎并沒有仔細瞧她,不久就關了車窗離開了。
花茜又開始怨念了:這是特意送白瑁來這兒的?她就這麽好?
心裏滿是憤恨不平的花茜立即收了笑容,冷眼瞧着白瑁跑過來。
白瑁看着花茜迅速的變臉也不以為意,今天來不過就是借個花茜的由頭。白瑁一向看得開,對待他人的态度向來就是處得來就處,處不來就無視。花茜這般态度,白瑁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她跑到了花茜面前,道:“你到得也挺早啊。”
白瑁這個随口的“也”字讓花茜心裏又得意了幾分。
原來這個女孩也是很好勾引的麽,不過是說了一句想告訴扈栎的往事,就這樣屁颠屁颠得跑來了。瞧剛才她跑過來的架勢,顯得多心急,一點都沒有淑女的樣子。
花茜覺得白瑁實在太笨,上趕着來送死。
也好,早一點來就能早一點解決這個麻煩,只是不知道那個好心幫助自己的人現在在哪。
不過,花茜并不擔心,在車上時,她已經與那個人通過電話了,知道那人早已到了君山閣,現在不過是躲在一個無人發現的地方罷了。
花茜有些得意得露出一絲笑容:“早,我們進去吧。”
君山并不高,連綿不過幾座山峰,最高峰海拔不過三百多米,君山公園将最高峰開辟成了收費公園。君山閣所在是一座小山峰峰頂,這座小峰卻在君山公園之外,雖然景色沒有那座最高主峰鐘靈毓秀,但勝在別有一股峻峭挺拔之感,熟悉君山的游客頗喜愛這座免費的觀景處。
君山閣是這山頂唯一一處集餐飲、休閑、娛樂功能的餐廳。它淩峰而建,一側是山崖,一側是盤山公路和步行石階,裝修得也很別致,生意頗佳。
白瑁和花茜到得很早。君山閣剛剛開門營業,穿着旗袍的迎賓小姐露出今晨第一個燦爛笑臉,口呼着“歡迎光臨”地将兩個女孩迎入閣內。
白瑁對迎上來的服務員道:“我昨晚定了個包廂的。”
服務員核對了信息後,引着兩個女孩上了二樓,不一會兒就到了一間包廂內。
白瑁進入這個房間後,第一件事就四處打量了一番。
這間包廂并不大,正中擺了一張十人圓桌。裝修風格走的是現代中式,深色的實木線條修飾和印滿了書法的牆紙就形成了簡約而有古韻的風格,在靠窗的牆角擺了一張花幾,幾上是一盆枝葉遒勁的海棠盆景。
白瑁知道那就是唐雨了。她裝着去看窗外風景,走到了唐雨身邊。她拉開紗簾,打開了一扇窗戶,窗外只能看見君山閣設計別致的庭院和停車場。白瑁明白這是扈栎特意安排的,若是對着山崖那一面,風景雖好,但山下恰好是一條河流,顯然不利于自己。
白瑁想到此處,不僅露出一絲微笑。
這時,窗外吹進了一陣微風,那盆海棠葉也跟着微微拂動,仿佛是在點頭致意。她對着這盆海棠也笑了笑。
花茜将白瑁的神情看在眼底,心裏惡意地想着:這就是你最後快樂的時光了,好好享受吧,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好的人生了。
這麽一想,花茜有些心急起來:也不知道那個人知不知道她們在這個包廂裏,自己似乎應該發個信息給那個人,将具體地址告知那人。
這時服務員已經将菜單拿了過來了。
兩人來得早,這個時間點餐廳提供的是廣式早茶。
白瑁對那精致的早茶點心沒有免疫力,看了菜單上的照片,只覺得個個都精致誘人,垂涎欲滴。她也不問花茜,自己就先指着每一樣點心一個個的點了過去。服務員寫了長長的一條單子後,她才想起還有個花茜,頗虛僞地問了句:“你有什麽想吃的。”
花茜根本沒有心思看那個菜單,只是想着該怎麽聯系那人。她有些心虛,不敢當着白瑁的面打電話,随意找了個借口:“我去趟洗手間,你看着點就好了。”
白瑁不在意地答應下來,又繼續點了好幾樣。
有着良好職業道德的服務員不得不提醒白瑁:“您點的太多了,你們兩個可能吃不完。”
白瑁大方地回答:“沒關系,待會兒還有人來的。”
服務員一想也是,如果不是人多,就兩個女孩也不會定個包廂的。她便不再開口了,只是繼續埋頭苦幹寫下了一長串的點心。
已經出門去尋洗手間的花茜自然沒有聽見白瑁的話。
花茜已經找到了洗手間,前前後後看了好幾遍後躲進了隔間裏,激動到顫抖的手按了好幾次才輸對了密碼解鎖了手機。她點開通訊錄,指劃的速度太快,以至于通訊錄裏的名字帶着長長的虛影從眼前迅速消失在屏幕外。她試了許多遍後終于找到了前一夜剛存下的電話號碼,毫不猶豫地撥打了出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有什麽事嗎?”
花茜壓低了聲音,卻克制不住聲音裏的興奮:“我們在二樓包廂裏,電梯廳出來後左邊第三個包廂,哦,不是的,是右邊第三個。”她太激動了,話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不僅連左右都有些分不清了,也忘記了告訴對方在哪一側。
對方卻很冷靜:“在哪邊?”
花茜已經無法讓自己冷靜的思考了,迷糊地問:“什麽哪邊?”
電話裏的人明白了她現在亢奮激動的心情,只能換個說法:“包廂名字是什麽?”
“名字?”花茜愣了一會兒,想了想才模模糊糊的記起來,“好像叫覽山廳,還是叫覽仙廳的?差不多就是這名字。”她進門那會兒,只顧着想怎麽通知對方和幻想着怎麽折磨白瑁,包廂的名字就是随便瞟了一眼,根本沒有細看。
覽山廳?覽仙廳?
那人想了想,對照了花茜剛剛所說的位置,覺得自己應該能快速找到了,也不再追問了,只是問花茜:“你現在在哪裏?你的狀态不對,太激動了,很容易露餡的。”
花茜想:你馬上就要到了,還怕什麽露餡。現在已經是圖窮匕現的時候了,只要順利地把白瑁弄走,餡不餡的有什麽。
“我在洗手間給你打電話的,你放心,沒人知道的。”她的聲音不自覺地帶着飛揚的尾音,顯然激動得很。
那人知道花茜沒有聽進去,提高了聲音告誡她:“你先別回包廂,你現在太激動了,先深呼吸,克制你的心情。如果我還沒到,白瑁就因為你發現了不對而逃掉,那就前功盡棄,白白浪費了這麽好的機會。我們下次可不一定還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到時候,你也就不可能得償所願,更等不到你的心上人了。”
“心上人”三個字有種奇異的魔力,讓花茜的雀躍不已的心稍稍平複下來些許。她想:他說得對,不能功虧一篑,自己是應該克制一下,不能露出破綻。于是她說:“好,那我等一會兒再回包廂,我不會拖後腿的。”
那人很滿意花茜的态度,笑道:“好女孩,你放心,過了今天,再沒有人會成為你的阻礙了。”
龍福生挂了電話,心中也有些愉快的暢想。他終于向營救大皇子邁進了一步了,只要見到了白瑁,抓住了白瑁,一定能逼問出解救九嬰之法的。
但是,龍福生畢竟是活了幾千年的大妖了,以往跟在大皇子身邊經過了許多的歷練。他知道,越到關鍵的時刻越要冷靜仔細,有時候一個小小的疏忽就可能讓整個計劃失敗。他靜悄悄地從君山閣屋頂上下來,先去查看了君山閣周圍茂密的樹林。
龍福生将周圍的密林都查看過後,又轉去了山崖一側。
山崖很陡,如刀削筆刻一般突然就筆直的插入地面。這山崖大多山石嶙峋,間或有幾株不畏險懼的老松紮根在山石間,從上往下望去,這面山壁一覽無遺,并不是藏人的好去處。山腳下卻也是一片頗大的密林,林葉茂生,只見深深淺淺滿目的綠。蜿蜒而來的一條河水流波光粼粼依山而過,在這一片綠中如銀練般奪目。
龍福生凝視了一會兒山下的那片林子和那條河。他昨夜已經研究過了,知道這條河最終是彙往該市西側的一條大江。這大江穿了十幾省,流向東海。這條河流給了龍福生莫大的信心。山頂至山腳不過一百多米,這百多米的高度對于一個妖而言根本就算是什麽。
龍福生想,四處查看均沒有發現其他妖族的蹤跡,而退路也是安全無虞的,身邊也沒有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佘城,這次的開端非常良好。
他面露微笑,轉身往君山閣大門而去。
扈栎原就收斂了周身氣息隐身在君山閣一旁的密林裏,見龍福生過來,随着他的移動而悄悄地移動着。
如今見龍福生已經往君山閣內去了,扈栎靜靜地站回密林中,這裏的視野極佳,恰好能看見覽山廳的那扇大窗。一到熟悉的身影就背對着站在窗內,扈栎的眼神銳利地注視着那道身影,只看身影一旦有什麽危險,他就準備即刻破窗而入。
就在這時,身側的步行石階上突然傳來一股陌生的妖族氣息。這氣息有些隐蔽,時隐時現,帶着濕漉漉的水汽遠遠地傳來,剛傳來時似還在山腳,但是,這妖移動得卻很迅速,不一會兒就到了半山腰。
扈栎霎時擰起了眉。